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婶。
我和我爸来看你们来了,好啊,听说哥有儿子了。
还没吃呢吧?
我们去城里买了两只烧鸡,二斤二锅头,一盘香豆、花生来。
等会儿再炒两个小菜。
今晚整点。”
高成标推搡着眼镜说道。
“哟!
成标啊,快进来坐,我跟你叔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啥时候回来的?”
吴菊萍激动地问道。
“他呀,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在省城里当了两天教书先生说是那边教学环境一塌糊涂,请假回乡了。”
高洪波边说着边给高洪斌递上了烟。
“咋回事呀?
来坐下说。”
高洪斌搬来了板凳又从后院仓库里搬来了积满灰的方桌擦了擦。
“我啊,原本被亚明先生推到省城当教书先生的。
当时出现了这么一件事。
我班上的一个学生呢要考试,当时是周数老师做的监考。
考试的时候他收到我的学生的当场检举,内容是邻桌的学生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写满了答案的卷子光明正大地放在了桌上抄了起来。
但,这个学生向这个周先生讲的时候啊,就被这周先生以作弊为由赶了出去。”
“为什么检举的学生被赶了出去,真作弊的学生却没事呢?”
高洪斌疑惑地问到。
“学生是新转来的,因为外省试卷难考,所以他准备回乡里面学。
这样不是升学容易点么,他不知道那个学生是县长的亲外甥啊。”
高成标轻拍着桌子说道。
“后来结束后那个学生哭着告诉我这件事,我便去找周先生确认,最可气的是什么!
他竟然倒打一耙,说明明是检举的学生想要问抄袭的学生要答案,因为没能得逞所以在那胡说八道的。
最后那张答案纸竟然不见踪迹,只知道周老师以检查的名义来过一次抄袭学生的课桌边。
再后来校长看到了这个学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说了句,这个事情很严肃,必须要通报批评。
后来还是经过周老师的求情还是让这个学生回来答完了卷。
打消了校长通报的决定。”
“那这个周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个恶人哩。
虽说是赶出去了但还是让他回来了嘛。”
吴菊萍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刻高成标突然站了起来,“他们这是什么,不想把事情弄大,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不就像让一个没错的孩子觉得自己有错,最后通过原谅更加让孩子不敢站出来说真话,对这种职权开始害怕。
要是这样子讲,以后我们的小孩都不敢讲真话,不会做对事的。”
“哎!
干什么,别激动,坐下说坐下说。”
高洪波拉了拉儿子的裤缝尴尬地笑道。
“成标啊就是觉得,如果今天不拿这件事当成个事,不能讲点公道话。
将来我们后头的小孩要被欺负的”。
高洪斌意味深长道。
“改革开放才几年,恢复高考才几年?
这些人就敢这么胡来,学生如果都像今天这般投机取巧,身边同学遭到不公平的待遇也选择默不作声。
那我真的不敢想象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高成标边说边摇了摇手转过身去。
高成标显然对不公的事情己经深入痛绝,因为大哥高军解救。
作为兄弟,高军的锒铛入狱始终是他解不开的心结,这尤其当自己看到那个笑的可爱非常的小侄的时候,他难以想象一个缺失父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件事换作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去不遗余力去解救这些被拐的孩子。
就因为他的正义感正好触及了那部分的阴暗里藏着的***,。
“你也不要太忧心了,眼下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动摇的。
我们啊,就盼着能把小玉骨肉养大,盼着小军能…能早些回来。”
说到这,吴菊萍不禁抽泣起来。
“不要伤感,姨。
兰兰的户口最近不是上了嘛,好事情啊。
建发没连任,上来的是自己乡里人,以后总归好办事一点的,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两天后,高成标向恩师亚明先生借了一辆小汽车去保健站去接高心兰和张小红。
只见这个刚出生的小高玉见到这个叔叔竟然哇哇地啼哭起来,高成标一边关切着嫂子为何急着出院,一边笑呵呵地抱着孩子打趣道“这孩子还挺怕我昂。”
“等会儿去趟县里见见大哥吧,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高成标突然严肃了起来。
小红慢慢低下了头,“那到时你们进去看看他吧,我怕走时伤感。”
随后便失落地摇上了车窗。
看着嫂子的瘦弱的背影在风沙中憔悴的样子,成标心里面说不出的难过。
他多想当时被抓进去的人是自己。
而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团圆圆。
“大哥,我跟高心兰看你来了,来,这是你的儿子,快看看。”
隔着隔离窗,高军看着这个孩子,眼里不禁泛起了血丝,他长叹一口气,尽力让眼泪不要流出。
被手铐束住的双手,再也忍不住捂住快要决堤的泪水。
“小红,应该在外面吧,爸妈都还好吧…让他们少做苦工了。
尤其妈的身体不好,还天天一做就是几份工。
以后有时间多帮我劝劝他们啊!”
高军努力发出正常的语气企图掩盖住他抽泣的声音。
“哥,如果当年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去县委拉横幅,你还会去解救他们吗?”
高军看了一眼早己哭成泪人的高心兰后用力地擦干眼泪,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会了!
肯定不会了!”
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给家里带来多大的麻烦。
“高玉是我们家的希望,你是教书的先生,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教育他,要认真学习文化知识,将来做一个能为百姓做好事的好官。
告诉他遇事不要像我一样逞一时之快,引火上身祸及家人。”
虽然没想到当年对不公之事一向持虽千万吾往矣态度的高军如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对于一向视高军为精神上领袖的他,也只能是肯定的回应。
就这样,教育者的身份从此完成了寄托,高成标接过了本该由高军承担的父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