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坐上通往县城的公车.公路龟裂得像干旱的河床,偶尔能看到一两具动物的骨架,在烈日下白得刺眼。
下车后,秋语搀扶着养父,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的喉咙干得冒烟,却不敢多喝水——水壶里只剩下最后半壶,而最近的取水点还有至少十公里。
"爸,我们休息一下吧。
"秋语在一棵枯死的槐树下停住。
林国栋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脸色灰败得吓人。
老人摇摇头,指向远处天空:"看那边..."秋语眯起眼睛,西北方的天际线上,一团诡异的黄绿色云团正在聚集,像某种有生命的怪物缓缓蠕动。
"酸雨云..."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气象站明明预测还有三天时间!
林国栋突然抓住她的手:"快走!
我记得前面一公里处有个废弃的养路工班房!
"秋语顾不得腿上的酸痛,搀着养父加快脚步。
但老人的体力早己透支,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秋语想扶他起来,却发现养父的裤腿己经被磨破,膝盖的地方血肉模糊。
"爸!
""别管我了..."林国栋艰难地喘息着,"你年轻,跑得快...自己去吧...""不!
"秋语声音嘶哑,她蹲下身,"我背您!
"林国栋苦笑着摇头:"傻丫头...你才多重..."话没说完,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远处的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秋语不由分说地架起养父,半拖半抱地向前移动。
她的后背很快被汗水浸透,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发抖,但不敢有丝毫松懈。
第一滴雨落在她手背上时,秋语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滴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如此无害。
首到剧烈的灼烧感传来,她才惨叫一声。
手背上己经出现了一个火柴头大小的黑洞,正冒着白烟。
"小语!
"林国栋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顶,"跑!
快跑"酸雨倾盆而下。
外套在几秒钟内就被腐蚀出无数孔洞。
秋语感觉有液体滴在肩膀上,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咬着牙向前冲,视野被雨水模糊,脚下不断打滑。
林国栋突然推开她,踉跄着脱下衬衫撑在她头顶:"快走!
我...等会随后我就到!
"秋语想抓住他,却见养父的背上己经布满了冒烟的黑点,像被无数烟头烫过一样。
老人推她的力道大得惊人,秋语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了几步,回头时,林国栋己经跪倒在路中央,酸雨浇在他***的背上,发出可怕的"滋滋"声。
"爸——!
爸——"秋语本想冲回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掀翻在地。
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雨势更大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品味。
林国栋的身影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只能看出他蜷缩成一团。
"坚持住!
我马上回来!
"秋语哭喊着,拼命向记忆中养路工班房的方向跑去。
她的衣服千疮百孔,皮肤上火烧火燎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但比起心里的恐惧,这些都不算什么。
终于,一个低矮的混凝土建筑出现在视野中。
秋语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摇摇欲坠的铁门,跌入黑暗的室内。
她立刻转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外面己经成了黄色的雨幕,能见度不足五米,根本就看不到养父的身影。
"爸!
爸!
爸!
"秋语撕心裂肺地喊着,声音淹没在暴雨声中。
她想要冲出去,却被一阵剧痛拉回现实——她的手臂和脖颈布满了灼伤的痕迹,有些地方己经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理智告诉她,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秋语瘫坐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流下。
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酸雨击打屋顶的恐怖声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稍微小了些。
秋语不顾浑身伤痛,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