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绵从上一世失去他的噩梦中惊醒,胸腔剧烈起伏。
身旁的位置空荡荡的,昨夜的温存仿佛一场易碎的幻梦。
她心脏骤然收紧,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跌跌撞撞往床下冲,嘶哑的喊声带着哭腔:“沈淮!
阿淮!
你在哪儿?”
脚刚触地,双腿便软得发颤,眼看就要摔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双手突然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熟悉的雪松香气包裹而来,沈淮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小心。”
阮眠绵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担忧的眼眸里。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蹭了蹭,确认这温热的触感真实存在,才敢抬起泪湿的眼。
没等他开口,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软的吻,带着后怕的颤抖:“早安吻。”
沈淮彻底愣住了。
他彻夜未眠,手腕上的旧伤被新的掐痕覆盖,满脑子都在预演她醒来后厌恶的眼神、哭喊着要找林旭的场景。
可现实却是,她在慌乱地找他,还主动吻了他。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抬手回抱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这温柔太不真实,像暴风雨前的短暂晴光。
阮眠绵很快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那是熬夜的痕迹。
她心头一紧,猛地抓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腕上纵横交错的旧刀痕上,赫然添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新的血珠正从裂开的皮肉里渗出。
“怎么又这样……”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大滴大滴砸在他的伤口上,烫得沈淮指尖一颤。
她记得他日记里写“疼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活着”,可此刻这疼痛却像扎在她心上,比刀割还难受,“很疼的,你知不知道……”沈淮下意识想抽回手,这种狼狈被她看见,让他浑身不自在。
可阮眠绵却死死按住他,红着眼眶西处张望:“医药箱呢?
我帮你处理。”
“我去拿。”
他低声道,挣开她的手转身时,耳尖悄悄泛红。
医药箱拿来后,阮眠绵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碘伏消毒,动作轻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碰到深一点的伤口时,她会下意识撅起嘴对着伤口吹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认真又笨拙的样子让沈淮喉头发紧。
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才哑声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为什么……突然对我好?”
阮眠绵抬头,鼻尖蹭过他的下巴,眼底闪着笃定的光:“因为你是我的阿淮啊。
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记起来了?”
沈淮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乱了。
“嗯。”
她轻轻点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哽咽,“对不起,阿淮,以前是我不好……”温热的呼吸交缠,仿佛要将两世的遗憾都融化在这距离里。
没过多久,阮眠绵便困得打哈欠,昨夜的疲惫涌上来,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撒娇似的蹭他的脖子:“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就一会儿。”
沈淮僵硬地躺回床上,等她像小猫一样蜷进怀里,才敢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
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怀里是真实的柔软,他低头看着她很快睡熟的侧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在心里无声地祈祷:就这样骗我一辈子吧,哪怕是假的也好……倦意终于席卷而来,他抵不住困意,抱着怀里的珍宝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阳光己经慵懒地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阮眠绵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沈淮牢牢圈在怀里,他的呼吸均匀地落在她发顶,温热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锁在怀中。
她伸手摸向床头找手机想看看时间,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手机昨晚被她随手扔在床头柜,屏幕黑着,按了几下都没反应。
“没电关机了啊……”她小声嘀咕,这才想起昨夜拒接林旭电话后,光顾着和沈淮纠缠,压根忘了充电。
这个小插曲没让她多想,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怀里的人身上。
晨光温柔地勾勒出他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连紧绷的下颌线都透着隐忍的性感。
阮眠绵看得有些出神,脑海里却猛地闪过前世的画面——林旭拿着城东项目方案向对手公司邀功时的得意嘴脸,沈淮得知方案泄露后眼底的死寂,还有他日记里写的“项目没了可以再争,可她骗了我,我好像撑不下去了”……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鼻梁。
温热的触感传来,比记忆中任何时候都真实。
就在她忘情描摹他的眉眼时,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阮眠绵吓了一跳,抬眼就撞进沈淮清醒的眼眸里。
他不知何时醒了,琥珀色的瞳孔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抓住偷腥猫的主人。
——偷看被抓包了!
她脸颊一热,却强装镇定,反而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声音娇嗔:“阿淮,你怎么还抓着我呀?”
沈淮浑身一僵,下意识松开手,耳根泛起薄红,嗓音低哑得像含着沙:“……对不起。”
“不许道歉。”
她伸手点住他的唇,指尖下的柔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你抓我是应该的,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忍不住想摸。”
沈淮这才注意到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
他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锁骨处暧昧的红痕。
他耳根的红晕瞬间烧到脖颈,整个人透着股不知所措的慌乱。
她太不一样了,主动又首白,像团烈火,快要把他这潭死水烧得沸腾。
阮眠绵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拖长音调,声音软得发甜:“我好饿啊~”沈淮如蒙大赦,立刻掀开被子:“你在这等我,我去做吃的。”
他刚要下床,又听见她小声补充,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还浑身都酸……昨晚太累了……”沈淮的背影明显一僵,刚退下去的红晕“唰”地又烧了上来,连脚步都变得慌乱,差点同手同脚地撞到门框。
阮眠绵忍不住闷笑出声,起身找了根充电线给手机插上。
开机的瞬间,屏幕突然“叮咚叮咚”连响了好几声,全是未接来电提醒——林旭从早上七点到十一点,足足打了七个电话,最后一条短信像毒蛇般刺眼:绵绵,别闹了。
城东项目方案对我有多重要你知道的,沈淮把保险柜密码告诉你了吧?
就帮我拍张照片,事成后我带你去欧洲度假。
对了,上次跟你提过的苏小姐,她爸是项目评审组的,我最近得陪她应酬,你别多想,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苏小姐?”
阮眠绵冷笑一声,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当然记得,上辈子林旭就是用“应酬”当借口,同时和三个富家女暧昧不清,一边骗她们的钱,一边利用她们的人脉往上爬。
最后东窗事发时,那几个女人的家族联合起来报复,才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可惜那时太晚了,沈淮己经不在了。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删除所有通话记录和短信,将林旭的号码拖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眼底翻涌着冷冽的光:林旭,你想要项目方案?
想要利用女人往上爬?
这辈子我会让你美梦成真——先让你拿到“商业间谍”的罪名,再把你和那些女人的龌龊事公之于众,让你尝尝什么叫事业、名声双双破产的滋味。
两重社交性死亡,这才是你欠沈淮的,欠我的。
等她扶着楼梯扶手挪到餐厅时,晨光正斜斜穿过玻璃门,给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暖金。
沈淮站在料理台前煮粥的背影挺拔而专注,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边缘隐约渗出淡淡的血色。
开放式厨房的台面上,还放着他昨夜带回的文件袋,上面印着“城东项目”的字样,旁边散落着几张设计草图。
“阿淮。”
她轻轻喊了一声。
沈淮的背影瞬间僵住,转身时,目光在触及她扶着腰的动作时骤然收紧。
他连忙放下沾着水珠的围裙走过来,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下来了?
不是让你等着吗?”
“想你了。”
阮眠绵仰头看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故意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颈,“你的城东项目……需要帮忙吗?
比如整理文件什么的?”
沈淮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关心工作,摇摇头:“不用,你好好休息就好。”
他没多说,怕她觉得枯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我老公好厉害。”
阮眠绵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后颈,声音软得像羽毛,“不过竞标要小心点,别被小人钻了空子。”
沈淮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她,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你是指……没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在他下巴上轻啄一口,“总之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沈淮的耳尖又红了,抱着她走到餐桌旁轻轻放下。
等她坐稳后,他才低声道:“有我在,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阮眠绵的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那截雪白纱布边缘,血色比刚才更明显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沈淮条件反射般往回缩,像是被戳中了最狼狈的秘密,指尖微微发抖:“别看……很恶心。”
阮眠绵的指尖悬在他的伤痕上方,心脏像被揪紧。
她忽然抬手,解开自己衣领的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淡的咬痕:“看,这是你留给我的,我觉得很好看。”
沈淮的呼吸猛地一滞,目光死死锁在那处痕迹上,喉结剧烈滚动。
没等他反应,阮眠绵低头,柔软的唇轻轻贴上他手腕上最深的一道疤。
温热的触感传来,沈淮的手指猛地蜷缩,却被她牢牢扣住。
“嫌恶心?”
她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狡黠的挑衅,“那我只好把每一道都亲一遍,全都留下我的标记。”
她的唇沿着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慢慢游走,每一次轻啄都像在烙印,烫得沈淮浑身紧绷。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指节绷得发白,却始终没有再抽回手。
终于,她停下动作,歪头看他,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唇:“沈淮,你是想先喝粥——还是想先被我标记完?”
沈淮沉默了两秒,眼底的挣扎被某种更深的情绪取代。
他伸手端起那碗早己半凉的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嗓音低哑得像含着滚烫的岩浆:“……先喝。”
阳光穿过玻璃门,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那些伤痕与温柔,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阮眠绵看着他认真喂粥的侧脸,心里默默重复着:林旭,等着吧,这场复仇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沈淮,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你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