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议事厅内,梁柱漆成深沉的玄色,如沉默的巨兽脊梁撑起高阔穹顶。
案几沿墙列开,紫檀木上堆叠着泛黄的卷宗,铜环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堂中悬着“明刑弼教”的匾额,字迹遒劲如铁,映得青砖地愈发森然。
苏以清道:“多谢姜姑娘和王仵作,近日来辛苦你们了。”
姜时愿身体微倾,笑道:“大人客气啦!”
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灵动又俏皮,里面闪烁着明亮的光,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苏以清不自觉地看呆了,这双眼睛在查案时是如此的敏锐冷静,能捕捉到各种细微的线索,此刻却又这般可爱活泼。
姜时愿察觉到苏以清的目光,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轻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那眼睛又恢复了工作时的正经,慌乱的看向案上的工具。
极尽干净的蓝天中飘过一两朵云,白得像刚弹好的棉絮,慢悠悠地晃。
新叶在光里透亮,杂乱的脉络仿若人的一生。
风过时,叶尖的光斑随风跳动。
阳光下充满着暖意,雏燕试飞,固执地朝着太阳的方向,留下一串清亮的啼鸣。
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浸着点甜丝丝的暖。
看着两人摩擦出的火花,阙昔时暗自笑了一下,打断这种气氛:“时愿有没有从死者衣物里发现一些其它线索啊?”
姜时愿嘴角上扬,漾着甜:“是,我还从其中一个死者袖中发现了一张通行令!”
碰巧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刑部侍郎沈临熙。
只见沈临熙身着一身官服,袍上的云纹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头戴乌纱帽,身姿挺拔,腰间佩戴的银鱼袋,暗示着迈着他的身份与地位。
五官深邃立体,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眸似藏着无尽的秘密,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带着一丝威严与冷峻。
阙昔时微微一愣,脑中浮现起很多年前的一场初见。
他头戴金丝银冠,青丝如瀑,一袭白衣胜雪,在桃花树下舞剑,那肆意的模样,倒与现在冷峻的刑部侍郎判若两人。
沈临熙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以清身上,偏头微微一笑。
拱手道:“苏侍郎好打扰了。
此次案件影响重大,我奉旨前来和苏大人共查案件。”
苏以清冷脸起身回礼:“有沈侍郎相助,相信案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姜时愿看着这两人的谈话,心中有些无奈。
经过一帆官场上的场面话后,才围坐在一起,开始讨论案件。
姜时愿拿出那张破烂不堪的通行令,递给沈临熙:“沈大人,这是从死者袖中发现的,或许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沈临熙接过通行令,仔细端详……苏以清思索道:“现在有两条线索:一条便是沈大人手中所拿的通行证,但残缺不全;另一条就是死者的尸检报告,凶手范围锁定在这西人之间,只是告示己经张贴了西天,还剩两具尸体未有亲属来认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是爆炸犯之一,其他便无从考据了。”
沈临熙顿了顿,道:“京城通行令的印刷多由李令使勘验、颁发,且我部有一人善鉴痕之术,若确定通行令的姓名,事情或可迎刃而解。”
苏以清端起茶来喝,道:“如此甚好,若能通过鉴痕之术查出通行令的端倪,此案或许能有重大突破。”
沈临熙点头:“我会去寻那位善鉴痕之术的师傅,想必不久便找到。”
“另可再次将那尸身画像进行张贴,顺便找一拨人在进行走访,对提供有关其线索的人予以不同程度的表扬。”
阙昔时在一旁补充。
蓦然间,阙昔时与沈临熙目光对上。
一双凤眸似笑非笑,薄唇微起。
道:“这位主薄倒是慧黠啊!”
那漆黑的瞳眸仿佛将人一眼看穿,阙昔时压住心中的诧异,回以笑容摇头道:“不敢。”
后沈临熙继续道:“另,我提议兵分两路,由我拿着通行证进行复原。
而苏大人同时对死者画像进行张贴、询问。
只是不知可否从苏侍郎那里借调一位的人员,过来协助调查啊?”
他佯装思考了一会,道:“我观苏侍郎身边的这位小仵作就不错,不如就将她借给我吧!”
苏以清神色漠然,并不想搭理他。
两人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
沈临熙看他不回应,转头看向姜时愿:“不知姑娘怎么看?”
姜时愿目光有些许疑惑,看向阙昔时。
阙昔时看着纠结的姜时愿和冷脸的苏以清,暗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刚才沈大人说之人刚来不甚熟悉京城,恐误了事。
在下阙昔时己任职一年,愿自荐。”
看着苏以清轻皱得眉头,沈临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那就阙主薄。
苏侍郎觉得如何?”
苏以清冷脸说起笑来:“沈侍郎倒是随意很。”
沈临熙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当然,还是要给其他人一些机会。”
阙昔时起身行礼道:“多谢两位大人。”
苏以清冷脸开玩笑道:“既然阙主薄己自荐,且沈侍郎实在是力不从心,那就如此决定吧。”
沈临熙不搭理苏以清的话,转头对阙昔时道,“那就有劳阙主薄了,我们这就出发去会会那位善鉴痕之术的师傅。”
只是这笑容里有着些许轻蔑。
看着他们的背影,姜时愿眼底有些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