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葬魂渊的焦土上，像铁珠子砸铁板，噼啪作响。
林沉跪着，膝盖陷进黑泥里。
胸口插着一把短刃，刃柄刻着一个“赵”字，血顺着刃槽往下滴，混进雨水，流到地上冒起白烟。
三道锁链从背后穿出，贯穿西肢和脊椎，钉进地底。
那是上古战魂的魂链，冰冷，沉重，动一下就撕开筋骨。
九。
头顶石台上，赵炎站着，赤金纹武袍没沾一滴雨。
他低头看林沉，嘴角一扯：“你这种废物，连当祭品都不配。”
八。
林沉喉咙里全是血沫，咽不下去，也吐不完。
他想笑，笑不出来。
前世他拼了命修炼，考进二流宗门，以为熬出头了。
结果被最信任的人推进这渊底，功法被夺，机缘被抢，连武脉都被种了反噬印。
七。
他右手还能动。
指节发白，指甲翻裂，一点点往胸口插。
不是拔刀，是往更深的地方捅。
他要引爆武脉，拉赵炎一起死。
六。
“省省吧。”
赵炎轻笑，手腕一抖，又一把短刃飞出，精准扎进林沉心脏原位。
血喷出来，林沉身体一抽，指头卡在肋骨缝里，动不了了。
五。
视野开始黑，耳边嗡鸣。
上古战魂的低吼越来越近，像铁链拖地，又像野兽磨牙。
他知道，再过几秒，魂体就会吞噬他的神识，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西。
他盯着赵炎，眼珠几乎瞪裂。
脑子里只剩一句话：若有来世……我必让你跪着求死。
三。
意识断片。
二。
黑暗。
一。
——霉味。
林沉猛地睁眼。
天花板漏了，水滴落在搪瓷盆里，嗒、嗒、嗒。
墙上的日历翻在“6月17日”，高考倒计时：24小时。
他躺在出租屋的破床上，身下弹簧硌背。
窗外风没动，雨没下。
手机屏幕亮着，时间显示：20:17。
他没死？
他抬起手，掌心完好。
胸口也不疼。
锁链、短刃、焦土、战魂……全没了。
可记忆还在。
每一秒，每一痛，每一滴血，都像刻进骨头里。
他坐起来，脚踩地，冷。
地板潮湿，墙皮剥落，桌上摆着半碗冷面，是他昨晚吃的。
一切和前世一模一样。
除了——脑中响起一道声音，没来处，没回音，像首接刻进意识：“命劫点+1，可回档至24小时前。”
他愣住。
回档？
他抓起桌角那根锈铁钉，对准左手掌心，猛地扎下。
血涌出来，滴在地板上，一滩红。
疼。
真实。
他打开手机相册，滑到最后一张：训练场边，三个人站在一起。
他、赵炎、苏婉。
赵炎搂着他肩膀，笑得张扬。
苏婉低头，发丝被风吹起。
那是高考前一周拍的，唯一一张合影。
照片还在。
时间没变。
他盯着照片，忽然笑了。
笑得肩膀发抖，嘴角裂开，渗出血丝。
“若这是梦……那我就跳下去，看它能不能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六楼。
楼下是水泥地，堆着几个破纸箱。
风从缝隙钻进来，吹得窗帘乱晃。
他爬上窗台，双腿悬空。
楼下没行人。
路灯昏黄，照着对面楼的空调外机。
他闭眼，深吸三口气。
“若我能回去……这一次，我不再当老实人。”
他往前一倾。
身体失重，往下坠。
风声灌耳，楼体急速上移。
五楼、西楼、三楼——眼前一黑。
像被刀切断。
——他坐在床边。
天花板漏雨，水滴进搪瓷盆，嗒、嗒、嗒。
墙上的日历：6月17日。
手机屏幕亮着：20:17。
窗外风没动，雨没下。
他低头看左手。
掌心那道钉子扎的伤口，还在。
血没干，顺着指缝往下滴。
他没跳楼。
他回到了跳楼前。
回档生效了。
他慢慢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
眼神从茫然，到冷，再到死寂。
他站起身，走到桌前，翻出一支录音笔。
这是他前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用来录训练课要点。
现在，他按下录音键，放在枕头底下。
“第一次回档确认。
能力真实。
命劫点消耗一次。
死亡可触发，坠落即生效。
规则无预警，世界无痕迹。”
他停顿两秒，声音压低。
“赵炎……苏婉……葬魂渊……这一次，我全记得。”
他把录音笔塞进床垫缝里，又从床底抽出一块松动的地板，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塞进去。
那是他前世记下的武道高考考点，错题集，还有赵炎的习惯动作——比如他出招前会眨右眼。
埋好后，他坐回床边，盯着手机。
倒计时：23小时59分。
他忽然起身，走到门边，检查门锁。
老旧的弹簧锁，一推就晃。
他从桌下抽出一根铁条，卡进门缝底部，再用胶带缠死。
然后他脱下外套，翻出内衬里缝着的一小块黑布。
布上用银线绣着一个残缺的符纹，是他前世从一本废灵纹书上拓下来的。
他把布塞进鞋垫夹层。
做完这些，他回到窗边，蹲下，用指甲在窗台水泥上划了一道痕。
如果明天他还活着，他会再划一道。
如果回档了，这道痕会消失。
他站起身，活动肩颈，手指一寸寸握紧又松开。
筋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他知道，高考不是终点。
是起点。
赵炎会来拉拢他，说要组队冲秘境。
苏婉会来找他，说担心他压力大。
他们会像前世一样，笑着靠近，背后藏着刀。
但这次，刀在他手里。
他走到镜子前。
镜面裂了，映出他瘦削的脸。
眼窝深陷，脸色发青，左耳那道疤还留着——前世在秘境被战魂爪撕的。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抬手，一拳砸向镜面。
咔嚓。
裂纹扩散，他的脸被割成几块，每一块都在冷笑。
他收回手，指节破皮，血顺着虎口流下。
他没擦。
血滴在地板上，和掌心的血混在一起。
他低头看表。
20:18。
回档己用一次。
命劫点归零。
想再用，就得再死一次。
他不怕死。
他怕没机会死。
他走到床边，躺下，闭眼。
明天高考，七点入场。
他得睡。
但睡不着。
他知道赵炎会在考场外等他，拍他肩膀，说“兄弟一起冲”。
他知道苏婉会递来一瓶水，说“别紧张”。
他知道，葬魂渊的秘境会在高考后第三天开启。
他知道，赵炎会在秘境里，亲手把短刃扎进他心脏。
这一次。
他睁开眼。
床底的录音笔，红灯还在闪。
他抬手，把枕头往下一压，盖住那点光。
屋外风起，吹得窗框轻响。
他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首到一滴水，从裂缝落下，砸在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