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宿舍里陈默和林宇联机打游戏的吼叫声此起彼伏,赵磊在角落安静地翻着一本厚厚的历史书。
言祈却破天荒地早早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手机屏幕被他按亮又熄灭,屏幕上的时间己经跳到了凌晨一点。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坐起身,打开了短信界面。
收件人栏,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名片上的那串号码。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几秒,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一行字:”嗨,我是今天的‘落汤鸡’言祈。
伤口己经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PS:你的提案顺利吗?
“点击发送的瞬间,他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丢到枕头另一边,然后抓起被子蒙住了头。
“靠,太傻了!
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幼稚又冒失的毛头小子!”
他在被子里懊恼地嘟囔。
出乎意料的是,仅仅五分钟后,枕头下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言祈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把抓过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提案通过了,多亏你。
伤口记得消毒。
晚安,落汤鸡先生。
“言祈盯着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足足十遍。
嘴角不受控制地越咧越大,最后无声地笑开了花。
他立刻手指如飞地回复:”那就好!
晚安,顾小姐。
“发送成功后,他又觉得“顾小姐”这个称呼太正式太疏离了,赶紧又补了一条:”可以叫你承希姐吗?
“这次,回复几乎是秒回:”随你。
不过别加‘姐’,显得我很老似的。
“言祈看着屏幕,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飞快地敲下:”好的,承希!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言祈抱着手机,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忍不住在床上兴奋地打了个滚,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
言祈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羊癫疯?
床要塌了!”
对床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的陈默被震得手一抖,差点把鼠标扔出去,一个枕头精准地砸了过来。
言祈只是嘿嘿傻笑,没理他。
他重新躺好,把那条”好的,承希!
“的短信又看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窗外,不知何时雨己经停了,皎洁的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在他的被子上,像一层温柔而甜蜜的银色糖霜,嘴角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慵懒的周六下午,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言祈按照顾承希发来的定位,拐进一条种满法国梧桐的安静小街,找到了一家藏在绿藤掩映后的咖啡馆。
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烤面包的甜腻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顾承希。
她今天没穿职业套装,一件宽松柔软的乳白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长发随意地挽成一个低马尾,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颈侧。
面前摊开着几份厚厚的文件,她正微蹙着眉头,在一台超薄的银色笔记本上专注地敲打着什么,手指修长而有力。
“工作狂小姐,周末也不放过自己?”
言祈拉开她对面的藤编椅子坐下,木质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承希闻声抬头,看到是他,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像春风吹化了冰面。
她合上笔记本,推到一边:“没办法,周一要交蓝科集团的初步方案,甲方爸爸催命。”
她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招手示意服务员,“这里的海盐焦糖拿铁是招牌,试试?”
“好啊!”
言祈欣然答应,随即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我得提前报备一下,我喝咖啡喜欢加三包糖,我室友陈默说我这行为是对咖啡文化的亵渎。”
顾承希做了个极其夸张的嫌弃表情,漂亮的杏眼都瞪圆了:“天啊!
三包糖?
你这是在喝糖浆吧?”
两人相视而笑。
她熟练地点了两杯海盐焦糖拿铁,等服务员走开,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不过……我小时候也这样。
我妈总说我喝的不是咖啡,是咖啡味的糖水。”
言祈敏锐地捕捉到她提到母亲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柔和与怀念:“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他顺着话题问。
“她以前是小学语文老师,教了很多年书。”
顾承希拿起小勺,轻轻搅动着刚送来的、浮着细腻奶泡的咖啡,声音平静,“后来身体不太好,就提前退休了。”
言祈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他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瞬间加深的、如同浓雾般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立刻笑着岔开话题,语气轻松:“哇,我妈也是老师!
不过是中学化学老师,可怕吧?”
他做了个心有余悸的表情,“我小时候在她书房玩,不小心打翻了她一瓶什么溶液,结果被罚抄了整整十遍元素周期表!
抄得我做梦都是H He Li Be B……”顾承希果然被他夸张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刚才那一丝阴霾似乎被驱散:“所以你的化学成绩一定很好咯?”
“不!”
言祈斩钉截铁,表情沉痛,“恰恰相反!
那次经历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从此对化学产生了终身恐惧!
看见试管烧杯就想跑!”
他话锋一转,又得意起来,“不过因祸得福啊,我转而投入了计算机的怀抱,现在想想,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然哪能坐在这儿跟你喝咖啡?”
顾承希被他前后反差极大的表情和语气逗得前仰后合,肩膀笑得首抖。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拿纸巾,却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放在桌沿的咖啡杯!
“哎呀!”
两人同时惊呼。
深褐色的、滚烫的咖啡液瞬间倾泻而出,泼洒在顾承希摊开的文件上,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污迹。
“糟糕!”
顾承希慌忙抓起一叠纸巾去吸文件上的咖啡。
言祈也立刻起身帮忙,手忙脚乱地去抢救那些被浸湿的纸张。
两人的手在桌面上方、在湿漉漉的纸巾和文件间,不经意地碰到了一起。
指尖相触的瞬间,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顾承希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言祈则僵在原地,只觉得被她指尖触碰过的那一小片皮肤,瞬间变得滚烫,热度一首蔓延到耳根。
“没……没关系,”顾承希低头,用纸巾用力擦拭着文件上的污渍,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这些……这些不是最终稿,只是些背景资料。”
她的耳尖,在咖啡馆暖黄的灯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