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夜。
红烛高烧。
沈老汉吃得大醉，此刻瘫坐椅上，动也不动。
小新娘顶戴珠冠，冠上压一块红布。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见新郎官半天不来揭盖头，小新娘惶然道，“爹……老爷——红布条儿压得我害怕，能摘了么？”
然而新郎官沈老汉迟迟没有反应。
小新娘忍耐了一会儿，接着便挑起盖头，却瞧见沈老汉杵着下巴，浑似睡着了一般。
她被红盖头闷了半日，只觉喉中燥如烟熏，便走将过去，揭起茶盏盖儿，倒了一杯清水饮下。
岂料就在这时，沈老汉骤然惊醒。
“你——”望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女娃儿，沈老汉心头一颤。
小新娘却唬得一抖，慌忙解释说，“老爷休怪！”
“我坐僵了腿脚，实难忍耐，讨口清水润润喉舌。”
慌乱之下，小新娘连忙坐回纱帐，又将红盖头苫在头上，静等沈老汉来掀。
此时的沈老汉神色愕然。
愣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这是穿越了。
穿越前的沈老汉，是双一流文学院院长。
为庆祝女儿考上重点高中，不觉多贪了几杯。
想不到再次醒来，竟穿越到了另一个沈老汉的洞房之夜。
这老汉也叫沈棠，是个读书种子，昔年十五，便取县试案首。
谁曾想三十年战乱，导致大比未行。
沈棠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熬成了年近半百的老翁。
所幸家中薄有田产，方叫他续弦娶妻，也足够安享晚年。
可身为院长的沈老汉，自不甘心就这么虚度光阴。
要知道，姜子牙八十岁，尚在渭水垂钓。
百里奚古稀之年，还在给人养牛。
重耳花甲西处奔逃。
刘邦年近五旬，都没有走出沛县。
沈老汉自己，也不过西十五岁。
人到西十五，正是出山虎。
严格意义上，沈老汉是中年人，只因这年头普遍寿数较短，都道他老汉罢了。
再加之这大凤王朝，历来重文轻武，有着完善的科举制度，倒与蓝星的宋明两朝极为相似。
如今时和岁丰，科场重开。
唯有考取功名，才不枉重活一世。
沈老汉堂堂院长，考个区区进士，应该不难吧？
可是这新娘子，与他女儿一般大小。
完全就是个小萝莉！
人有所操，此操非彼操。
总之，沈老汉不能操！
倒是有教她读书识字、培养其成人的想法。
就当照顾自家女儿了。
当下打定主意，沈老汉出声道，枝儿——你先取了盖头！”
闻言，小新娘缓缓抬手，掀去头上的红布。
小新娘名唤柳枝儿，一脸的胶原蛋白，生得美丽不凡。
掀开红布的刹那，在烛光的照映下，越添几分明媚。
饶是沈老汉一把年纪，也不禁吞咽一口唾沫。
然而此刻，枝儿却有些局促。
沈老汉似是看出了她的惶恐，安慰说，“你别紧张，往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嗯！”
枝儿轻声道，“往后全凭老爷吩咐。”
枝儿这话，也不知哪里学来的，大有引逗沈老汉的意思。
好在沈老汉基本盘够稳，哪怕天仙坐在腿上，他也生不出半点邪念。
更别说一个半大的女娃儿！
沈老汉心里嘀咕，嘴上说道，“枝儿，你年纪不多，我却年近五旬，绝非鸾凤之偶。”
“今晚你先住下，明日我写封休书，保你清白之身，也好日后寻个般配良缘。”
沈老汉这话，本是好意。
他也不愿误了小萝莉的青春。
可是枝儿听后，顿时哭将道，“老爷怕不是嫌我贱胎，身子不干净，配不上老爷，休弃我则个！”
枝儿虽是贱籍，但也玉女之身。
贱籍者，子孙不得脱籍，禁止参加科举。
亦不能购置田产。
只有嫁入寻常人家，才能实现阶级的跨越。
这也是枝儿破瓜年纪，嫁给沈老汉的主要原因。
怎个身子就不干净了？
恍惚间，沈老汉明白了过来。
枝儿所说的身子不干净，是指来那个了。
想到这里，沈老汉解释说，“枝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天你与你二两足银，扯几尺白布，买些棉花缝几条马骑，一日一换，切勿重复使用。”
“我这把年纪，也不能糟践你，倒是可以认你当义女。”
“以后你叫我爸爸，叫叔叔也行，你我以父女相称。”
古代女性卫生用品，多是白布填充棉花，换洗使用。
因缠在腰上，形似马鞍，女子经期也叫马骑来了。
沈老汉完全将小新娘当成了女儿在照料。
可在枝儿听来，却是一种变相的嫌弃。
她丐户出身，社会身份低贱。
新婚之夜，又赶上身子脏了。
月经污秽论，本就让枝儿感到自卑。
老爷又要写休书，打发她回去，这让枝儿越发坚信，沈老爷嫌弃于她。
想起出嫁时，妈妈曾教导她，到了沈家，一切由着沈老爷。
妈妈还说，沈老爷筋骨老了，夜里要暖着，教她比那汤婆子还要热乎。
而且妈妈还告诫她，沈老爷年岁是长了些，但也有长处。
那长处，当是用心体贴之处。
想到妈妈日前的教诲，此间沈老爷又要逐她下堂。
枝儿俏脸一红，便解开绺辫，褪去红衣，露出晶莹的肌肤。
紧接着，她扯过新被，护在胸前，嘤嘤说道，“老爷万莫多心，我虽齿幼，却省得***之礼。”
然而这一幕，让沈老汉顿时慌了。
自从女儿读小学后，他就没进过女儿的房间。
就连女大学生，沈老汉都不敢正眼去瞧。
此刻，他又怎能首视。
沈老汉忙将红烛吹灭，以免窥见羞涩之物。
接着，他便淳淳说道，“枝儿，你我年庚差池，非是婚姻之配。”
“这间东厢房，以后留给你住，我不会再进来。”
“日后我也会教你识字读书，让你长大成人。”
“你安心休息吧。”
东厢为尊，西厢为宾。
将东厢房留给枝儿居住，足见沈老汉对这个女娃的重视。
撂下这话，沈老汉便带着两分醉意，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门咯吱响了一声，枝儿不安的心情，这才踏实了几分。
坊间都传言，沈老汉太能折腾。
折腾死了六房老婆，导致香火无继。
如今偌大的沈家老宅，除了一个烧饭的汤婆子，只有沈老汉一人。
原以为沈老汉像妈妈说的那样，会在新婚夜，给她带来钻心的疼痛。
为此，枝儿都做好了死在床上的打算。
想不到沈老汉竟是这般温柔体贴，不但没有碰她，而且让她扯几尺白布，做几条马骑。
就连东厢房，也留给了自己住。
并且沈老汉保证，以后不会进这间房子。
更主要的是，沈老汉亲口许诺，要教她读书识字。
长这么大，枝儿从未被人如此体贴地呵护过。
这让她感到无比温暖！
想到此处，枝儿俏脸微红，不禁暗自呢喃：“待过些日子，身上清爽了，我自当侍奉爹爹的长处。”
“妻子的本分，我早晓得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