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读消息点了以后找不到了

第一章 药与困意曦的手机屏幕常年是暗着的，不是因为电量不足，

而是顶部状态栏里那个小小的“免打扰”图标，像一道透明的墙，

把外界的喧嚣都隔在了外面。从高中起，

这个设置就没换过——那时班主任在家长群里发通知，她总是最后一个看到，

妈妈带着她去给老师解释，说这孩子从小身体弱，手机响多了容易心慌，老师当时叹了口气，

说“那你多费心盯着点”，可妈妈要忙生意，终究顾不过来，

最后还是曦自己摸索出了“免打扰”这个办法，只把妈妈和几个亲近的亲戚设为特别提醒，

其余消息，全靠运气刷到。进了大学，这习惯就更改不掉了。她的宿舍在五楼，靠窗的下铺，

床帘是浅灰色的，拉上就能围出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每天早上七点，生物钟会准时叫醒她，

比闹钟还准。她会先坐起来发两分钟愣，等意识从混沌里浮上来，再慢慢挪到桌前。

桌上的收纳盒里，摆着三个药瓶，一个装着维生素，一个是调理脾胃的中成药，

还有一个是医生开的助眠兼调节神经的西药，白色的药片，像褪了色的小纽扣。

她倒了杯温水，先拿起维生素瓶，倒出一粒黄色的胶囊，仰头咽下去；再拧开中成药的瓶盖，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倒出三粒棕色的小丸，就着水吞下；最后拿起那个白色的药瓶，

手指顿了顿——这药的副作用是嗜睡，医生说最好饭后吃，可她早上不吃点，

一上午都会头晕。犹豫了两秒，她还是倒出一粒，咽了下去。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带着药片的凉意。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等着那股熟悉的昏沉感慢慢爬上来。

宿舍里很安静，另外三个舍友要么去图书馆了，要么还在睡觉。她的视线落在桌角的多肉上，

那是开学时舍友送的，叫“乙女心”，叶片胖乎乎的，泛着淡粉色。她每天都会给它浇点水，

看着它慢慢长新叶，就像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维系的生命力。“曦，你又在发呆啊？

”上铺的林薇翻了个身，探出头来，“今天下午有高数课，你别忘了。”曦抬起头，

笑了笑：“忘不了，我定了闹钟。”“你那闹钟，也就你自己能听见。”林薇打趣道，

“上次体育课，你闹钟响了十分钟，我们三个都听见了，就你睡得跟小猪似的。

”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的听力其实不算差，但每次吃完药，耳朵就像隔了层水，

外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闹钟的铃声也不例外。有次她特意把闹钟音量调到最大，

结果吵醒了全宿舍，自己却浑然不觉，最后还是被舍友摇醒的。从那以后，

她干脆在桌上放了个老式的机械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能透过床帘传进来，多少能起点作用。

快到中午时，困意终于退下去了些。她打开电脑，准备写上午没写完的读书笔记。

刚敲了没几行字，手机震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微信，问她最近身体怎么样，

药有没有按时吃。曦回复“都挺好的，药一直在吃”，想了想，

又加了句“食堂的饭挺合胃口，你别担心”。妈妈很快回了消息：“那就好，

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别硬撑。钱不够了跟我说。”曦看着屏幕，鼻尖有点发酸。

她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容易生病，感冒发烧是常事，还总说心口闷，

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大问题，医生只说体质弱，需要慢慢调理。妈妈为了她，

四处找偏方，熬中药，直到高中时遇到一位老中医，开了那瓶中成药，

她的身体才慢慢好起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像别的同学那样熬夜刷题、跑八百米，

只能像棵娇弱的小苗，在自己的节奏里慢慢生长。正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班级群的消息。她点开一看，是班长田小筝发的：“下午三点，

在612宿舍领专业书，大家互相转告，领完书的在群里接龙，我要统计人数。

”曦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半，离三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她关掉群聊，继续写读书笔记。

写着写着，肚子饿了，她收拾了一下，去食堂吃饭。食堂里人很多，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青菜豆腐和一碗米饭。慢慢吃着，

脑子里想着下午领书的事。吃完饭后，她照例去超市买了瓶温水，回到宿舍，

吞下那粒白色的西药。刚把药瓶放回收纳盒，困意就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

眼皮重得像挂了铅。不行，不能睡，还要去领书。她心里想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只想往床上倒。她挣扎着站起来，拿上手机和校园卡，踉踉跄跄地走出宿舍。走廊里很安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斑。她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走到612宿舍门口时，她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田小筝的声音：“进来。”她推开门，看到田小筝坐在桌前，

面前堆着一摞厚厚的专业书。“我来领书。”曦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田小筝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书：“自己拿吧，名字在上面写着。”曦走到桌前，

拿起写着自己名字的那本书。书很厚，封面是深蓝色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她道了声“谢谢”，转身就往外走。“等一下。”田小筝叫住她，“领完书记得在群里接龙，

我要统计人数。”曦点点头：“知道了。”走出612宿舍，困意更浓了。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回自己的宿舍，推开门，把书放在桌上，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连鞋都没脱，就睡着了。手机从口袋里滑出来，落在枕头上，屏幕暗着，

“免打扰”的图标依旧亮着。第二章 群里的风暴不知睡了多久，曦感觉有人在推她的胳膊。

“曦，醒醒，醒醒。”是林薇的声音，带着点犹豫。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阳光透过床帘的缝隙照进来，刺得她眼睛有点疼。“怎么了？”她揉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

“群里……群里有点事。”林薇的声音更低了，“你还是自己看看吧。”曦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摸过枕头上的手机，解锁屏幕。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未读消息提醒，

全是班级群的。她点开群聊，手指因为刚睡醒还带着点迟钝，往上翻着消息。

群里的消息很多，她慢慢往上翻，很快看到了田小筝的名字。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

还被置顶了：“@曦 领书接龙没看到？说了多少遍要及时看消息，没教养的东西，

做事能不能上点心？”后面跟着几条消息，都是班里的同学发的。“是啊，

班长都说了好几遍了，怎么还不看消息。”“可能是忘了吧，不过确实该及时接龙，

不然班长统计起来很麻烦。”“我刚才看到曦回宿舍了，是不是睡过头了？”再往上翻，

是田小筝发的领书接龙通知，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也就是她领完书刚睡着的时候。

曦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酸又涩。她知道自己又漏看消息了，

可“没教养的东西”这几个字，像一把锋利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手指发颤，点开输入框，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只是吃完药太困了，睡着了没看到消息。可刚敲了几个字，

又觉得不妥——田小筝会不会觉得她在找借口？班里的同学会不会觉得她在博同情？

她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反复几次，最后只敲出了一句话：“对不起小筝，我领完书就睡了，

没看到接龙消息，很抱歉。但你没必要说那么难听的话。”消息发出去后，她握着手机，

手心全是汗。她盯着屏幕，等着田小筝的回复。没过两分钟，

田小筝的消息就弹了出来：“难听？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连群消息都不看，耽误大家统计，

不是没教养是什么？”曦看着那行字，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解释自己的手机开了免打扰，想说说那些吃完就犯困的药，

想告诉田小筝她不是故意不看消息，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她知道，

在田小筝眼里，这些都只是借口。田小筝是班里的班长，性格强势，做事情雷厉风行，

最讨厌别人拖拖拉拉、不按规矩办事。而她，总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拖大家的后腿。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三个字：“对不起。”发完消息，

她把手机重新调回免打扰，扔在一边，拉过被子蒙住头。窗外的阳光已经渐渐西斜，

变成了柔和的橘黄色，透过床帘的缝隙，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她摸了摸口袋，里面装着那个白色的药瓶，

药片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刚才那几句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心里，闷得发疼。困意又涌上来了，

可这次，她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田小筝的话，还有群里那些同学的附和。

她知道自己没错吗？好像也不是，毕竟她确实漏看了消息，耽误了统计。

可她真的是“没教养”吗？她从小就被妈妈教育要懂礼貌、讲文明，见了长辈要问好，

遇到同学要微笑，就算心里不开心，也不会说脏话。可现在，

她却被人用“没教养的东西”来形容，这让她怎么能不委屈？不知过了多久，

她听到宿舍门开了，是另外两个舍友回来了。她们小声地说着话，似乎在讨论群里的事。

曦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怕她们看到自己红红的眼睛，又要追问。“曦还在睡吗？

”一个舍友小声问。“好像是，刚才林薇叫她，她醒了一下，又睡了。”另一个舍友回答。

“唉，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身体不好，总犯困。”“是啊，田小筝也太过分了，

怎么能那么说话呢。”“嘘，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曦听着她们的对话，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原来还是有人理解她的，

可这份理解，却让她更加委屈。那天晚上，她睁着眼睛到后半夜。手机屏幕一直暗着，

她却总觉得那几句“没教养的东西”还在眼前晃，像细小的玻璃碴，时不时硌一下心。

舍友们的呼吸声很均匀，只有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