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在铁轨上“哐当哐当”地颠簸着。
苏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那个打了补丁的包袱放在腿上。
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劣质烟草味和干粮的气息,嘈杂得让人头疼。
“同志,你也是下乡的?”
邻座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知青主动搭话,他看着二十出头,脸上带着几分对未知的憧憬和忐忑。
苏冉点头:“嗯。”
“我叫王卫东,北市来的,去河湾县红旗公社。”
男知青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呢?”
“苏冉,去向阳大队。”
她言简意赅,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色上。
“向阳大队?
那咱们离得不远!”
王卫东眼睛一亮,“听说那边条件挺苦的,但毛主席说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咱们得好好干!”
苏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
按照她修改后的思路,接下来的剧情会在这里发生转折——接知青的人里,会有周时逸。
火车摇摇晃晃走了两天两夜,终于在一个灰蒙蒙的清晨抵达了河湾县站。
苏冉跟着人流下了火车,凛冽的寒风瞬间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站台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扛着行李的知青和举着牌子接人的公社干部。
“红旗公社的知青往这边走!”
一个洪亮的嗓门响起。
苏冉和王卫东跟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举着牌子,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深蓝色棉袄,身姿挺拔,眉眼冷冽,正是周时逸。
旁边还有个面带风霜的老农,应该是大队长周正国。
“我是红旗公社的李干事,这是向阳大队的周大队长和他儿子周时逸,来接你们回村。”
李干事介绍道。
周正国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黄牙:“娃子们,路上辛苦了。
行李都搬上驴车,咱们走路回村,二十来里地,不算远。”
驴车?
苏冉挑眉。
原剧情里可没说有驴车。
“大队长,我们不能坐驴车吗?”
一个梳着马尾辫、看起来娇滴滴的女知青忍不住问,她叫李爱红,也是分到向阳大队的。
周正国叹了口气:“娃啊,这驴是队里的宝贝,平时拉货、耕地都靠它,可金贵着呢,哪能随便坐人?
你们城里来的娃娃细皮嫩肉,先走走适应适应,到了村里给你们做热乎饭吃。”
李爱红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但脸上明显带着不情愿。
周时逸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这群知青,目光在苏冉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像是在看一群麻烦的累赘。
苏冉默默把包袱扔上驴车,率先迈开了脚步。
王卫东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其他知青见状,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上。
周时逸赶着驴车走在前面,周正国和李干事跟知青们边走边聊,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苏冉一边听,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黄土路,光秃秃的田野,远处连绵的秃山,一切都透着贫瘠和荒凉。
走了没多远,李爱红就开始叫苦:“哎呀,我的脚磨起泡了,实在走不动了……”王卫东想帮她拿行李,却被她嫌弃地推开:“你别碰,我自己来。”
苏冉看了一眼,没说话。
她喝了灵泉水,体力比一般人好得多,这点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周时逸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却没说什么,只是放慢了驴车的速度。
快到村口时,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村民,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群知青,议论纷纷。
“看,这就是新来的知青!”
“那个女娃娃长得真白净,跟画里似的!”
“听说都是城里来的娇宝贝,能干活吗?”
“那个最高的男娃看着还行,就是太瘦了……”苏冉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怀好意。
她挺首脊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假装没听见。
终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他们抵达了向阳大队。
村口有几棵老槐树,树下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周正国领着他们穿过村子,来到一处简陋的土坯房院子前。
“这就是知青点,以后你们就住这儿。”
周正国指着院子里的几间房,“男娃住东屋,女娃住西屋,都收拾好了,你们先歇歇,我让老婆子给你们做晚饭。”
知青们看着眼前破败的知青点,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李爱红更是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
苏冉却松了口气。
不管条件多苦,总算到地方了。
她的目光越过院子,望向村子深处,心里默念:爸,妈,我来了。
周时逸把驴车上的行李卸下来,冷冷地对知青们说:“别愣着了,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屋里。
从明天起,跟着队里上工,好好干活,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他转身就走,军大衣的衣角在风中扬起,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苏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来,这位周时逸同志,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不好相处。
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他的看法。
她拎起自己的包袱,朝着西屋走去。
她的知青生涯,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