离开十九号收容所的第三天，何凡带着幸存者们在一片废弃的居民区落脚。
这里的楼房大多倾颓，好在底层的几间屋子还算完整，墙角残留着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褪色的儿童涂鸦、生锈的自行车、还有半罐没吃完的罐头。
何语的烧退了些，但还是没力气，靠在墙角小口啃着压缩饼干。
何凡蹲在她身边，用捡来的布料蘸着过滤过的雨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痕。
“哥，他们好像在怕你。”
何语小声说，眼睛瞟向不远处扎堆坐着的幸存者。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感激，有畏惧，还有藏不住的怀疑——毕竟，谁会真正信任一个脸上长着“夙”之面具、还能让怪物退避的异类？
何凡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他知道这种疏离感会持续很久，首到这些人真正明白，跟着他不是走向另一个囚笼。
这时，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叫林嫂，丈夫在收容所坍塌时被蚀骨虫咬断了腿，没能逃出来。
“何小哥，”她把怀里的孩子往身后藏了藏，递过来半块巧克力，“这是我家小宝藏的，你妹妹可能爱吃。”
何凡愣了一下。
巧克力在末世里是奢侈品，比压缩饼干金贵十倍。
他刚想拒绝，何语却咽了咽口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那半块棕色的糖。
“谢谢林嫂。”
何凡接过巧克力，塞到妹妹手里，“我们仓库里还有罐头，等下我拿给你和小宝。”
林嫂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带着我们逃出来就够……”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负责警戒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有、有东西过来了！
不是怪物，是……是裁决者！”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有人想躲进地窖，有人首接往楼外冲，被何凡厉声喝止：“站住！
现在乱跑只会死得更快！”
他站起身，脸上的“夙”之面具泛起暗银色的光。
视野里，十几道熟悉的银白色能量轨迹正在快速靠近，比上次遇到的裁决者小队更强——为首的人身上，“夙”的能量像团燃烧的火焰。
“林嫂，带所有人进地窖，把入口堵死。”
何凡抽出短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出来。”
“那你呢？”
何语抓住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胳膊。
“我去引开他们。”
何凡掰开她的手，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回来。”
他转身冲出屋子，正好撞见裁决者小队。
为首的人没戴面具，一张刀疤脸从左眼延伸到下巴，眼神像淬了冰：“‘异类’，果然是你。
裁决者法典第17条，捕获污染者，带回审判庭净化。”
“净化？”
何凡笑了，血核的力量在体内翻涌，视野里的血色再次弥漫，“说白了就是处死，对吧？”
刀疤脸懒得废话，挥了挥手：“活的带回去，死的……也行。”
七八个裁决者同时举起“夙”制步枪，能量光束在枪口汇聚。
何凡没有硬拼，他脚下发力，像道影子般冲向旁边的废墟。
他知道这些人的弱点——“夙”的能量虽然强，却需要时间蓄力，而他现在既能用“夙”之面具防御，又能靠血核的力量感知他们的动作。
光束擦着他的后背掠过，轰塌了半面墙。
何凡借着烟尘掩护，突然转身，短刀掷出，精准地刺穿了一个裁决者的手腕。
那人惨叫着丢掉步枪，而他的鲜血顺着刀刃流到何凡手里时，竟被面具吸收了大半。
“吸收‘夙’的能力又强了？”
刀疤脸眼神一沉，抽出背后的长剑，“看来留你不得。”
剑光如练，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来。
何凡瞳孔骤缩，这股能量比上次那个队长强太多，他甚至能“看”到剑身上流动的能量轨迹，密密麻麻，像一张网。
他下意识地调动体内的两种力量，面具的温润与血核的狂暴在掌心交织，形成一道暗红色的屏障。
“铛——”剑与屏障碰撞的瞬间，冲击波掀飞了周围的碎石。
何凡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发麻，而刀疤脸也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居然能接下‘审判之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怪物的嘶吼。
何凡心里一动，他刚才故意把战场引到这片废墟——这里是序列9“影狼”的地盘。
这些狼形怪物速度极快，眼睛能穿透黑暗，最关键的是，它们极其厌恶“夙”的能量。
果然，十几只影狼从阴影里窜出来，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裁决者。
刀疤脸脸色变了：“该死，居然引来了这东西！”
何凡趁机后退，短刀在他手中变形，化作一把长弓。
他从地上抓起一块沾着自己鲜血的碎石，搭在弓弦上——这是他刚摸索出的能力，用血液附着“夙”的能量，能打出类似子弹的效果。
“嗖！”
碎石破空而去，精准地射穿了一只影狼的眼睛。
那怪物哀嚎着倒下，而它的死立刻激怒了同类，影狼群瞬间扑向最近的目标——裁决者。
刀疤脸既要应付影狼，又要盯着何凡，顿时手忙脚乱。
他怒吼一声，长剑横扫，逼退几只影狼，却被何凡抓住机会，一箭射穿了他的肩胛骨。
“撤退！”
刀疤脸捂着伤口，眼神怨毒地看了何凡一眼，带着剩下的人狼狈离去。
影狼没有追，只是在原地低吼，警惕地打量着何凡。
它们能闻到他身上的怪物气息，却又忌惮那股“夙”的力量，最终还是慢慢退回了阴影里。
何凡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屋，却发现林嫂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怀里的小宝正睁大眼睛看着他，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
“你……你不是怪物。”
小宝突然开口，声音奶声奶气的。
林嫂连忙捂住他的嘴，却被何凡拦住了。
他走过去，蹲在小宝面前，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对，我不是。
我们都是想活下去的人。”
那天下午，地窖里的幸存者们主动走了出来。
有人帮何凡处理战斗留下的伤口，有人去附近搜寻物资，林嫂则把最后一点罐头分给了大家。
何语靠在何凡身边，小声说：“哥，他们好像不怕你了。”
何凡抬头看向夕阳，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极了血眼出现那天的颜色。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裁决者不会善罢甘休，血眼的目的也绝不简单，而那枚融入地下的“夙”之碎片，又会在暗处掀起怎样的风浪？
但至少现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远处的废墟里，一只影狼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微弱火光的屋子，然后转身跑向更深的黑暗。
在它的爪印里，一丝暗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顺着地缝，朝着未知的远方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