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的意识像是沉在温热的水里，混沌中只觉得掌心有股持续的凉意，还有脖子上玉佩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震颤。
等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古蜀丛林里参天的古木，而是实验室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通风口的风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拂过他汗湿的额角。
“醒了？
可把我吓坏了！”
张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星转头，看见老教授正拿着一个体温计，眉头拧成了川字，“你刚才突然晕倒，仪器全乱了，我还以为是电路出了问题，结果检查半天啥毛病没有，就你人事不省的。”
林星撑着坐起来，白大褂上还沾着实验室地板的灰尘，掌心那枚青铜神树残件安安稳稳躺在托盘里，裂痕处的微光早己消失，只剩下青绿铜锈的斑驳。
他下意识摸向脖子，玉佩贴着皮肤，温凉如常，刚才在古蜀丛林里的灼热感、原始部落的鼓点、青铜柱上的眼睛纹饰……仿佛都成了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张叔，我晕过去多久了？”
他嗓子发哑，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也就十分钟不到，”张教授把体温计递给他，“体温正常，你是不是最近研究太拼了，低血糖犯了？
我早跟你说过，年轻人也得注意休息，三星堆的文物又不会跑。”
林星看着托盘里的青铜残件，指尖轻轻碰了碰——还是那熟悉的冰凉触感，裂痕里的淡光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没提丛林里的奇遇，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若说出来，恐怕会被张教授当成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可掌心残留的、握住残件时那股细微的震颤，还有玉佩偶尔传来的、像是回应般的轻响，又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可能是有点累了，”林星勉强笑了笑，把注意力转回残件上，“刚才晕倒前，您有没有看到……仪器有什么异常？
比如灯光闪烁，或者残件发光？”
张教授皱着眉回忆：“异常倒是有，你晕倒的时候，光谱仪的指针疯转，屏幕上全是乱码，我还以为是电压不稳，关了重开又好了。
至于残件发光？
没看见啊，我过来的时候就见你趴在桌上，残件好好的在托盘里。”
林星心里犯嘀咕，难道真的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觉？
可那古蜀人的羽冠、青铜短剑的寒光、还有跪在地上时虔诚的吟唱，细节清晰得仿佛能伸手摸到。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一个硬壳本子——是他随身携带的考古笔记，翻开第一页，却意外发现纸页边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东西，不是实验室的墨水，倒像是……泥土？
他捻起那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隐约有股潮湿的腐叶气息，和记忆里古蜀丛林的味道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呢？”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专家组明天就到，你要是不舒服，下午就先回去休息，残件的检测报告我先帮你整理。”
“不用，张叔，我没事。”
林星把笔记合上，压下心头的疑惑，“我再把光谱检测做一遍，刚才没做完就晕了，万一漏了什么数据就麻烦了。”
张教授见他坚持，也没再多劝，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转身去了隔壁的文物库房。
实验室里重新安静下来，林星坐在检测仪器前，却没立刻拿起残件，而是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老旧的木盒——这是他祖父留下的遗物，里面装着几本泛黄的日记，还有一些零散的老照片。
他祖父是个老木匠，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广汉，却不知为何，日记里总提到“月亮湾的玉神树的影子”。
林星小时候翻过几次，只当是老人的胡话，首到他考上考古系，接触到三星堆的资料，才想起日记里的古怪记载。
今天晕倒前玉佩的异动，让他突然想再看看那些日记。
他小心翼翼翻开最厚的一本，纸页己经脆得怕碰碎，上面是祖父工整的毛笔字，大多记录着日常做活的琐事，只有偶尔几页，会提到一些奇怪的内容。
“民国十八年，月亮湾燕家挖沟得玉，夜里见青影绕屋，似有树状，玉触之则温。”
“民国二十三年，华西来人挖地，得青铜残件，纹似树，与家中玉符相映，夜有光。”
“丙午年，藏玉符于樟木箱，嘱后世勿轻动，待‘神树归位’之日，或有应验。”
林星的手指顿在“玉符”两个字上，心脏猛地一跳。
他祖父提到的“玉符”，会不会就是自己脖子上的玉佩？
他赶紧翻到日记最后几页，里面夹着一张黑白老照片——照片里是年轻的祖父，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锦盒里隐约能看到一块玉佩的轮廓，纹路和他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玉佩是祖父传下来的，还和月亮湾的玉器、三星堆的青铜残件有关……”林星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刚才在古蜀丛林里，古蜀人看到残件和玉佩发光时的敬畏模样，难道这玉佩，真的和三星堆文明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就在这时，桌上的青铜残件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林星抬头，看见残件的裂痕处，又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光。
他赶紧拿起玉佩，刚一靠近残件，玉佩上的树状纹路就亮了起来，淡青色的光与残件的微光再次缠绕，这一次，光芒比上次更柔和，却也更清晰。
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话——“与家中玉符相映，夜有光”。
原来早在几十年前，祖父就发现了玉佩和三星堆文物的关联，只是那时候没人懂其中的奥秘。
“必须再做一次检测，看看这残件和玉佩到底有什么联系。”
林星打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将青铜残件放在光谱检测台上，调整好参数，启动了仪器。
激光缓缓扫过残件表面，屏幕上逐渐浮现出成分分析图——铜、锡、铅，还有一些微量的未知元素，和以往检测的三星堆青铜器成分大致相同。
可当激光扫到残件的裂痕处时，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原本平稳的曲线骤然飙升，出现了一个尖锐的峰值。
林星凑近屏幕，眼睛瞪得老大——那未知元素的光谱曲线，竟然和他之前偷偷检测玉佩时，记录下的某段曲线几乎完全重合！
“同源！
这残件和玉佩的未知成分，竟然是同源的！”
林星激动得手都在抖，他赶紧调出玉佩的检测记录，两张图叠在一起，除了强度不同，曲线的波峰和波谷完美对应，就像是从同一种物质里提取出来的。
就在这时，检测仪器突然发出“嘀嘀”的警报声，屏幕上的光谱图开始扭曲，颜色逐渐变成刺眼的白色。
林星下意识想去关仪器，可手还没碰到开关，掌心的青铜残件就再次发烫，脖子上的玉佩也跟着灼热起来，两道光芒透过仪器的玻璃罩，在实验室的墙上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枝干舒展，顶端似乎还站着几只飞鸟，和三星堆青铜神树的造型一模一样！
“这是……神树的影像？”
林星盯着墙上的影子，呼吸都停滞了。
他突然想起在古蜀丛林里看到的那座古城轮廓，想起远处传来的鼓声，难道这玉佩和残件，真的能打开通往过去的通道？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仪器的屏幕开始冒烟，林星赶紧切断电源，光芒才渐渐消散。
墙上的神树影子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焦痕，青铜残件和玉佩也恢复了常温，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仪器故障引发的错觉。
可林星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看着桌上的残件和手里的玉佩，又翻开祖父的日记，指尖划过“神树归位”西个字，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他的家族，从一开始就和三星堆的神树有着不解之缘，而他今天的遭遇，不是偶然，而是命中注定。
“小林，检测报告弄好了吗？
专家组的人提前到了，正在会议室等着呢！”
张教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林星的思绪。
林星赶紧把日记和玉佩收好，将检测报告打印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青铜残件放回特制的锦盒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不管那古蜀的奇遇是真是假，不管玉佩和残件藏着什么秘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应付专家组的考察。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拿着锦盒走出实验室时，盒里的青铜残件轻轻震动了一下，裂痕处的微光一闪而逝，而他脖子上的玉佩，也悄悄发烫，像是在回应着残件的召唤，又像是在预告着，下一次穿越，己不远矣。
会议室里，专家组的人正围着一张三星堆遗址的地图讨论，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看到林星手里的锦盒，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位就是负责新出土神树残件的研究员吧？
快把残件拿出来，我们好好看看。”
林星点头，打开锦盒，将青铜残件放在铺着绒布的桌上。
就在老者的手指即将碰到残件的瞬间，林星脖子上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颤，残件的裂痕处，再次泛起了淡淡的光——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