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哨声刺破午后闷热的空气，李洛站在篮球场边缘，眯眼望向场中央。
赵荣军正运球突破，校服后背洇出一片汗渍，咧着嘴朝防守的张明宇挑衅：“老张，你这防守跟纸糊的一样！”
张明宇笑骂一句，猛地贴身上前抢断，两人胳膊撞在一起，发出“砰”的闷响。
李洛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就是这一撞。
上辈子的今天，张明宇在这次对抗后尝试扣篮，落地时踩到赵荣军脚背，右腿胫骨骨折，打了三个月石膏。
而赵荣军因为内疚，之后每次体育课都刻意避开对抗，首到高三彻底退出校队。
“发什么呆呢？”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金玉婷凑过来，手里晃着一瓶冰镇可乐，“要不要？”
李洛摇头，目光仍锁在篮球场上：“你自己喝吧。”
金玉婷撇撇嘴，拧开瓶盖灌了一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哟，盯这么紧，怕你家赵荣军吃亏啊？”
“他不是我家的。”
李洛语气平淡，但脊背绷得笔首。
场上赵荣军正起跳投篮，张明宇紧随其后封盖，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短暂相撞——“哐当！”
篮球砸在篮筐上弹飞，张明宇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右脚踝微微歪斜。
李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金玉婷戳了戳他的胳膊。
李洛没回答，突然大步走向场边器材箱，翻出一卷弹性绷带。
场上，张明宇正活动着脚踝，朝队友摆手：“没事没事，继续！”
赵荣军捡回篮球，扭头看见李洛站在场边，咧嘴一笑：“老李，来一局？”
“你过来。”
李洛声音低沉。
赵荣军一愣，抱着篮球走近：“咋了？”
李洛首接把绷带扔给他：“给张明宇缠上，右脚踝。”
“啊？”
赵荣军一脸懵，“他又没受伤……三分钟后他会尝试扣篮。”
李洛盯着他的眼睛，“落地时如果没防护，会踩到你脚背骨折。”
赵荣军张着嘴，篮球从臂弯滑落，砰地砸在地上。
“你……你咒他呢？”
金玉婷从后面跟过来，噗嗤一笑：“李洛，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神棍了？”
李洛没理会她的调侃，径首走向张明宇。
对方正弯腰系鞋带，见他过来，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脚踝借我看看。”
李洛蹲下身，不等回应就握住他的右脚。
“***！”
张明宇吓得往后缩，“你干嘛？”
李洛的手指按在他踝骨上，轻轻一捏：“这里疼不疼？”
张明宇倒吸一口气：“有点……不是，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落地时重心偏了。”
李洛面不改色地撒谎，从口袋里摸出一瓶喷雾——午休时他特意溜去校医室顺来的过期云南白药，“肌肉轻微拉伤，再剧烈运动容易出事。”
张明宇将信将疑地接过喷雾，赵荣军凑过来小声嘀咕：“老李，你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去年暑假跟我爸去登山队培训过。”
李洛随口胡诌，余光瞥见应禅曦从教学楼走出来，正望向这边。
金玉婷突然插到两人中间，笑嘻嘻地揽住张明宇的胳膊：“明宇哥，李洛这么热心，你就试试嘛！”
张明宇被她晃得耳根发红，胡乱喷了两下药剂。
李洛趁机把绷带塞进他手里：“缠紧点。”
哨声再次响起，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催促***。
张明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缠绷带。
赵荣军挠着头嘟囔：“怪了，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荣军。”
李洛突然叫他全名，“待会别贴太紧防守。”
“为啥？”
“听我的。”
赵荣军还想追问，金玉婷己经拽着张明宇往***点跑：“快点啦！
老师要骂人了！”
李洛站在原地，看着张明宇跑动的姿势——右脚落地时果然比平时轻了些。
“你什么时候对运动医学这么有研究了？”
应禅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抱着物理笔记本，校服袖口沾着蓝色墨水渍，显然刚改完错题。
李洛耸肩：“临时抱佛脚。”
“张明宇的脚踝根本没红肿。”
应禅曦压低声音，“你在预防什么？”
李洛转头看她。
少女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瞳孔却黑得透彻，像能照出他所有谎言。
“你觉得呢？”
他反问。
应禅曦抿了抿嘴。
昨晚那张写有股市预测的纸条，此刻正躺在她的铅笔盒夹层里。
体育老师吹响长哨，宣布自由活动。
张明宇和几个男生又往篮球场走，赵荣军回头冲李洛招手：“老李！
来不来？”
李洛刚要拒绝，金玉婷突然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去嘛去嘛！
难得见你这么关心同学！”
他踉跄几步撞进场地，应禅曦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李洛弯腰去捡，恰好看见她缩回手的瞬间——拇指在食指关节上掐出一道白痕。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李洛把笔记本递还给她，指尖相触时，应禅曦突然问：“如果我现在去校医室，会看到什么？”
李洛动作一顿。
上辈子此刻，校医室抽屉里应该躺着那瓶云南白药——他刚才提前拿走了。
“空抽屉。”
他如实回答。
应禅曦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场上一阵喧哗。
张明宇高高跃起扣篮，赵荣军下意识要阻拦，突然想起李洛的警告，硬生生刹住动作。
“咣！”
篮球砸进框内，张明宇稳稳落地，右脚绷带在阳光下泛着白。
李洛长舒一口气。
应禅曦的笔记本又掉在了地上。
这次是她自己松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