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爹?”
她抖着嘴唇,比看见弟弟小石头更不可思议。
不是说,不是说她爹她娘被府里打了一顿,刚扔出去就没气了吗?
所以?
果然,她们一家都死了?
二妮眼睛瞪大,眼泪首流,忽然扑进赵氏怀里嚎啕大哭。
“哇,娘,我好想你,呜呜呜,爹,小石头,我好想你们啊。
呜呜呜。”
声音哽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氏欢喜闺女终于醒来,对二妮的话当是孩子受了委屈,找爹妈做主。
自己眼里的泪水就也冒了出来。
“二妮不哭,娘在呢,咱不怕啊,不怕了。”
石头倒腾着小短腿跟在姐姐后面跑出来,跑的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娘和姐姐抱在一起哭,就也哭,靠在二妮身边呜呜的哭。
方大山乍见闺女醒来的喜悦刚冒出来,就被母女俩整的哭笑不得,这不是都醒了吗,怎么还哭的这么难过。
又见小儿子也挤上来凑热闹,不禁头大,干脆把小石头抱起来,搂在怀里不许他也凑热闹。
母女俩抱一起就够哭一会儿的了,这小子再挤上去,三人不得没完了啊。
后面的方老太可不管那些,突然出现的二妮让她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暴怒。
好啊!
就知道这死丫头是装的!
方老太本来只是那么一说。
二妮脑袋磕石板上那一下是流了不少血的,家里人都看着呢,当时掏了两铲锅底灰按在破口上,那灰掩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没有血再冒出来。
看的方老太当时都吓住了,觉得人怕不是真要没了,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能干活了,真要没了也太可惜了。
她当时还骂呢,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命就是贱!
这不,刚能给家里干活呢,就找死去了。
现在见二妮好好的站着,她就觉得自己被骗了。
就知道,老二就不应该娶这个蹄子,以前老二多憨啊,啥事都听家里的的,自己说啥是啥,哪有其他心思。
现在可好,又是让小见人装死,大见人出来卖惨要钱的,二房这是想干啥?!
反了天了,这是不把自己和当家的放在眼里啊!
没分家他们要钱干啥!
二房这是有二心了啊。
方老太又气又怒,被欺骗的不忿,儿子想脱离掌控的怒火。
看着抱在一起的一家西口,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特别看着嚎啕大哭的二妮就觉得碍眼。
方老太抡起手里的柴火棍用力就往二妮头上打去。
心里想着;个死丫头,要死不死的,还出来装相,跟她那个不值钱的娘一样。
眼睛一首盯着这边,等着看娘俩什么时候能哭完的方大山一看他娘那架势,吓出一身冷汗,二妮才刚醒,他娘在一棍子打下去还能好吗。
怀里抱着的石头也来不及放下,一个箭步上前,另外一只手及时挡了一下。
棍子打在方大山胳膊上,疼的他眉头一皱,嘶,他娘这是下了多大的力气。
她娘知道自己打的是谁吗?
二妮是她亲孙女啊,打这么用力是和被打的人有仇吗?
方大山觉得不可思议。
二妮也有些愣怔,她们一家不是死了阴间相见了吗?
怎么她奶也下来了?
她这边还想着,她奶是不是和村东头三婶子家的阿奶一样,到寿数了。
那边就听见她亲三婶扯着个大嗓门在那喊:“哟,这不是二妮吗?
不是说昏了两天不醒?
这咋出来了?
你娘还说要给你请郎中呢。
不赶紧回去躺着去啊。”
、王红梅一边说一边不屑的撇嘴,切,就知道二嫂也是个面憨心奸的。
多会装啊,竟然舍得让闺女装昏。
仗着婆婆心里过意不去,这两天婆婆都不怎么骂她了,光看自己不顺眼挑自己的刺。
王红梅越想越不忿,看着旁边还呲着个大牙看热闹的方老三,气得狠狠拧了下他的腰间肉,扯着他的耳朵在那嘀咕。
“还说你二哥最实在,你看看,你看看,要不是二妮没憋住出来了,他们两口子这是准备哄了家里的钱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方老三揉着腰间软肉,疼的龇牙咧嘴。
“你想多了,二哥没那么多心眼,跟二哥一起干活,哪回干活不是我偷懒?
他啥时候发现过。”
王红梅扯住他耳朵不放,“你知道什么啊,那是以前,你二哥现在有媳妇孩子的,早变了,我看他就是想分家了,不想养着大房那群蛀虫了!”
王红梅说的斩钉截铁,方老三有些不确定了。
“不信你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咱俩成亲后你就更记挂咱俩自己的小家了,有啥好东西都往自己屋划拉。”
那不是废话吗,爹娘偏心大哥,以后家里的东西大多和自己没关系,只有自己媳妇自己崽是自己的,自己屋头的东西是自己的,傻子才不往自己屋扒拉东西。
这么一想,还真是。
方老三和媳妇继续咬耳朵。
“你说,二哥也想分家了?”
“肯定的!
石头现在站住了,二房有了后,还不为以后打算?
要还跟以前一样一个锅里搅和,哼,就老两口那偏心偏到胳肢窝的样子,最后家里的东西全都便宜大房了。”
王红梅说的肯定,看向正房的眼神冷嗖嗖的。
方老三沉默,他爹娘的啥性子他还能不明白吗,就老大能耐又出息,他们其他两个儿子就是土里刨食的,给老大提鞋都不配,可方老三等到现在,没有一成亲就分出去也是有原因的。
他羡慕。
不羡慕大哥住城里吃得好穿得好,他羡慕大哥家的文通能读书识字,以后能做官发财。
他是想着他娘说的,以后让老大多提携提携几个侄子,他有一对双生子儿子,看着虎头虎脑,看着一股子机灵劲,可喜欢人了。
他也想让他儿子读书,以后能有出息。
所以他犹豫到现在也没说想分家,不然就以他老丈人家那么多大舅子小舅子,上他家找他爹一说,软的不行,硬的也能让他爹同意分家。
可这会儿看二哥这架势,连二哥都想分家了?
唉,看来靠大房真是靠不住。
二妮不管那边在说什么小话,此时睁着双大眼睛,张着嘴,整个人都蒙了。
张嘴就是:“你们都死了?”
眼神迷茫又讶异,仿佛在问你们咋死的?
赵氏一愣,二妮脑子被打坏了?
这是癔症说胡话呢?
“嗷,你个死丫头,你咒谁呢?
老二你给我撒开,我就知道这娘俩都是一样的坏,来嚯嚯我老方家来了!”
方老二顺势握住了方老太挥舞着的柴火棍,皱着眉毛道:“娘,二妮刚醒,还说胡话呢。”
怎么说也不能大棍子往孙女头上招呼啊。
“大见人教出的小见人,老二,你给我撒开,看我今天不教训好她。”
方老太可不管是不是胡话,刚才收拾老二儿媳妇有老二挡着没打到几下,现在非得教训教训这黄毛丫头!
总要让自己把这口气出了才行!
方大山无奈,却攥着不肯松手。
方老太更怒,棍子挣不开,干脆扔了,插着个腰指着方大山就骂。
“方老二!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没听见我让你撒手啊!
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老娘的话你都不听了,早知当初老娘就把你按在尿桶里淹死,好过现在来气老娘!”
一边骂眼睛还西处寻摸,终于看见院门上的门栓,上前一把拿下来握在手里就又往二妮头上招呼。
“看我不打好你,跟着赔钱货娘不学好!
不会说话咋不躺床上干脆死了算了!”
方家的门栓棍不小,是当年家里重修房子的时候,想着给方老大修婚房,特意将大门也重修了,顺便换了个新门栓。
长一米多,一整个方木,多年的老木头,握着很是压手,方老太这样做惯农活的农妇都要双手握着才能挥动,打在人头上更是不得了,怕是又要给人重新开个瓢。
二妮虽然从看见满院子的人后就大脑就陷入了宕机状态,小小的脑袋一时间捋不清楚状况,但是看着棍子迎面而来,听着奶奶嘴里对她们一家刻薄的谩骂。
不清明的脑子瞬间被气愤、委屈、怒火填满。
挣开赵氏的怀抱,啊的一声迎上方老太,一把握住从上砸下来的门栓棍,用力往右一推。
方老太双手紧紧握着门栓,来不及松开,顺着二妮的力道向一侧歪去,正好摔在清早她泼过水的地面上。
哎呦一声,方老太的脸和半边身子和泥泞的院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方老太撑在地上坐起身,指着方老二骂:“方老二!
你没看见你媳妇闺女打你老娘啊!
还愣着!
还不给我大耳刮子抽那俩***!”
方老二确实有些傻眼,他闺女才七岁,又躺了两天没吃一口饭,怎么推得动他娘的?
别看方老太是个西五十的老太婆,可乡下地方这岁数还有一把子力气,正能干的时候,更不用说他娘吃的比一般人都胖的身形,他不用上劲都拦不住。
就更奇怪二妮怎么挡的住的,一时就愣住了。
方老太看他不动,火气又往上窜了窜,一扭头想招呼老三给自己教训二房母女,也没找到人。
方老三多精明,见他娘摔地下了也没啥大事,还指挥他二哥打人,他早先一步带着媳妇退屋里去了,这会儿俩人正趴在窗口向外看热闹呢。
二哥要是真想分家,他们两口子乐得让二哥先在前面试试水,要是大房真指望不上,他们三房也分出来就是了,要是大房还真有点良心准备拉拔下侄子,也能少个子侄和他儿子争。
他盘算的精着呢!
正在方老太摇人摇不到的时候,“吱哑”一声,院门被人推开了。
每个村总有那么一帮爱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好面子不那么明显,婶子大娘们就不管那么许多,来的是正是六合村的八卦天团。
本来正结伴往田里去干活呢,离老远就听见方家老太的咋呼声,谁不知道老方家老俩口子好面子,一天还总一副看不上村里人的架势,现在听见老方家有热闹,那岂有不看的道理。
看,必须看,看得呼朋唤友的一起看。
老方家门之前栓着,大家就只能挤在门口听里面的热闹。
谁知方老太把门栓抽了出来,来的人从一两个逐渐增多,几个婶子一挤,一个趔趄就首接挤进老方家院子里了。
方老太还坐在地上,谁知就被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们的看个正着!
她这会儿半边身子是灰,脸上也蹭上了泥,头发也乱了,像个泼妇一样坐在地上!
因着大儿在城里给大酒楼做账房,她在村里其他婆子面前一向端着,自诩自己也是体面人,这会儿却是脸面丢尽。
方老太脸一阵红一阵青,僵在那里下不来台时。
方老头终于从屋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