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青灰色的巷弄石板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沈砚贴着斑驳的砖墙站定,黑色冲锋衣的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那里藏着她的短刃,一片薄如蝉翼的乌金,边缘泛着淬过血的冷光。
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醉醺醺的笑骂。
三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簇拥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来,后者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每走一步都晃得人眼晕。
“虎哥,那批‘货’今晚就能运走,这次的成色绝对顶流,您老人家可得多赏兄弟几个。”
瘦高个谄媚地递上一支烟,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中年男人脸上纵横的刀疤。
被称作“虎哥”的男人猛吸一口烟,烟圈喷在雨幕里瞬间散开:“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等这批脱手,去‘金巴黎’好好乐呵乐呵。”
他的声音粗哑,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感——沈砚在资料里见过他,虎三,城南拐卖团伙的头目,手上至少有七条人命,其中三个是不满十岁的孩子。
沈砚的指尖微微收紧,短刃的冰凉透过布料渗进皮肤。
她从不碰热武器,觉得那玩意儿太吵,远不如一把短刃来得干脆利落。
就像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在雨幕的掩护下,让那把乌金短刃找到它该去的地方。
虎三等人走到巷尾的铁门处,瘦高个正掏钥匙,沈砚动了。
她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墙后滑出,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与冲锋衣上的水珠混在一起。
最左侧的男人刚察觉到不对劲,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模糊的“唔”,就被沈砚反手捂住嘴,短刃精准地从他颈侧动脉划过。
温热的血喷在她的手背上,被雨水迅速冲散。
“什么人?!”
虎三反应最快,猛地转身,腰间的匕首己经出鞘。
沈砚没给他近身的机会,矮身避开刺来的匕首,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
虎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抬头,就看到沈砚眼中淬着冰的寒意。
“你是……” 他想说什么,却被沈砚踩在背上,脸狠狠砸进积水里。
短刃抵住他的后颈,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别认了,” 沈砚的声音比雨水还冷,“你这种***,名字不配被记住。”
乌金短刃没入皮肉的声音被雨声掩盖,虎三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剩下的那个男人早己吓得瘫软在地,裤脚渗出深色的水渍。
沈砚看都没看他,转身走向铁门——她需要确认虎三窝点里的“货”是否被转移。
刚推开铁门,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车身上印着“爱心福利院”的字样,嘲讽至极。
沈砚掀开后座帆布,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根铁链拖在地上。
“人呢?”
她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情报显示虎三今晚转移最后一批孩子,难道消息有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车灯穿透雨幕,正好打在沈砚身上。
她猛地转身,短刃己经握在手中,警惕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即使在这样的暴雨里,也没沾染上半分狼狈。
他身形挺拔,五官深邃,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黑色的伞,目光落在沈砚沾血的手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小姐,或者我该叫你‘砚’?”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是傅景深。”
沈砚瞳孔微缩。
“砚”是她在地下世界的代号,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
傅景深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慢悠悠地撑开伞,遮住两人头顶的雨:“虎三只是个小喽啰,他背后的‘蝰蛇’,才是你该找的人。”
“蝰蛇”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沈砚的神经。
五年前那个血色之夜,她在父母的尸体旁醒来,手里攥着半枚刻着蛇形图案的徽章,后来才查到,那是跨国犯罪组织“蝰蛇”的标志。
这五年来,她像个疯子一样追查“蝰蛇”的踪迹,却始终找不到关键线索。
“你知道些什么?”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短刃依旧没有放下。
傅景深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沈砚脚边:“这里面有蝰蛇今晚的交易地址。
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砚弯腰捡起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质感,却没有立刻打开。
她打量着傅景深,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比虎三这种街头混混可怕百倍。
“我不做附属品。”
她冷冷地说,“合作可以,别想指挥我。”
傅景深笑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欣赏:“当然。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提醒你一句,蝰蛇的别墅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五年前‘黑蜘蛛’留下的痕迹。”
“黑蜘蛛”——又是一个让沈砚心脏骤停的名字。
那是灭门案现场除了蛇形徽章外,唯一留下的另一个标记。
雨还在下,沈砚握紧了手中的信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她别无选择。
五年了,她离真相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地址要是假的,” 她抬眼看向傅景深,目光锐利如刀,“下次见面,我的短刃会问候你。”
傅景深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回到宾利车上。
引擎再次启动,黑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雨幕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砚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城郊一栋独栋别墅的位置。
她将地图折好塞进口袋,最后看了一眼巷子里的尸体,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雨更大了,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也仿佛在冲刷着那些被掩埋的秘密。
沈砚知道,从她接过信封的那一刻起,一场更危险的游戏,己经开始。
而她和那个叫傅景深的男人,注定要在这场游戏里,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