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榻送美妾,廊下折辱灵云城的夜,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和湿腐交织的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城主府深处,灯火最通明处,便是城主凌岳的“养怡居”。
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几乎凝成实质,从门窗缝隙里钻出,混合着一种生命即将燃尽的衰败感,
弥漫在回廊庭院每一个角落。压抑的咳嗽声时断时续,像破旧的风箱在做最后的挣扎,
每一次撕心裂肺的声响传来,都让侍立在外的仆从和护卫们心脏揪紧,头垂得更低。
三公子凌玄,静静站在廊下的阴影里,身形几乎与斑驳的墙壁融为一体。
他听着父亲那令人心悸的咳嗽,脸上是一片符合他“废物”名声的苍白与惶恐,
手指蜷在袖中,微微颤抖,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被父亲濒死景象吓破了胆的无用儿子。
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冰冷静谧,如同深渊寒潭,
映不出丝毫波澜。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沉稳中带着一种刻意打磨过的温润。
凌玄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迅速将眼底所有情绪敛去,换上一副更加惊惶无措的表情,
猛地转过身。来人身着锦袍,面容与凌玄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成熟雍容,正是大公子凌承。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戚,目光落在凌玄身上时,带着长兄的关怀,但那关怀底下,
是细细密密的审视与算计,冰冷漠然。“三弟,”凌承的声音温和,仿佛能抚平焦虑,
“夜深露重,怎的独自在此?莫要太过伤怀,伤了身子。”他走上前,
很自然地拍了拍凌玄的肩膀,动作亲切,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凌玄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怀弄得不知所措,眼神躲闪,声音微颤,
甚至有些结巴:“大、大哥……我、我担心父亲……他咳得厉害……”凌承叹了口气,
语气沉重:“父亲吉人自有天相,我等为人子者,尽心侍奉便是。倒是你,”他话锋一转,
目光更加“关切”地落在凌玄脸上,“瞧你这脸色,这般憔悴,若是父亲见了,
只怕更要心疼。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照料,为兄实在放心不下。”他侧过身,微微抬手。
一名一直垂首静立在他身后的女子,应声上前,盈盈一拜。“这婢子名唤‘怜月’,
还算伶俐乖巧。”凌承的语气仿佛只是赠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便让她去你院里伺候,
也好替你分忧解愁,免得你终日惶惶,伤了根本。”那女子抬起头,声音柔婉:“奴婢怜月,
见过三公子。”廊下灯笼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刹那间,
连空气中浓重的药味似乎都淡去了几分。饶是凌玄早有心理准备,
心神也在那一瞬间微微一滞。美。一种近乎妖异的绝美。眉眼如墨画精心勾勒,
肌肤白皙胜雪,唇瓣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宛若山涧清泉,倒映着灯火,
显得无比纯真无辜,可在那纯真之下,眼波流转间,却又丝丝缕缕地逸出勾魂摄魄的媚意,
能轻易撩动任何男人的心火。凌承……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在他身边钉下这颗钉子,
竟舍得拿出如此尤物。可知培养这样一个色艺双绝、且能为己所用的间谍,
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凌玄心底冷笑,面上却瞬间堆满了惊艳与受宠若惊,
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死死黏在怜月脸上,贪婪地逡巡着,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语无伦次:“这、这……大哥,这如何使得?
如此、如此佳人……小弟、小弟何德何能……”他恰到好处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一副被美色冲击得神魂颠倒、难以自持的窝囊模样。凌承将他这副丑态尽收眼底,
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无人察觉。语气却愈发温和宽容,
带着施舍般的慷慨:“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不过一个婢子罢了,能得三弟青睐,
是她的福分。收下吧,莫要再推辞,辜负为兄一番心意。”“收!收!小弟收下!多谢大哥!
多谢大哥厚赐!”凌玄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脸上因“激动”而泛起潮红,
恨不得立刻就将美人拥入怀中。就在凌玄一副急色鬼模样,对着怜月搓手讪笑之际,
一道粗豪暴戾的嗓音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回廊之下!“哼!废物东西!
爹都快他娘的咽气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琢磨裤裆里那点骚事?!”脚步声沉重如擂鼓,
二公子凌威按着腰间剑柄,大步流星而来。他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轻甲,
甲叶上似乎还沾染着校场上的尘土和未曾散尽的煞气。面容粗犷,
眼神凶狠如择人而噬的饿狼,目光剐过凌玄,鄙夷与厌恶几乎不加掩饰。他的嗓门洪亮,
丝毫不顾及此刻的环境与气氛,声音震得回廊仿佛都在嗡鸣。附近值守的护卫们身体绷紧,
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大气不敢出。凌玄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吓破了胆,
浑身猛地一哆嗦,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惊惧的惨白。
他下意识地就往凌承身后缩去,试图寻求庇护,
嘴里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二、二哥……我、我没有……”凌威根本不吃他这套,
猛地逼近一步,几乎将那张充满戾气的脸凑到凌玄眼前,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子尖,
唾沫星子纷飞:“没有?老子看你眼珠子都快掉进这骚婢的***里了!废物!
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城主之位?你也配觊觎?给老子舔鞋底都嫌你舌头糙!
”他身上的血腥气和压迫感扑面而来,凌玄吓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模样狼狈不堪。“识相的就给老子夹紧尾巴,滚回你的狗窝里趴着!”凌威声如雷霆,
手按在剑柄上,拇指抵着剑锷,似乎下一刻就要利剑出鞘,“再敢动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老子手里的剑,可不认得什么狗屁兄弟!剁了你的手脚喂狗!”杀气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冰寒刺骨。凌承此刻才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恰到好处地挡在凌玄和凌威之间,
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责备:“二弟!父亲尚在病中,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三弟不过是收个婢女,何至于此?”他看似在打圆场,维护凌玄,实则语气平淡,
并未真正动怒,反而像是在纵容凌威的跋扈。凌威嗤笑一声,满是讥讽地扫了凌承一眼,
似乎看穿他那点心思,却懒得点破。他又恶狠狠地瞪了吓得几乎缩成一团的凌玄一眼,
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哼!看着就碍眼!”他甩下一句话,不再理会两人,
转身带着一股旋风,朝着养怡居大门走去,甲叶铿锵作响,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凌承看着凌威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厌烦与冷意,
随即又恢复那副温文尔雅的长兄模样,对惊魂未定的凌玄道:“二弟性子急,说话冲了些,
三弟莫要往心里去。人,你好生收着。为兄还需进去探望父亲。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垂首恭立的怜月一眼,而后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养怡居。回廊下,
再次只剩下凌玄和那名绝色美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凌威的暴戾和凌承的虚伪。
凌玄脸上的恐惧慢慢褪去,但依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懦弱样子,他偷偷瞟了怜月一眼,
又迅速移开目光,搓着手,低声道:“走、走吧……跟我回院子。”“是,三公子。
”怜月的声音依旧柔顺乖巧,微微躬身,碎步跟在他身后。第二章 废物之名,
夜宴笙歌起凌玄的居所“静思园”,位于城主府最偏僻的西角。与其说是公子的院落,
不如说是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门庭冷落,陈设简单,甚至显得有些寥落衰败。
与凌承那边门庭若市、谋士如云,以及凌威院中武备森严、悍卒往来的景象,
形成了天壤之别。一路行来,遇到的仆从寥寥,且大多神色麻木,见到凌玄,
也只是敷衍地行个礼,眼神中并无多少敬畏,甚至隐约带着轻视。显然,
这位三公子在府中的地位,早已是人尽皆知。凌玄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待遇,低着头,
加快脚步,仿佛只想尽快躲回自己的蜗居。怜月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双美目低垂,
却将沿途所见、所感,一丝不落地记在心中。这里的冷清、仆役的怠慢,
以及凌玄那唯唯诺诺、毫无气概的表现,都与大公子所料不差。进入静思园,院内更是寂静,
只有风吹过老树发出的沙沙声。凌玄仿佛回到自己的地盘,稍稍松了口气,但面对怜月,
又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不敢与她直视。“那个……你、你就住东边那间厢房吧。
”他指了指院子里一间还算整洁,但同样朴素的屋子,“我这里……没什么规矩,
你、你自便就好。”他说话吞吞吐吐,毫无主家公子的气派。“奴婢谢公子赐住。
”怜月再次盈盈一拜,姿态优美,无可挑剔。凌玄像是受不了这气氛,
或者说不知该如何与这般绝色相处,慌慌张张地摆手:“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我、我去书房静静……”说着,竟像是逃也似的,
钻进了正房旁边的一间小书房,还从里面将门轻轻合上。怜月站在原地,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很快便被绝对的服从与任务所取代。
她开始默默打量这个院子,熟悉环境,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日后向大公子汇报的情报。
书房内,凌玄背对着门,脸上所有懦弱、惶恐、好色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神沉静如水,走到窗边,透过细微的缝隙,看着院子里那道窈窕的身影悄然移动。大哥,
这份“厚礼”,我收下了。而且,会好好“享用”。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夜,
静思园一改往日的死寂,竟隐隐传出了丝竹之声。虽然调子简单,甚至有些不成章法,
咿咿呀呀地响着,夹杂着女子柔媚的唱曲声和男子略显放浪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
尤其显得突兀。声音不算大,但足以让附近巡夜、或者有心关注此地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好!唱得好!怜月,没想到你不仅人美,歌喉也如此动人!
”凌玄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的亢奋,从书房里传出。他先前躲进去,没多久就又出来,
命人摆上了酒菜。“公子谬赞了。”怜月的声音柔柔响起,带着羞涩,“奴婢只是略通音律,
难登大雅之堂,能让公子开怀,便是奴婢的福分。”“什么大雅之堂!开心最重要!来,
再给本公子满上!”凌玄嚷嚷着。酒杯碰撞声,嬉笑声,丝竹声,断断续续,
闹腾了将近半宿,才渐渐歇下。这一夜,不知多少双耳朵听到了静思园的动静。第二日,
城主府的下人间,窃窃私语便开始流传。“听说了吗?西角那个静思园,昨晚可热闹了!
”“可不是嘛!三公子得了大公子赏的那个美人,乐得找不到北了!”“啧啧,
真是……老城主还病着呢,这就夜夜笙歌了?”“嗐,你指望那个废物能有什么孝心?
之前不过是装装样子,现在得了美人,原形毕露了呗!”“唉,
真是荒唐……”流言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府邸每一个角落。凌承听到心腹汇报时,
正在用早膳。他动作优雅地舀起一勺粥,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容。“哦?如此迫不及待?
看来我这个三弟,倒是没让我失望。”他语气轻慢,“继续盯着,事无巨细,都要报与我知。
”“是。”而凌威听到下属当笑话讲起时,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满脸鄙夷:“烂泥!
果然是堆臭不可闻的烂泥!老子迟早把他和那骚婢一起剁了!”静思园内。日上三竿,
凌玄才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一副纵欲过度、精神萎靡的模样,
眼底下甚至能看到淡淡的乌青。怜月早已收拾妥当,端来了洗漱的温水,眉眼低顺,
动作轻柔。凌玄看着她,眼神依旧“贪婪”,却带着满足后的慵懒,
打了个哈欠:“昨夜……辛苦你了。”“伺候公子,是奴婢的本分。”怜月轻声应道,
脸上适时飞起一抹红霞。接下来的几日,凌玄仿佛彻底沉溺在了温柔乡中。白日里甚少出门,
即便偶尔去养怡居外例行公事般地请安探视,也总是一副没睡醒、精力不济的样子,
呵欠连天,眼神飘忽。与两位兄长碰面时,更是缩头缩脑,尤其是见到凌威,
几乎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绕道走。对凌承,则是感恩戴德,
言语间全是“多谢大哥赠美之恩”、“小弟近日方知人生乐趣”之类的蠢话。夜里,
静思园则几乎成了他的“欢乐窝”。丝竹声、劝酒声、嬉笑声几乎夜夜响起,
虽然似乎刻意压低了声响,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依旧清晰地传出去老远。
他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弄来了一些品质寻常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赏给怜月,
一副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肆意讨好的模样。怜月尽职地扮演着宠妾的角色。她温顺乖巧,
曲意逢迎,将凌玄“伺候”得舒舒服服,仿佛真的乐不思蜀。她的眼神时刻追随着凌玄,
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来美人感激涕零、毫无戒心的蠢货;是一个偶尔在酒后会对城主之位流露出一点点模糊向往,
却又瞬间被更大恐惧淹没,变成求饶之词的废物。她将这些信息,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
一次次传递出去。每一次传递后,她都能感觉到,暗中注视着静思园的目光,
似乎又松懈了一分。大公子那边传来的指令,也从最初的严密监控,
渐渐变成了保持观察即可。凌玄完美地扮演着他的角色。只有在最深沉的夜里,独自一人时,
他眼底才会闪过冰冷的计算光芒。大哥的疑心,正在被他的荒唐逐渐消磨。二哥的鄙夷,
更是与日俱增。府中的风向,正在悄然变化。所有人都认为,三公子凌玄,已经彻底废了,
在这场夺位大战中,提前出局,成了一个只会躲在女人怀里的笑话。第三章 疑云渐散,
武场秣马凌承的书房内,灯火通明。他看着心腹呈上来的、来自静思园的最新情报,
那张总是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将那小小的纸卷在指尖捻动,
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我这个三弟,倒是真会享福。如此美人,给了他,也不算明珠暗投了。
”心腹垂手而立,低声道:“根据怜月连日回报,以及我们安插的其他眼线观察,
三公子的确终日只知与那怜月厮混,醉酒笙歌,并未见任何异常举动。
去探视老城主也是敷衍了事,时常因‘精力不济’而延误或早退。”凌承微微颔首,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看来,是我多虑了。”他像是自言自语,
“原本还担心他是否藏拙,如今看来,烂泥,终究是烂泥,即便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也改不了内在的腐朽。”他生性多疑,即便凌玄表现得再不堪,最初也保留着一分警惕。
但这连日来的“铁证”,尤其是凌玄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荒唐和懦弱,
正在一点点消磨掉他最后的疑虑。“大哥,
是否需要对静思园那边……”心腹做了个收紧的手势。凌承摆摆手:“不必。盯紧即可,
无需额外动作。眼下最重要的,是老二那边。这个莽夫,最近动作频频,真当父亲不行了,
他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还有父亲那里……汤药饮食,
都必须是我们的人经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二公子近日频繁联络军中旧部,似有异动。
老城主那边,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中。”心腹汇报。“嗯。”凌承沉吟片刻,“继续盯着老二。
至于老三那里……让怜月按兵不动,继续观察,有任何异常再报。”“是。”心腹领命退下。
书房内,凌承再次拿起那纸卷,看了一眼,随手扔进香炉里,看着它化为灰烬。一个废物,
不值得他耗费太多心神。校场上,杀声震天。凌威***着上身,
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和数道狰狞的伤疤,手持一柄沉重的长刀,正与十几名精锐护卫缠斗。
他刀势凶猛,大开大阖,充满狂暴的力量,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逼得那些护卫连连后退,只能勉强招架。“没吃饭吗?都给老子用力!”凌威怒吼一声,
刀光一闪,猛地将一名护卫手中的盾牌劈得四分五裂,那护卫更是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口吐鲜血。其余护卫见状,更是胆寒,攻势愈发凌乱。“废物!一群废物!”凌威收刀而立,
胸膛剧烈起伏,汗珠顺着古铜色的皮肤滑落。他环视四周,目光如电,
那些被他看到的士兵无不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就凭你们这点能耐,
将来如何跟随老子建功立业?如何镇压那些不开眼的蠢货!”他声如洪钟,在校场上回荡。
一名副将模样的人快步上前,递上汗巾和水囊,低声道:“将军息怒,儿郎们已经尽力了。
”凌威灌了一大口水,重重哼了一声:“尽力?老子看是没被逼到绝路!传令下去,加练!
练不好,今晚都没饭吃!”“是!”副将不敢违逆。凌威擦着汗,走到点将台旁,
看着台下操练的军阵,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大哥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他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亲信。亲信凑近低语:“大公子的人看得紧,
我们的人很难接近养怡居核心。不过,大公子近日似乎对三公子那边放松了警惕。”“老三?
”凌威嗤笑一声,满脸不屑,“那个废物,听说被大哥送的一个女人迷得找不着北了?
真是丢尽了凌家的脸!”“正是。日夜笙歌,荒唐无度,府中皆有传闻。”“烂泥就是烂泥!
”凌威语气更加轻蔑,“不必管他。重点是老大!父亲一旦……哼,
老大必然以长子身份抢占先机,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力量!”他握紧了拳头,
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城防营、巡哨营,我们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还有父亲的那支亲卫队……想办法,收买,威胁,不管用什么手段,安***们的人进去!
”“将军,大公子那边也盯得很紧,尤其是亲卫队……”“紧?”凌威眼中凶光一闪,
“那就制造点乱子,让他分心!或者,找个由头,把他安插的人除掉!
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们吗?”“是!属下明白!”凌威望向城主府核心方向,
眼神炽热而暴戾:“老大,你以为你会玩阴的就了不起?这灵云城,终究要靠刀枪来说话!
咱们走着瞧!”他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刀,猛地插入面前的土地,刀身嗡鸣不已。
又一次家族齐聚养怡居外,例行探视。凌承依旧是那副忧心忡忡、孝感动天的模样,
指挥着医师,询问着病情,事无巨细,显得无比尽心。凌威则显得有些不耐烦,
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不时扫向紧闭的房门,带着毫不掩饰的焦躁和野心。凌玄来得最晚,
脚步虚浮,眼下的乌青比前几日更重了些,呵欠连天,身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脂粉味。
凌威一看到他这副样子,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压低声音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滚远点!
”凌玄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廊柱后面缩了缩,不敢吭声。凌承皱了皱眉,
这次语气带上了几分真实的不悦:“三弟,昨日又饮酒了?父亲病重,你……”话未说完,
养怡居的门开了,老管家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摇了摇头。这意味着城主依旧昏迷,无法见人。
凌威烦躁地啐了一口。凌承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旁边的凌玄身体晃了两下,
竟然靠着廊柱,脑袋一点一点,眼睛眯缝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站着睡着过去!
他显然是“宿醉未醒”,强撑到此地。凌威眼见此景,额角青筋暴起,再也按捺不住,
猛地跨前一步,低吼道:“废物!***——”他竟直接伸手,要去抓凌玄的衣领!
凌承脸色一变,急忙拦住他:“二弟!此处是父亲寝殿外!休得放肆!”凌玄也被惊醒,
看到凌威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脸无人色,连连后退,脚下一绊,竟一***摔倒在地,
狼狈不堪。场面一时混乱。凌承一边拦着暴怒的凌威,一边看着吓得手脚并用往后爬的凌玄,
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关切,有无奈,但更深处的,是一丝彻底放下心来的轻视。
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连最后一点装样子的耐心都没有了。他沉声道:“来人!
扶三公子回去休息!”两名仆役连忙上前,搀起抖得如同筛糠的凌玄。
凌玄几乎是被人半拖着离开,期间甚至不敢回头看凌威一眼。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
凌威气得胸膛起伏,狠狠瞪了凌承一眼:“你就护着这废物吧!”说罢,冷哼一声,
转身大步离去。凌承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最后落在养怡居紧闭的大门上。
父亲的时日,恐怕就在这几日了。老二暴躁急切,不足为虑,只需小心他的狗急跳墙。
老三……已是废子。大局,似乎已定。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悲戚与沉稳,
再次走向养怡居。只是,他未曾注意到,被人搀扶着、看似吓破胆的凌玄,在转过回廊拐角,
脱离所有人视线的那一刹那,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冰冷得近乎残酷的弧度。
凌玄在养怡居外“险些睡着被二哥教训”的丑闻,如同滴入热油的水,瞬间在城主府炸开,
并以惊人的速度蔓延至灵云城的街头巷尾。“听说了吗?三公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可不是!老城主都快不行了,他还能站着睡着,真是孝死个人!
”“还被二公子吓得屁滚尿流,当场摔了个***墩儿!哈哈哈!”“啧啧,大公子真是仁厚,
还护着他。”“护着?我看是巴不得他更废物点吧?少了个人争位呗。
”“嘘……这种话也敢乱说!不过……三公子这样,确实没指望了。”“以后啊,
这灵云城不是大公子的,就是二公子的天下喽。”茶楼酒肆,坊间巷议,
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凌玄的荒唐无能。他的名声,彻底臭不可闻,彻底成为了一个笑话,
一个用来衬托他两位兄长“英明”或“强悍”的反面背景板。甚至有些原本因为老城主缘故,
对凌玄还抱有一丝微弱同情或观望态度的老臣,在听闻此事后,也彻底摇头叹息,
不再对他抱有丝毫期望。静思园愈发门可罗雀,真正的成了被遗忘的角落。
凌玄对此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他依旧我行我素,
躲在院子里与怜月“醉生梦死”,对外界的风言风语充耳不闻。只有怜月,
在一次次向外传递“三公子愈发颓废荒唐”的情报时,心底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
那次在养怡居外,凌威暴怒上前时,凌玄摔倒的瞬间,
她似乎瞥见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度冷静的观察?
但那感觉消失得太快,快得让她以为是火光下的错觉。一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废物,
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很快将这丝疑虑压下,继续扮演着她的角色。
第四章 阋墙于内,祸水东引静思园,书房。门窗紧闭。凌玄独自坐在书案后,
脸上早已没有了白日里的醉意和萎靡。眼神清明锐利,手指蘸着清水,
在光洁的桌面上无声地划动。桌面上,隐约可见几个名字和线条,
勾勒出灵云城目前的势力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