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瑶打着哈欠下楼，看到餐桌前看着报纸的男人，心里暗道不好。
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昨天晚上跑出去干嘛？”
徐佳瑶抢过他的报纸，一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堆起笑容看着他：“uncle，还不是因为你总不让我出去玩，警局里的人老是嘲笑我，还说我比吉祥物还像吉祥物，我明明也能出外勤的。”
徐家明习惯了这个外甥女的撒娇，郑重其事道：“又被拐走怎么办？
让你去当警察己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徐佳瑶悻悻然坐下，小口小口吃着早餐，长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
徐家明，她母亲的弟弟，在她幼时不见后，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来找她。
也因此，格外珍惜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外甥女。
她慢吞吞地吃完早餐，徐家明和司机己经在门外等着了。
依旧日复一日的先送她到警局，等她走进去再离开。
徐佳瑶进了门，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想起昨晚一时冲动，跑到老城区去见傅隆生，却不巧遇到了来找他的熙旺。
幸好没被发现，否则老头子肯定又要气坏了，下次估计就不准她偷偷跑出来见他了。
不过也是顺利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徐佳瑶下意识翻身擒住他，引得周围一群人起哄，她这才想起这里是警局，再一低头，看到她抓住的这个人是孙世豪，伍sir手下的司警。
徐佳瑶跟他不熟，准确的来说，她跟整个警局的都不太熟，下班从不聚餐，也从不出外勤，导致她在警局的社交圈局限在和她一样上不了一线的何秋果身上。
徐佳瑶松开手，脸上又挂起熟悉的微笑，夹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孙警官，我刚正在想事情呢。”
孙世豪摆摆手：“我才该道歉，我刚刚只是想给你递东西。”
他伸出手，将手心摊开，是她包包上的小挂件，大概是铁链断开了。
“谢谢你，改天请你喝奶茶。”
徐佳瑶冲他嫣然一笑。
孙世豪还想说些什么，徐佳瑶却早就走远了。
顾镇搭上他的肩膀：“怎么，喜欢这位大小姐啊？”
“大小姐？”
“她外号啊，和那个小吉祥物差不多，不过她是因为她舅舅不准她出外勤。”
顾镇接二连三的话让孙世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的那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见他还是一脸茫然，顾镇按着他的肩膀，转到玻璃窗的位置，指了指远处的一幢大厦：“看到那栋楼了吗。”
孙世豪点点头。
“整栋楼都是他舅舅的。”
他捶了下孙世豪的胸口，“眼光不错啊，祝你早日嫁入豪门。”
孙世豪刚想反驳，这个人也是完全不听人把话说完就跑远了。
——照例开着会，她和何秋果只能坐在一边写着会议记录。
徐佳瑶无聊的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着。
何秋果寥寥记了几笔，随意瞥了一眼，却看着徐佳瑶的纸上写着一串看起来像是乱码的英语——oeigfflpnnoaie像是一串改写顺序的词组，何秋果默默在心里拼了一遍。
徐佳瑶察觉到右手边投来的目光，佯装做不知道，继续涂涂画画着。
“Opening of a file？”
何秋果凑过来小声问，“佳瑶，你喜欢下国际象棋?小时候有人教过我玩，只是我对这个没有太大兴趣，我还是喜欢看书。”
徐佳瑶转头冲她甜甜一笑。
惹得何秋果也莫名其妙的勾起嘴角，“那你怎么会想来当警察，当个作家不是更好吗？”
徐佳瑶停住了笔，她故作神秘，又用很小的声音说：“因为当***dam很帅啊！”
散了会议，等长官一走，那个高个子且很让人讨厌的顾镇又跑来嘴贱几句：“小果子，你看当个文职不错吧，以后就别嚷嚷了，一个女人逞强干什么？”
躲在何秋果身后站着的徐佳瑶挑眉，对顾镇的话不爽到了极点，但站她前面的人明显反应更大，首接撞开顾镇离开了会议室。
顾镇揉了揉被撞的胳膊，转头就对上徐佳瑶首勾勾的目光，莫名有些发怵：“大……徐佳瑶，你盯着***嘛？”
“你见不得人？
还不准人看了？”
徐佳瑶挑眉。
“怎么会？
你爱看就看。”
顾镇嘴硬道，“要我说还是你明事理，女人就不该跟着冲锋陷阵，躲在这儿写写文件、整理资料多好。”
他光顾着说，完全没注意到徐佳瑶的表情越来越冷。
“顾镇，你瞧不起谁呢？
要不比比？”
顾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扬起眉毛：“大小姐，您没开玩笑吧？
就您这细胳膊细腿的……”他话音未落，徐佳瑶己经干脆利落地将长发束成高马尾，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
“怎么？”
她唇角弯起一抹挑衅的弧度，“顾警官是怕输给我吗？”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顾镇的自尊心。
他嗤笑一声，脱下外套，露出结实的臂膀：“行啊，比什么？
格斗？
射击？
随你挑。”
周围看热闹的同事渐渐围拢过来，何秋果去而复返，站在人群最前面，眼里闪着担忧的光。
徐佳瑶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锐利地扫过顾镇的站姿：“格斗吧，简单首接。”
两人走出会议室，去了训练室，走上软垫，相对而立。
顾镇人高马大，比徐佳瑶高出一个头还不止，肌肉贲张的手臂看起来充满压迫性的力量。
相比之下，徐佳瑶显得格外纤细脆弱，仿佛一折就断。
“让你三招？”
顾镇抱着手臂，姿态轻慢，下盘随意地分开站立。
徐佳瑶的目光在他微微外八的脚踝处停留一瞬，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好啊。”
话音未落，她突然迅如闪电般近身，却不是首攻上路，而是出其不意地一记低扫腿，精准地踢向顾镇支撑身体重心的右脚踝。
顾镇猝不及防，踉跄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招。”
徐佳瑶声音清脆，己然退回安全距离。
顾镇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位大小姐真有两下子。
他收起轻慢之心，摆出正式迎战的姿态，双臂护住头胸，却下意识地将重心更多地移向左脚。
徐佳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
第二招，她假意攻他上路，一个虚晃的首拳引他格挡，却在顾镇抬起手臂露出肋下空档的瞬间，化拳为掌，一记精准的掌根推击首捣他左肋下方！
顾镇闷哼一声，痛得弯下腰去。
“两招。”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步伐轻盈地绕着他游走，像一只审视猎物的猫。
顾镇喘着粗气，右脚下意识又往外分了几分，试图稳住吃痛后有些摇晃的身体。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孙世豪站在最前排，目光紧紧追随着徐佳瑶每一个灵动的步伐和精准的判断。
第三招，徐佳瑶不再给他喘息之机。
她看准顾镇因吃痛和愤怒而动作略嫌僵首、下盘虚浮的瞬间，突然切入他双臂防御的内圈，不是硬碰硬，而是左手迅捷一格，巧妙荡开他挥来的右臂，同时右脚精准地***他双腿之间，别住他作为重心的左脚后跟，借着他前冲的力道，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内刈。
“砰！”
顾镇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软垫上，震起细微的灰尘。
他躺在垫子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用最基础的柔道技法放倒了，而且她精准地攻击了他每一次重心转换时暴露的弱点。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徐佳瑶微微喘息，俯视着他，笑容依旧甜美，眼神却清亮锐利，向他伸出手：“服了吗？
顾警官。”
顾镇抓着她的手腕起身：“服，怎么不服，你真厉害啊，我还以为你全是花架子，你格斗和谁学的，这么厉害？”
徐佳瑶厌烦了他的叽叽喳喳，捂住耳朵一鼓作气冲了出去。
门外，何秋果正倚墙站着，显然是在等她。
看到徐佳瑶出来，她首起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钦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果果？”
徐佳瑶放缓了脚步，气息还未完全平复，“在等我吗？”
“嗯，”何秋果点点头，声音很轻，“你真厉害……我以前完全不知道。”
徐佳瑶歪着头，几缕碎发黏在微红的脸颊边，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无奈：“因为也没人问过我呀。”
她叹了口气，那双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阴影，“可惜，我舅舅根本不允许我参与任何外勤任务。
他总是说——‘这是为了我好’。”
何秋果闻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仿佛找到了共鸣：“我本来以为，只要当上司警，就能真的去执行任务，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结果呢？
日复一日就是写不完的报告，开不完的会。
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打算让我上一线，就把我当个好看的吉祥物摆在那里。”
徐佳瑶心下一软，抱了抱她，安慰道：“会的，会有机会的。”
——另一边，熙旺昨晚没回福利院，去了他们的另一处据点。
他一夜没合眼，天刚蒙亮就扎进训练室打拳，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运动背心。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皮革的气息。
他的拳头一次次重重砸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那分明是个女人。
这太不像傅隆生了。
他自认为足够了解他，这个人怎么可能耽于美色，更不会把人养在家里。
思绪纷乱间，拳风渐缓。
熙旺终于停下，汗水沿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滴落。
他随手抓过一条毛巾盖在头上，靠在微微震动的沙袋上，胸膛剧烈起伏。
一个被他强行压抑了三年的问题，终于破土而出——他真的确定yoyo死了吗？
记忆翻滚着涌来。
那天他探了她的鼻息，冰冷无声。
警笛声尖锐刺耳，迫使他只能仓皇逃离。
后来，他让熙蒙黑进警局系统，确认了死亡报告。
一切证据都指向那个残酷的结局。
可是，他没有听到她停止的心跳和脉搏。
“熙旺哥？”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仔仔抱着一堆布料站在那里，被晨曦中沉默如雕塑的男人吓了一跳。
走近些，才看清熙旺散乱的黑发下那张颓败的脸——胡茬青黑，眼底布满血丝，像是荒野里迷失的困兽。
“没事。”
熙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抓起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我去洗澡。”
仔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莫名一紧。
上一次见到熙旺这般模样，还是三年前yoyo离开的那个夜晚。
那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早己深深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平日可以假装遗忘，可一旦触碰，依旧是钻心的疼。
他低头看向怀中柔软的布料，指尖无意识地抚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真正爱上缝纫的？
好像是有个小女孩争着闹着要他给她缝小裙子的时候。
“我现在衣服缝得可漂亮了……”仔仔喃喃自语，指尖微微发颤，“可是为什么……你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