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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走在烟雨行章

发表时间: 2025-09-06
江南西月,细雨总悄然而至,浙南古镇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润得深灰幽暗,紫金港畔的梧桐叶却如新沏的雀舌茶,翠绿欲滴。

林小满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她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摊开泰戈尔的《飞鸟集》,彩璃窗外透进来的琥珀色光线洒落在书页上。

笔记本中夹着一张省文学奖的样刊,《苔痕记》三个字虽印得不大,却比晨曦更加耀眼。

她的笔记写满了旁人难以理解的话语:“玉教304的《江南园林图谱》,藏着春潮的气息”,“周三文学院转角,桂香依旧”。

字迹纤细而隐蔽,仿佛害怕被人发现,—这是她心底的秘密,为一场未定的相逢酝酿着浅酌的心意。

清晨雾霭未散之时,她骑着一辆二手自行车穿过积水,车轮碾碎落叶,惊起檐下的小鸟。

帆布袋里装着故乡风味的霉干菜烧饼和刚打印的新作稿纸。

启真湖畔,她诵读日语时卷曲的书页如同奔赴未知旅程的旅人,心中锚定了某个不明朗的目标。

雨季来临前,她常在图书馆古籍部消磨时光。

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与窗外剪草机的嗡嗡声交织,颇有几分“蝉噪林逾静”的意境。

管理员阿姨对她格外关照,闭馆时多留一盏灯,暖黄的灯光温柔地铺洒在木书架上。

有一次暴雨,她在回廊间数着雨滴,瞥见西区男生宿舍三楼亮着的那盏灯,那是陈屿,在熬夜准备物理竞赛。

雨水打湿了她的白布鞋,浸透了画满石桥的速写本,也晕开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扉页上的字:“你如同忧郁这个字”,墨迹淡雅,犹如未曾出口的情愫。

他们的初遇发生在高一的一个早晨,食堂里,林小满翻遍书包找不到饭卡,而口袋里的文学奖样刊却硌得难受。

一只陌生的手伸过来,“嘀”的一声,关东煮的热气伴随着声音传来:“先用我的。”

那是陈屿,校服领口斜挂着晨光,袖口沾染着蓝色墨水渍。

不等她道谢,他己端着餐盘走向角落,背影安静而从容。

自那以后,她频繁地遇见他:早读时在银杏树下背诵物理公式,手里紧握错题本;体育课后购买盐汽水,手指轻柔地捏着瓶身;周五值日时,粉笔灰掸得一丝不苟。

他的铅笔按长短整齐排列,试卷边角平整,草稿纸上的算式如同严整的兵阵。

期中表彰会上,他朗诵作文:“浙大玉泉的梧桐道,秋时落叶满阶”,林小满在日记本的扉页写下“杭州”,旁边注释着“愿逐月华流照君”,这本日记后来成为了《苔痕记》的雏形。

高三那年,听说陈屿在便利店做夜班工作。

每当夜晚改稿子时,林小满总会想起他:低头扫码时垂落的刘海,找零时指尖轻轻触碰顾客的手,对着冷柜玻璃整理衣领的样子。

这些回忆支撑着她度过漫长的晚自习,首到志愿表上的“浙江大学”西个字被红章盖得鲜亮夺目。

前往杭州的火车上,她翻阅着笔记本,里面夹着那张边缘磨损的饭卡,贴着一张便利贴:“谢谢学长,2019.3.7”。

字迹因反复摩挲而变得模糊,仿佛旧时光的印记。

窗外水田倒映着云影,宛如当年他袖口的墨渍,柔软得令人心动。

便利店的风铃响起,林小满发梢还带着雨珠。

她用竹签拨弄着关东煮的鱼丸,收银台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温一中的?

《苔痕记》是你写的?”

抬头见到的是陈屿,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胸牌晃动,口袋露出半截物理竞赛获奖证书。

眼神交汇,似曾相识。

“关东煮不要辣,多加海带结。”

他突然说道。

林小满手中的竹签微微一顿——这是她高中时的习惯,连闺蜜都未必记得。

陈屿用手指轻敲着扫码器,仿佛藏有千言万语:或许他在篮球场漏接球是为了看她经过;或许排班表上勾选周二傍晚——她来采购的日子——并非偶然。

雨势渐大,他递给她一张餐巾纸,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两人都迅速收回,却又同时笑了起来。

收银机发出“叮”的一声,他将小票递给林小满,背面写着电话号码:“下周有抹茶大福。”

林小满接过小票,感觉到纸条对折处的痕迹——就像她包里《浙大美食指南》的扉页,上面写着“他爱玉泉的抹茶店”,字体轻盈。

离开店铺,她撑着伞站在檐下,身后门轴转动,陈屿手持一把崭新的墨绿色伞追了出来,伞骨上挂着新品标签,正是她上周在意见簿上建议的“要抹茶味”。

两人没有说“一起走”,却朝着浙大北门缓缓前行,步伐缓慢而和谐。

他的伞悄悄向她这边倾斜,如同高中时期借给她的钢笔,总是灌满她喜欢的蓝黑墨水。

雨越下越大,他们躲进了文渊阁的回廊。

陈屿从防水布包裹的《城南旧事》中掉落出一张饭卡,正是她丢失三年的那张,边角己经圆滑。

林小满忽然明白,那些迂回曲折、抄录诗句、错过末班车的经历,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等待。

雨停之后,月亮露出了脸庞,梧桐叶上的水珠闪烁如碎银。

在宿舍楼前告别时,陈屿的伞尖在地上画了个圈:“下周玉泉后山樱花盛开,还有物理系开放日。”

林小满点头,将折成纸鹤的小票塞入他手中,背面记录着错过天文馆的日期,以及一行小字:“新写的稿件里,有一个物理竞赛学长。”

没有拥抱,也没有告白。

随着便利店温暖的灯光渐渐远去,两人的伞影在月光下拉长,最终融入了梧桐道的尽头。

江南的雨就是这样,把心事隐藏在雨丝之中,将期待掩埋于“我记得”之内。

林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样刊,纸张依然柔软,正如那个清晨,他递来饭卡时,指尖传来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