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彻的婚姻,是这座城市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也是我一个人的无间地狱。他们说我嫁给了神明,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完美到不真实的男人。他们说得没错,沈彻他……的确不是人。结婚一年,同床共枕365个夜晚,他从未碰过我。他的身体永远像一块被月光浸泡过的冷玉,精致、昂贵,却没有丝毫温度。我曾以为这是极致的禁欲和绅士,后来才明白,这是一种来自非人族类的、刻在骨子里的掠食者本能——他不是不饿,他只是在忍耐,在克制,在评估我这个“储备粮”何时才最可口。而我,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傻傻地期待他爱上我。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清晨六点,沈彻的生物钟准时响起。我闭着眼,能清晰地听见他起身的细微声响,布料摩擦,水流涌动,最后是衣帽间里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抽屉滑轨声。
他的一切都精准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我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他睡过的那半边枕头里。没有温度,只有一股清冽好闻的冷杉气息,像是冬日雪山之巅的风,干净,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结婚一年,我依然没能习惯身边睡着一个“人形冰箱”。
我提前结束了画廊的工作,花了一个下午,笨拙地按照美食教程,做了一桌他或许会喜欢的菜。红酒醒着,蜡烛燃着,暖黄的灯光将整个餐厅烘托得温馨又浪漫。
我满怀期待地坐在餐桌前,从七点等到十点。
墙上挂钟的指针每走一格,我心里的温度就下降一分。桌上的菜早已凉透,就像我此刻的心。
玄关处传来密码锁开启的电子音时,我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沈彻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修长,肩宽腿长,堪比国际顶尖的男模。灯光下,他那张脸俊美得毫无瑕疵,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冷硬而性感,一双墨黑的眼眸深邃得像是没有星辰的夜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到失真的男人。
“回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柔,不带一丝一毫的抱怨。
他点点头,视线扫过一桌精心布置的晚餐,漂亮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怎么还没睡?”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富有磁性的低音炮,但语调永远平直,像是在念一段与他无关的文稿。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忘了。他甚至没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喉间的哽咽。“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彻的脸上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平静地解开袖扣,将昂贵的腕表随手放在玄关的置物架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抱歉,公司有事,忘了。”他说,“这些菜凉了,让张嫂处理掉吧。”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忘记结婚纪念日,就像忘记带一把伞一样,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那一瞬间,积攒了一整晚的委屈和失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我所有的伪装。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沈彻,”我带着哭腔,声音颤抖,“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换鞋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我,没有怜惜,没有不耐,只有一种近似于研究和评估的审视。
“林晚,”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我们结婚时有过协议。我给你沈太太的身份、地位和用之不竭的财富,你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协议里,不包含感情。”
是啊,协议。
我们这场商业联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林家需要沈家的资金渡过难关,而沈彻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来应付长辈和外界的窥探。
可我还是不可救药地,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爱上了这个冷漠的男人。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好,总有一天能融化他这座冰山。
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他不是冰山,他是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玄铁。
“所以,你对我没有一点点喜欢,是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卑微地问。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许久,他才移开视线,语气疏离:“我累了,先去洗澡。”
说完,他便径直从我身边走过,走向二楼的卧室,带起的风都夹杂着冰雪的气息。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餐厅里,被那桌冷掉的饭菜和摇曳的烛光包围着,像一个无人问津的笑话。
那天晚上,我们依旧同床共枕。
一米八的豪华大床,中间像是隔着一条冰冷的银河。他睡姿优雅,呼吸平稳,仿佛一个沉睡的希腊神祇雕塑。我蜷缩在床的另一侧,身体冷,心更冷。
我忽然想起闺蜜对我说的话:“晚晚,你家沈彻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哪有正常男人结婚一年还不碰自己老婆的?他帅得那么人神共愤,简直不科学!”
那时我还红着脸替他辩解,说他只是尊重我,是个正人君子。
可现在,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对我毫无欲望,或许真的不是因为君子,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对一个人类女性产生欲望。
这个荒唐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开车去沈彻的公司。不是为了查岗,而是他早上走得急,落下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他的助理十万火急地打电话给我,让我务必送过去。
沈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高耸入云,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我以前很少来这里,因为沈彻不喜欢我过多地干涉他的工作。
前台恭敬地带我乘坐总裁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秦氏集团的女总裁,秦语。
圈内谁都知道,秦语是个出了名的铁娘子,手腕强硬,作风泼辣,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是沈彻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一。据说两人私下里关系更是水火不容。
可此刻,她正从沈彻的办公室方向走出来。
让我震惊的不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她的状态。
秦语向来以精致干练的形象示人,永远妆容一丝不苟,气场全开。但眼前的她,一身高定的职业套装有些凌乱,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散开了几缕,贴在汗湿的鬓角。
最诡异的是她的脸。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刻薄和锐气的脸上,此刻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涣散,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极致的欢愉。她脚步虚浮,身体微微摇晃,嘴角却挂着一抹痴迷又满足的诡异笑容。
她身后的助理连忙上前扶住她,她才仿佛回过神来,靠在助理身上,贪婪地回头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紧闭的大门,眼神里满是露骨的痴恋和渴望。
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沈彻和秦语,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
嫉妒和背叛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我几乎是冲过去的,但在路过秦语身边时,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不是任何一种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种……类似于生命力被燃烧后留下的、甜腻又空虚的气息。秦语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被过分催开后,瞬间枯萎的花。
她也看到了我,迷离的眼神聚焦了一瞬,闪过一丝作为女人的、本能的敌意。但很快,那敌意就被一种更深层的、满足后的倦怠所取代。她甚至懒得对我放一句狠话,就在助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电梯。
我僵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文件,指尖冰凉。
沈彻的助理看见我,连忙迎了上来:“太太,您来了。沈总在里面等您。”
我机械地点点头,推开了那扇厚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冷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而沈彻就坐在那片繁华之上,低头处理着文件。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西装外套一丝不苟,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身上闻不到任何属于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了秦语那副诡异的样子,我绝对不会怀疑眼前这个男人。
“文件。”他头也没抬,朝我伸出手。
我走过去,将文件放在他桌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逡巡。他的薄唇依旧是淡色的,没有任何旖旎的痕迹。他的脖颈光洁,没有留下任何暧昧的印记。
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还有事?”他终于抬起眼,那双黑眸平静无波地看着我,仿佛能洞穿我心底所有的猜忌和慌乱。
“你和秦语……你们……”我终究还是没忍住,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谈公事。”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心虚。
“只是谈公事?”我追问,“那她为什么会是那副样子?”
沈彻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十指交叉,用那种我熟悉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我。
“哪副样子?”
“她看起来……很奇怪。脸很红,眼神迷离,像是……”我咬着唇,说不出那个词。
“林晚,”沈彻打断了我,声音冷了三分,“我的私事,不需要向你汇报。管好你沈太太的身份,不要越界。”
又是这句话。
冷漠、疏离,像一把刀子,精准地刺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红了眼眶,转身就走。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这个地方让我感到窒息。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办公桌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古朴的黑檀木盒子。那盒子我从未见过,上面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花纹,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盒子没有盖紧,露出了一条缝。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趁着他低头看文件的间隙,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盒盖。
盒子里没有我想象中的珠宝或者机密文件,只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通体漆黑的石头。那石头表面光滑,却在内部隐隐流动着一丝猩红色的光芒,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呼吸。
在看到那颗石头的瞬间,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眩晕。
“别碰它!”
沈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和警告的意味。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向我走来。
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就被他紧紧扣住。
他的手,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冰冷,像是握着一块万年寒冰,那股寒气顺着我的手腕,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吓得松开了手,木盒的盖子“啪”地一声合上了。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他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压抑着的暴戾。那双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我被他吓到了,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我的手,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的样子,只是脸色比平时更沉。
“出去。”他下了逐客令。
我狼狈地逃出了他的办公室。
回到家,我依旧心神不宁。秦语诡异的样子,沈彻反常的暴怒,还有那个盒子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石头,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将我紧紧包裹。
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我输入“让人精神恍惚”、“生命力流失”、“奇怪的黑色石头”这些关键词,得到的结果五花八门,从医学疾病到灵异传说,什么都有。
直到深夜,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极其冷门的、关于世界各地古代神话传说的论坛里,我看到了一段描述。
“……魅魔,以人类的情欲、嫉妒、狂喜、悲痛等激烈情绪,乃至生命精气为食。他们外表极具诱惑力,能轻易勾起猎物的欲望,并在其沉沦之时吸食能量。高阶的魅魔甚至无需身体接触,仅凭眼神和气息,就能让意志薄弱者陷入幻境,献祭自己的精神能量。他们的圣物,被称为‘欲念之核’,是一块能储存和转化能量的黑暗晶石……”
下面配了一张古籍的插图,画的正是那块黑色的石头,内部流动着猩红的光。
和我在沈彻办公室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魅魔……?
以人类情绪和生命精气为食?
我浑身发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疯了吗?我怎么会把我的丈夫,和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这太荒谬了!
可秦语那副被吸干了精气神的样子,沈彻那非人的俊美、冰冷的体温和对我毫无欲望却又引得无数人痴迷的诡异体质,还有那块“欲念之核”……
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真相。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沈彻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装睡。他像往常一样洗漱,然后在我身边躺下。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冷杉气息,但这一次,我闻到的不再是清冽,而是危险。
我该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是……魅魔,那他娶我,是为了什么?把我当成一个长期饭票,还是养在身边的储备粮?
恐惧和混乱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决定试探他。
第二天是周末,他难得没有去公司。我换上一条他从未见过的真丝睡裙,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裙子很短,料子很薄,堪堪遮住重点部位。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沈彻只是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不死心,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假装脚下不稳,惊呼一声,整个人朝他怀里倒去。温热的咖啡大部分都泼在了地毯上,只有几滴溅在了他昂贵的家居服上。
而我,则结结实实地趴在了他的大腿上,睡裙的吊带滑落,露出了大半个肩膀。
我的脸颊紧贴着他结实的大腿肌肉,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我都能感受到那肌肉紧绷的线条。
但我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我甚至能感觉到,在我扑上来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变得无比僵硬,像一块石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爬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擦拭他衣服上的咖啡渍。
我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那一瞬间,我仿佛摸到了一块冰。
“别碰我。”
他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推开。他的力气很大,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我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情欲,没有恼怒,只有一种极力压抑的、近乎厌恶的排斥。
我的心,彻底凉了。
连装都懒得装了吗?
巨大的失望和委屈再次席卷了我。我再也演不下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沈彻,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崩溃地大喊,“结婚一年,你连接吻都不肯,甚至不让我碰你一下!你是不是男人?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我口不择言,把所有能想到的、最伤人的话都吼了出来。我只想***他,想看他冰冷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
这一次,我成功了。
在我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些话时,我看见沈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情绪。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类似于饥饿的、被唤醒的本能。
我的哭喊,我的悲伤,我的绝望……这些浓烈的情绪,仿佛变成了某种无形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香气,将他笼罩。
他黑色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涌动。我甚至看到一抹极淡的、妖异的红光,在他的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他身上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此刻变得极具侵略性,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我被他从未有过的气场吓得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我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
他没有回答我。他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颊,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来是这样……”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恍然大悟的意味,“越是浓烈的悲伤……味道就越是甜美……”
什么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他忽然低下头,冰凉的薄唇,精准地覆上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