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分别那日,七岁的儿子将我引到火焰山,推了下去。他说:“阿娘,你不能走,
你还要教我仙法呢。”夫君站在山峰上,只是冷眼看着,甚至赞许地摸了摸儿子的头,
他说:“沈漫,你是神女,不会轻易死掉,贵妃更需要那瓣水莲。
”两人取走我身上唯一的护身符,带着残缺的水莲,转身去为贵妃娘娘祈福。
我在火焰山的山脚受高温炙烤,几近昏厥时,天道找到了我。“神女,
凡间的那一瓣水莲真身已被破坏殆尽,您的劫数已尽,该回九重天了。
”“你要把实情告诉他们吗?”“不。”我平静道:“不必让他们知道。再等两日,两日后,
正好是贵妃大病痊愈、墨青来寻我的时候,便在那时,离开这个世界吧。
”我要他亲眼看着我“死”在他手里。1凌晨,墨青从宫中换值回来,
我叩响了久违的正院大门,平心静气地站在书案前,提出了分别。他没抬头,
仍旧俯首看着卷轴。微弱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鼻梁上,映出冷月般的脸庞,
像极了普照众生的佛子。寺庙里的佛子,是没有情的,终归不是我能焐热的。
我以为他没有听见,上前一步,提高些音量,重复一遍:“墨青,我要走。
”“我不需你还那所谓的恩情了,你把那一株水莲还我即可……”定格在卷轴上的目光挪开,
上移。他注视着我,问:“你又开始怕疼了?”“我和贵妃,只是有些儿时的情谊,
我答应了伯父要照顾她。每月给玄灿一碗心头血,我会一直这样锦衣玉食地供着你。”说罢,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些许无奈:“沈漫,不要闹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眉眼间含着一丝焦躁和我看不懂的……那是纵容吗?应是我感觉错了,自打我认识他以来,
他就是那一副模样,冷心冷情,永远不会为外界琐事动容,
只有宫里头那位和他青梅竹马的贵妃娘娘才能牵动他的思绪。我咬紧了牙关,
看着这张无欲无求的脸,真的很想给他两巴掌。然后告诉他,我如今也只是一个凡人,
剜心取血,我一直都承受着痛苦,并非是我突然怕疼,
我也并不介意他跟贵妃之间的那些龃龉了。我现在只想离他们远一点,
找个清净地方完成我最后的使命。思及此,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懑,
轻声道:“墨青,我是认真的,贵妃和你怎样,我都无所谓,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墨青放下卷轴,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掂了掂。随即扔在桌案上。
荷包里面的碎银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室内。“你真的舍得离开京都吗?
令儿你也不要了?”他冷冷地看着我,顿了顿,像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道:“罢了,
你心情不好,我便原谅你这一回。”“拿着这些银两去街上散散心,莫要再说这种胡话。
”我气笑了,张口欲反驳。房门被推开了,儿子墨令跑进来,仰头盯着我,
稚嫩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阿娘,你不要令儿了吗?”我慢慢蹲下来,
与他的视线齐平,反问他:“令儿不是希望贵妃当你的母亲吗?”看着他脸上浮现出的骄躁,
墨黑色的瞳孔中映着我平静的模样:“你不是一直不喜身体内留着我的异类血脉吗?
”2我是九重天上的一株水莲。吸天地精华修炼成神女。
曾伴两任帝君平定四海八荒、遨游天上地下,两位帝君相继仙逝后,
天道便让我顶替了帝君的位子,为九重天上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君。
我的真身原有八瓣水莲花瓣,只是那些年随着帝君征战四海,不慎掉落了两瓣。
一瓣在与魔族大战时损伤,被迫飘零于鬼河中;一瓣是我自己亲手剥离,罩在人间,
给予手无寸铁、身无仙法的凡人免受魔族侵犯的保护。在我任职帝君的第三百个年头,
天道找到我,说我需得找回那两瓣真身方才能一览那大千世界。若不然,
这四海八荒离天界偏远之处,总有我顾不到的地方。我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天道的要求。
这三百年的帝君本就当得懒散和无趣,重游故地也好,权当解闷,且没了那两瓣真身,
我确实偶有力不从心之感。天道说,人间的那瓣水莲在京都皇宫的某处开得十分舒服,
倒是不急着去取,只是另一瓣水莲,当年掉落在鬼河中,如今快被河水腐蚀透了,
再不去取回,怕是废了。“神女。”天道还是按照初次见我时那般唤我。
“鬼河位于魔族与天界的交界处,那里生物自几万年来都是寥寥无几,
路途近且不会有不长眼的阻你。你快去快回,想来用不了多久。”我转念一想,是这个理,
那便先去魔族吧。却不料天道这厮,许久未现世,已不知那鬼河被魔族一路挖掘,
竟引到了魔族的军营中供魔族将士们洗漱。也不料我那般没出息的真身,许久未经***控,
一路随波逐流,现如今竟半死不活地瘫在魔族大军主帐……旁的牛棚里。
更不料我堂堂二十万岁的神女,许久未打架,
竟不知魔族研究出了那样威力巨大的阵法专克我仙族人。法术生疏间,身上挂了好多彩。
好在拼着一口气,我总算是拿回我的那瓣花朵。将真身融入体内后,我却因力竭,五脏俱损,
一头栽倒在回程的半路,不知今夕何夕。再次醒来,便是身处地势狭窄的一个山谷内,
周围是参差不齐的树丛,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嘶吼。
天道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的脑海:“神女,你因魔族的阵法损耗颇大,
甚至还伤了本源,我在最后关头将你转移回九重天,可你的仙法却无法恢复,
没有仙法也就尽不了帝君的职责,没法维护这天地间的秩序。”我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天道这唬人玩意儿接下来的话定是不靠谱的。“神女,
我抽取了你的一丝魂魄与这具凡人身体投入尘世间,你需要找到那瓣真身且历经人间疾苦,
尝尽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劫数历尽之时,便是你涅槃重生,重回仙班之时。
”我自知已无法改变,只能答应。借助这具凡人身体,我摸索着往山外走去。一路上,
猛兽嘶吼、荆棘密布,我又没有半分仙法,当真是柔弱得不得了,
随便来一只老虎就能将我生吞活剥了。好在天道用了什么法子能一直与我对话,
在它的指引下,我总算避开危险之地,七弯八拐地走出了那处山谷。值得一提的是,在半路,
我捡到了一个满身鲜血倒在路边的男子。我从未看过人间的话本子,不知这种事,
若是郎才女貌的话,应是以身相许的佳话。我虽沦落到这山野间,但还未忘记身为神女,
仍以救病治人为己任。于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男人拖进一处山洞,替他清洗包扎,
照顾他起居。那时的山风凛冽得很。墨青一身藏青色的袍衫便服。玄色绦带束腰,
绦带下悬着一块白玉雕刻出的桃花佩。胸膛上是一大片暗红的血迹,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
明显是受伤加脱臼了。他为给玄灿治病,孤身闯入密林试图找到传说中的“火参果”,
被捕兽的陷阱所伤。我背着他,踉踉跄跄地找到一处山洞,替他细心清理伤口,
找来止血的药草,捣成药泥,为他外敷,又不断打来凉水,给高烧的他降温。
可这些都不管用,他中了毒,这深山老林里找不到解药。无法,
我只好用自己的一滴心头血混在清水中给他灌下肚。神女的血液可克世间万般毒物,
能保人容颜不腐,只是如今我用的不是神女身体,只是承载了魂魄的一具凡人身体,
只有一颗心脏是勉强顶用的。便只能在胸膛开一处口子,取来一滴心头血。
那可真是痛得我龇牙咧嘴,好在这漫茫大山,除了还在昏厥中的墨青,
没有人瞅见我这落魄样。等墨青烧退了,意识清醒那日,他睁开了一双浓得像滩墨的桃花眼,
眼眸中似是盛着万丈柔情,直直地看着我,开口便道:“姑娘救了我,按照我们的习俗,
我是该以身相许的。”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只是婚嫁大事,
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姑娘可否先随我回京,届时我定履行诺言。”我同意了,无他,
我本就需上京都找回我的那瓣真身,且那人间的劫数,爱别离怨憎会,
想来是要找个男人相爱一场方才能历尽的。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上京都的一路并不平静,墨青总是受伤。今日骑马擦伤了膝盖,明日烧火灼伤了手掌,
趁我一不留神的功夫,又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逆贼给砍伤了背。我一时都不得空,
一路上都在找药草给他疗伤。墨青偶尔会与我聊天,聊得都是他那些郁郁不得志。他说,
他和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当初他不慎落水,
是玄灿第一时间下水救了他,只是玄灿也是个小孩,将墨青托上岸后自己却力竭,
自此得了伤寒,无法有孕。他说,玄灿父亲是他的授业恩师,临终前将玄灿托付给了墨青,
只是后来,情窦初开的少女爱上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跟着那个帝王入了深宫。他说,
我跟玄灿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睛,只是玄灿的眼里总是含着呼之欲出的柔情,
而我的眼眸中却只是平静和慈悲。我想,这是当然,她幼时能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你,
自是有情的;我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见惯了你这种分分合合的故事,
自是只剩下平静了。只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他怕是要吓得去官府报案。
我只是放下手中的药膏,淡淡道:“一直听闻贵妃娘娘仪态万千,到了京都,
不知公子可否引荐,带我去看看。”我的真身在皇宫,还是得寻个机会去将它取回来,
既然墨青在宫中有这个人脉,也省得我费其他的心思。墨青眼神亮了亮,
似是就等着我说这话,急切问道:“姑娘的医术了得,不知可否替灿灿看看?”我点点头,
答应。彼时,我们都年少,未经世事。墨青以为他的心思瞒得很好,却不知,
我自他开口向我以身相许时,便料到这个男人并非真心,只是想要将我诓去京都。
他在我取心头血时便已经醒了,知道了我可治百病的秘密,希望他的心上人能借此康复。
这也无可厚非,普度众生,本就是我的职责,更何况这贵妃小时候就能舍身救人,
本就该有个好报。所以我假装不知他的心思,顺势答应了。可我没料到,这世上最无情的,
便是感情。我从未想过我也会动心。对墨青。也许是入京最后一关时,
道路正中间飞奔过来一匹高头大马而我未能及时躲避时,墨青半拥着我,一个腾身,
带我远离混乱的街道。他的手贴上我腰际的一瞬间,我晃神了。不知多少万年前,
第一任帝君征战四海时,也是这样熙熙攘攘的场景,我还只是一株未能成形的水莲,
被帝君装在仙袋里挂在腰上,用仙法护着,见证一场场硝烟弥漫的平叛。又或许是宫门难入,
需等两月后贵妃的生辰宴才能进宫,我借住在墨青的府上,与他痛饮一夜、酩酊大醉时,
我们一起谈论天高与海阔,我们的理想与抱负、孤独与难过。眼前这个男人,
想要做个好官、为生民立命,想要征战沙场、为天地立心,
他能理解我以天下万民为己任的艰辛和豪情;酒劲上来后,
我又想起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情感,想起第二任帝君仙逝时的万物齐悲、天地同泣,
我能理解他亲近之人离开时密密麻麻的心疼和独剩自己孑然一身时的孤单。
……半梦半醒之间,我们都醉得不轻。他轻轻地靠上来,呼吸洒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褪去了平日的算计和冷静,余下汹涌的欲望,烧得我浑身发烫,
像是做了一场诡秘又绝美的梦境。……第二日意识归笼时,已接近晌午。
墨青手上捧着一卷书册,坐在窗边,见我醒来,眼角含笑,似是而非地朝我看来。
床头摆着他晨起摘来的栀子花,昨日荒唐画面又浮现眼前,我的腰更酸了。这狗男人,
不知节制。3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自那晚以后,墨青看我的眼神里,
少了些利用和欺骗,我觉得他约莫是对我动心了,我也心悦他,这样极好。
我跟墨青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快活日子,但我私心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好日子就没了。
两月后,到了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圣上极宠爱这位贵妃娘娘,以皇后的规格操办她的生辰,
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会去参加这个宴会,墨青是骠骑大将军,我便以他的侍女的身份进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亭台楼阁、流觞曲水,与我在九重天上的生活也没甚不同,
只是如今身边多了个伴儿,这千篇一律的宴会也变得格外生动起来。宴会接近尾声。
墨青结束和同僚的交谈,向我倾身附过来:“漫漫,你可想出去透透气?”我自是答应。
我们溜出宴会,穿过一座座宫殿,在红墙青瓦下携手。墨青告诉我,这个深宫,遍地是桃花,
只因贵妃喜欢,圣上便让人寻来世上最好的桃花树栽下。我听得很是唏嘘,
凡人的感情竟是这般热烈,一点儿也不像话本子里头那样含蓄内敛。
又想到墨青曾为玄灿做的那些事,却没能换来美人一眼,不禁打趣道:“只是委屈了墨青你,
做了那许多却没能抱得美人归。”墨青只是笑,丝毫不恼:“漫漫,我只心悦你,
从前对贵妃娘娘的许多,只为报当年的恩情,不辜负老师的重托而已,你莫要吃醋。
”我被他那双桃花眼盯得面上通红,嘟囔着:“我才不吃醋呢,
不过是可怜你罢了……”心中却是欣喜的,我如今喜欢他喜欢得紧,
自然是希望他的心里装的也都是我。不知不觉便逛到了后花园,
遇上了结束宴会出来散心的贵妃。墨青赶紧上前行礼。贵妃遣退了下人,
柔若无骨地倚在亭子里,含着水的眸子扫过我二人,在我身上停留。
墨青开口向她解释:“灿灿,这位是我特意请来给你医治寒症的朋友,她定能治好你的病。
”我上前,将腰间早备好的药丸递给贵妃。那药丸里掺了我的一滴心头血,
定能治好她的伤寒。贵妃伸出手,即将触碰到药丸时,手却偏了几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那药丸滚到了地上,粘了一地的灰。“咳咳……这位姐姐,本宫手滑了,
一时没拿稳,莫怪。”玄灿右手捻起帕子,掩在嘴边,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药丸,
居高临下地向我道歉,转头对着墨青娇娇弱弱道:“青哥哥,
我这寒症寻遍了天下名医、喝了无数汤药都治不好,哪是一颗小小丸子能医好的。
”“还劳烦青哥哥这么替我谋划,我实在担不起这样的恩情,便算了吧,
不耽误你与这位姐姐恩爱了,我一个人在这宫殿……咳咳……也能撑得下去。
”一句话三咳嗽,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贵妃是因墨青对我的另眼相待产生了不满,
随便找个由头发作。只是可惜了我那药丸,若是放到外面,可值千金呢,到了她的手上,
却成了无用之物。我扭头看向墨青,想跟他说既然玄灿不想吃,那就不治了,
反正那寒症也不会取人性命,只需在冬天多备上些炭火,也不会觉得冷。可刚一转头,
却看到墨青皱着眉,满脸不赞同地看着贵妃,嘴里说出的话令我如坠冰窖:“灿灿,
你莫要胡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皇宫里的。
”“那药丸里头,掺杂了沈漫的一滴心头血,可治世间一切顽疾,我明日让人送个新的来,
你一定要按时吃下,切不可发小脾气。”说罢,墨青转头看着我,
淡淡地语气中夹杂着责怪:“沈漫,灿灿身体不好,你还离她那样远,她如何接得住那药丸。
”我怔在原地,原本准备的话也没能说出口。回府后,墨青语气冷淡极了:“沈漫,
灿灿是我妹妹,我只希望她能够在那深宫中平安,你莫要摆架子。”我努力平复心情,
委婉地告诉他:“玄灿她不喜我,并非是我……”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沈漫,
我原以为你跟那些女子不同,没想到,你也不免俗。
”墨青的话语间带了些厌恶:“你自称是神女,为何还如此善妒,连一个娇弱的女子都欺负?
”我的脾气还是没能压住,火气噌得上来了,“娇弱?她堂堂一个贵妃,又深得皇帝宠爱,
每月吃穿用度抵得上平头百姓数十年的开销,谁敢欺负她?我对她本是好意,
若不是她故意将那药丸摔掉……”“够了!”墨青倏地伸手打翻了桌上的花瓶,
清晨刚摘下的栀子花散一地,纯白的花瓣七零八落地铺在黑沉沉的地板上,
格外刺眼:“别找什么借口把污水泼到灿灿身上。你既然不愿给灿灿治病,直说便好,
我也不屑强迫女人。”……4自那日争吵之后,我看清了墨青的心。他或许是爱我的,
可他也疼惜他的玄灿妹妹。他放不下往日的恩情,也习惯了对贵妃的小心呵护。人苦不知足,
既平陇,又望蜀。墨青希望我能同他那般悉心照顾贵妃,
却不承想贵妃只享受墨青对她的独一无二的关心,根本不希望我去照顾。
我也不欲再掺和到他们二人的弯弯绕绕中去,第二日就寻了个借口搬出墨青府邸,
找了个离皇城近点的酒楼,住下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我那一半真身。
正巧太医院正在招民间的女医师,方便给宫里的娘娘们看病,我报了名。进了太医院,
便能在宫中走动,好探查我的那一瓣水莲的位置。刚进太医院,我却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应是那一晚的荒唐事,才有了这个孩子。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来这凡间一趟,
我想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却被天道劝阻:“神女,你这一辈子,不论做神仙还是凡人,
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往后的日子你也可以有个伴了啊。”这话触动我心头的弦。
有个伴……听上去是挺诱人的。天道又说:“神女,你若是担心你走后孩子没人照顾,
可以将体内那一丝神力传给腹中的孩子,这样他也可修炼,届时,
你就可以带着他一起上九重天。”我心动了。这漫漫岁月,我太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了。
我辞去了太医院的差事,待在酒楼里安心养胎。我给他取名叫令儿,有美好善良之意,
只愿他一生幸福美满。一日傍晚,墨青找上我,求我再救救玄灿。不知为何,
玄灿的病情加重了,近几日手脚冰凉,一直咳嗽,她传信给墨青,说她命不久矣,
求我的心头血给她治病。我拒绝了,我告诉墨青,我有了身孕,腹中的孩子一直闹腾,
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我没有办法给玄灿治病了。
其实是我已经将那一丝神力传给了令儿,我的心头血已不具任何功效了。
只是这话我不敢讲与墨青听,他若是将这话原封不动地透露给玄灿,
只怕玄灿会对我儿另有所图,我不得不防。墨青听到我有了身孕,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我的小腹。良久之后,他还是挣扎道:“漫漫,实在对不住,
我……玄灿她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她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墨青不顾我反抗,命人好生护住我的肚子,单手压制住我,冰冷的匕首贴上我的肌肤,
沿着之前留下的疤痕,划开我的胸膛。一滴滴的血水流下来,滴落在小小的玉盏里。
我挣扎的力气愈来愈小,只剩下满心的绝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墨青不敢看我,
命人收好玉盏,快马送至宫内让贵妃服下。自那之后,我又被墨青“请”回他的府上,
几十号奴仆伺候我,名曰照料我们母子,实则监视。墨青给我安排了最好院子,
离他的正院最近,院子里栽满了我爱的栀子花,
价格昂贵的绫罗绸缎、最新样式的珠宝首饰、珍馐美味,一趟趟地往院子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