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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25

医院的长廊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隐约的药味,

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属于疾病和等待的沉重气息。我提着一个果篮,

里面装着哥哥最爱吃的葡萄和苹果,脚步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生与死之间的距离。307病房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

阳光恰好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病床之间划出一道金色的界线,

将房间分割成光明与阴影两个世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正在上演的悲欢离合。

哥哥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对我笑了笑。他的脸色比上周好些了,但手背上的留置针依然刺眼,

连着透明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地将药液送入他的身体,那缓慢的滴答声像是在为时间计数。

而最让我注意的是隔壁床那个小男孩——他瘦得几乎要与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皮肤苍白得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像一件易碎的瓷器,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正专注地数着窗外飘过的云朵,仿佛在云朵中寻找着什么看不见的答案。“这是小哲,

八岁了。”哥哥低声介绍,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怜惜,“白血病,晚期。

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了。”哥哥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很懂事的孩子,

就是太苦了。”我点点头,将水果放在哥哥床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小哲吸引。

他忽然转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他妈妈,那眼神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我想吃糖葫芦,

就老街口那家,红彤彤裹着糖衣的那种。要最大的那串。”病房里静了一瞬,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小哲妈妈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像是接到什么重要指令般立即起身,

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近乎欣喜的表情:“好,妈这就去买。”她的脚步急而轻,

白大褂下摆在门口一闪而逝,仿佛慢一秒就会错过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小哲满足地靠回枕头,继续数他的云朵。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那双手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关节格外突出,

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突然特别想吃东西,”哥哥压低声音,示意我靠近些,

“从昨天开始的。医生说...”哥哥的话没说完,但眼神里的意味我已经明白。

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那种混合着怜悯和无奈的眼神,让我心里猛地一沉。

回光返照——这个词无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带着冰冷的重量。约莫半小时后,

小哲妈妈带着糖葫芦回来了,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仿佛是一路跑回来的。

那串鲜红的果子在素白的病房里格外醒目,糖壳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一个个山楂饱满圆润,像是被精心挑选过的,红得耀眼,红得让人心颤。小哲接过来,

咬得嘎吱作响,甜腻的香气弥漫开来,与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了奇特的混合,

形成一种既矛盾又和谐的气息——生命与死亡,甜美与苦涩,全都交织在这小小的病房里。

“真甜。”他笑着说,嘴角沾着点点糖屑,那笑容明亮得让人忘记了他是个病人,

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在享受心爱的零食。他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快乐,

那一刻,病痛似乎暂时远离了他。妈妈看着他吃,眼神复杂得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有爱怜,

有心痛,有强忍的悲伤,还有一丝欣慰。她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糖屑,

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午后阳光西斜时,病房里洒满金色的余晖,

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小哲又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我想吃煎饼果子,

要街口老王头那家的,多加薄脆和香菜。记得要抹上厚厚的甜面酱。”他爸爸正在削苹果,

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苹果皮断落在垃圾桶里。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老王头的摊子早就拆了,

去年旧城改造时就没再出现过。那些熟悉的叫卖声、炊烟袅袅的小摊,

都随着城市的发展而消失了,成了记忆中的一抹剪影。但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水果刀,

拍拍儿子的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行,爸去找找看。老王头的煎饼果子是吧?

保证给你买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努力保持着平静。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回来时,

他手里提着印着“老李煎饼”的纸袋,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衬衫后背湿了一小片。

“老王头今天没出摊,”他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徒弟做的,

尝尝味道一样不。”袋子里飘出的香气确实诱人,葱花、鸡蛋和面糊的焦香混合在一起,

是人间烟火的味道。小哲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

咀嚼得特别用力:“好吃!就是这味道!”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是一种满足的、近乎幸福的光芒。我看着那孩子吃得满嘴是油,心里莫名发紧。

他吃得那么香,仿佛这是世间最后一餐,每一口都要仔细品味,每一口都要记住它的滋味。

他的眼睛闪着光,那是一种对生命最本真的渴望,通过食物这个最直接的媒介表达出来。

在那刻,吃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像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烈拥抱,

一种最后的告别仪式。傍晚时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染成了橙红色,小哲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

他忽然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奶奶,我想喝你熬的小米粥,

要加红枣的那种。就像小时候你常给我熬的那样。”一直坐在角落念佛的老太太立即站起来,

手里的念珠发出一阵轻响,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仿佛被这个请求赋予了重大的使命:“奶奶这就回家熬,很快就好。多加红枣,熬得稠稠的,

就像你小时候爱吃的那样。”她说着,眼眶已经红了,但努力维持着笑容。

她果然很快回来了,抱着一个保温桶,粥还冒着热气,散发着家的温暖。

小米的香气混合着红枣的甜味,在病房里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小哲就着奶奶的手喝了大半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奶奶用毛巾轻轻为他擦拭,

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限的爱怜。“真甜。”他说,

眼睛弯成月牙,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像两把小扇子。他的声音很轻,但充满了满足。

奶奶用衣袖擦擦眼角,声音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稳:“甜就好,甜就好。明天奶奶再给你熬。

”她知道可能没有明天了,但还是这么说,仿佛这样说就能让时间停留得久一些。

夜里我陪护哥哥,听见小哲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单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月光透过窗帘缝隙,

照见他睁得大大的眼睛,像两颗黑宝石般在黑暗中发光,明亮得惊人。“睡不着?

”我轻声问,怕吵醒已经入睡的哥哥。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呼吸机和监护仪规律的声响。

他转向我,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夜的宁静:“姐姐,你吃过城东那家老字号的烧鸡吗?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期待的光。我摇摇头,在昏暗中对他微笑:“没有呢,好吃吗?

”我配合着他的话题,尽管心里酸楚难当。“皮特别脆,肉特别香,

咬一口汁水能滴到手腕上。”他描述得很仔细,像是在回忆什么珍贵的东西,

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放过,“去年我过生日时吃过一次,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爸爸排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他的眼神飘向窗外,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给他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几乎不像凡间之物:“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

”这句话说得那么轻,却又那么重,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在那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今天突然要吃这么多东西,

为什么他的家人会不顾一切地去满足他的每一个要求。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一种最后的告别,一种用食物来表达的、说不出口的爱与不舍。第二天一早,

阳光刚照进病房,小哲就醒来了。他的精神似乎特别好,眼睛比往常更亮,

甚至有了些血色在脸颊上,仿佛一夜之间病情好转了许多。

他主动和每个进病房的护士打招呼,还和我聊起了学校里的趣事,

描述着和同学们在操场上奔跑的快乐时光,那些画面从他口中说出来,生动得仿佛就在眼前。

“今天天气真好。”他说着,目光落在窗外湛蓝的天空上,几只鸟儿正振翅飞过,

留下自由的身影。他的眼神追随着那些鸟儿,直到它们消失在视野之外,

那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向往。医生来查房时,多在小哲床前停留了一会儿。

我听见他们低声交谈,但听不清内容,只看见医生拍了拍小哲爸爸的肩膀,摇了摇头。

医生走后,小哲妈妈去打水,我看见她在走廊尽头擦眼泪,肩膀微微颤抖,

那颤抖透过长长的走廊一直传到我心里。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回光返照”,

明白了那明亮的目光和红润的脸色背后隐藏着怎样残酷的真相。上午十点左右,

阳光正好洒满半个病房,温暖而不灼人。小哲突然说,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想吃烧鸡,

城东那家老字号的。要皮最脆的那只。”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有一种迫切的光芒。

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他妈妈手里的毛巾掉进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