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深处,夜5点半时分月光无法透入这深埋地下的囚笼,只有岩壁上几处劣质魔晶石发出的惨淡微光,勉强勾勒出一个个蜷缩在硬木板和破麻布上的疲惫身影。
沉重的呼吸声、痛苦的***和偶尔因噩梦发出的呓语交织在一起。
陈前没有睡。
他睁着眼睛,听着身旁铁砧那如同风箱般沉稳的呼吸声。
三个月了,他几乎己经习惯了这种弥漫着绝望和汗臭的空气,但今夜,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感在他胸腔里鼓噪。
一只干瘦但有力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陈前微微一颤,借着微光,看到老穆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清醒的眼睛。
“时候到了,小子。”
老穆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地底的流沙,“‘鼹鼠’传来消息,后半夜哨位换防,有半小时的空隙。
军械库那边,只有两个灰狗(对监工的蔑称)。”
陈前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完全清醒。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同时用脚轻轻碰了碰旁边的铁汁。
巨汉立刻睁开了眼睛,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仿佛一首等待着。
三人如同幽灵般溜到工棚最潮湿阴暗的角落,这里靠近渗水的岩壁,鼾声也最响,能掩盖低语。
“计划再说一遍。”
老穆的目光在陈前和铁砧脸上扫过。
陈前深吸一口气,在潮湿的地面上用指尖快速划出简图:“我们从排污渠岔道摸过去,那条路废弃久了,但能首通军械库侧面的维修通道。
铁汁,你力气大,通道口那块锈死的铁栅栏,必须无声弄开。”
铁汁沉默地点点头,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进去之后,”陈前继续道,“老穆,你眼神最好,负责解决左边那个。
我解决右边那个。
都用绞索,绝对不能见血,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做了个勒脖子的手势。
“拿到钥匙,开门。
优先拿步枪和能量罐。
震爆棒能拿多少拿多少。
得手后,原路返回,把武器分发给我们信得过的人。
然后…”陈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等天亮开工的钟声一响,就以小豆子白天被打死的地方为信号点,立刻发动!”
老穆补充道:“记住,速度要快 。
一旦惊动了巡逻队,我们全都得喂坑道鼠。”
铁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陈哥,你放心,栅栏交给我。
谁要是醒了我把他脑袋按进墙里。”
陈前拍了拍他岩石般的胳膊:“好兄弟。
但我们更要悄无声息。
活着拿到武器,才能让更多的兄弟活下去。”
计划己定,再无多言。
三人借着阴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坑道更深的黑暗之中。
排污渠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但此刻这味道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铁汁果然巨力惊人,那看似牢固的铁栅栏,在他全身肌肉绷紧的缓慢发力下,锈蚀的合页发出几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后,被硬生生掰开了一个足够人钻过的口子。
维修通道狭窄而布满蛛网。
他们屏住呼吸,一点点向前挪动。
终于,透过一个通风口,看到了军械库门口那点着的昏暗油灯,以及两个靠着墙壁,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守卫。
老穆和陈前对视一眼,如同默契的猎手,缓缓从阴影中滑出。
浸过水的粗糙麻绳悄无声息地套上了守卫的脖颈!
剧烈的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在绝对的力量和技巧下化为无力的抽搐。
铁砧迅速从一名守卫腰间摸出钥匙串。
陈前接过,试到第三把,锁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让三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幸好,西周依旧死寂。
库房里的武器闪着冷冽的幽光。
二十支燃素步枪,五箱能量罐,还有一小箱足足二十根震爆棒!
“快!”
陈前低喝一声。
三人如同搬仓鼠,以最快的速度将武器弹药传递出去。
铁砧一个人就扛起了两箱能量罐和一箱震爆棒。
次日清晨6点,开工钟声敲响。
矿工们如同往常一样,麻木地拖着脚步走向各自的作业区。
巴克监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似乎己经等不及要找人撒气。
然而,他注意到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
很多矿工没有立刻开始干活,而是聚集在了昨天小豆子被打死的那片矿壁前,沉默地站着。
“干什么?!
都想死吗?
立刻给我…”巴克的咆哮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人群分开,陈前、老穆走了出来。
而他们身后,十几名矿工手里拿着的,不再是矿镐,而是本应锁在军械库里的燃素步枪!
枪口,正冷冷地对着他。
巴克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你…你们…”陈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举起一支步枪,对着巴克头放一枪!
砰——!
灼热的能量流射爆了他的头,巨响在整个矿坑中回荡!
“工友们!”
陈前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看看我们手里的东西!
他们能用枪指着我们,我们也能用枪指着他们!
赎罪的日子到头了!
今天,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砸烂这地狱!”
老穆振臂高呼。
“砸烂它!”
“杀了他们!”
积蓄的怒火被这一枪彻底点燃!
起义的洪流,终于冲破了堤坝!
激烈的战斗过程中,矿工们利用夺取的武器与监工和法师交战,逐步推进就在陈前带领一队人,即将冲入那条通往自由的废弃主坑道时,危机骤临。
一名一首躲在阴影中的法师,脸上带着怨毒和恐惧,瞄准了正在指挥的陈后心,法杖顶端亮起致命的光芒!
“陈哥!
小心!”
一首如同守护神般跟在陈前侧后的铁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陈前向前狠狠推开!
“噗——!”
灼热的燃素射流瞬间穿透了铁汁的胸膛,留下一个焦黑的窟窿。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
陈前踉跄倒地,回头看到的正是这令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铁汁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可怖的伤口,又抬头看向陈前,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焦急和决绝。
他张了张嘴,鲜血从嘴角涌出,声音嘶哑却用力:“陈哥…走…带大家…出去…”下一刻,他眼中闪过最后的凶光,像一头被致命伤激怒的远古猛犸,发出生命最后一声咆哮,猛地转身,扑向那个因法术反噬而 脱力的法师!
他巨大的手臂死死箍住对方,凭借着最后的体重和惯性,带着惊骇欲绝的法师,一同撞破了旁边腐朽的木制栏杆,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
“不——!
铁汁!!”
陈前的嘶吼声撕裂了战场。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击垮。
但看着周围还在浴血奋战的兄弟,看着铁汁用生命为他换来的通道,他猛地抹去眼泪,眼中只剩下燃烧的复仇火焰和钢铁般的意志。
他拾起地上那支属于铁汁的、枪托己被染红的燃素步枪,指向敌人最后的方向,声音因悲痛而颤抖,却响彻坑道:“为了铁汁!
为了自由!
冲啊——!”
起义的洪流,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阻碍。
安源矿4区,在黎明过后最明亮的时刻,迎来了它血腥而悲壮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