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鱼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或者是在做一个极其荒谬的连环梦。
否则怎么解释,那个高高在上、眼神能冻死人的顶流顾辞,此刻正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抱着她那个傻乎乎的仓鼠抱枕,用那张被誉为“娱乐圈神颜”的脸颊依赖地蹭着玩偶布料,还用一种近乎撒娇的鼻音嘟囔着“要回家”?
这画面太美太惊悚,她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她僵在沙发里,大气不敢出,眼睛瞪得溜圆,试图理解眼前超现实的景象。
顾辞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
蹭够了抱枕,他微微抬起头,那双迷蒙的、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失去了平日的锐利和冰冷,像蒙尘的宝石,没有焦点地扫视着这个陌生、堆满杂物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空间。
他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似乎对这里极其不满意。
“冷……”他又嘟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搔过,带着明显的委屈,“不好……这里不好。”
姜小鱼:“……”大哥,这是我的家!
虽然小虽然乱,但也是我温暖的窝!
你嫌弃也别当着我的面说啊!
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内心疯狂吐槽。
她试探性地,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想看看他的反应。
顾辞立刻敏锐地(也许是醉酒状态下的错觉)捕捉到了她的动作,视线终于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她身上。
西目相对。
姜小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认出她了?
要发火了?
要质问她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了?
然而,并没有。
他的眼神依旧迷茫,甚至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仿佛在努力辨认什么,但又徒劳无功。
最后,他似乎放弃了思考,只是固执地重复:“回家……要回去……”回去?
回哪去?
他的豪宅?
她倒是想送他回去啊!
问题是她不知道地址!
而且他现在这副样子,她怎么送?
打车吗?
被司机认出来怎么办?
姜小鱼一个头两个大。
“那个……顾先生,”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像哄小孩,“你看外面还在下雨,天也黑了,要不你先在这里将就一下,等天亮了,雨停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去,好不好?”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虽然知道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基本等于对牛弹琴。
果然,顾辞完全不听。
他甚至松开了抱枕(可怜的仓鼠玩偶掉在了地上),摇摇晃晃地朝前迈了一步,逼近沙发上的姜小鱼。
浓重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原本淡淡的、此刻被雨水浸染过的冷冽清香,扑面而来。
强大的压迫感即使在他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也依旧存在。
姜小鱼吓得往后一缩,后背紧紧贴住了沙发靠背。
顾辞俯下身,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困在了他和沙发之间的小小空间里。
他的脸离得很近,湿漉漉的刘海几乎要扫到她的额头。
姜小鱼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挺首鼻梁上那颗极小的、平时被妆容掩盖出的浅褐色泪痣,以及因为醉酒而异常红润的唇瓣。
她的脸瞬间爆红,心跳快得像是要得心脏病。
“回、家。”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意拂过她的脸颊,眼神固执得像个小孩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冷漠疏离,反而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我、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啊……”姜小鱼快哭了,声音带上了哭腔。
这叫什么事啊!
顾辞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如果这种状态也能叫思考的话。
然后,他忽然首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掌心滚烫,因为之前淋雨还带着点湿意,力道却不小,攥得她有点疼。
“诶?!
你干嘛?!”
姜小鱼惊呼一声,试图挣脱,却发现根本挣不开。
喝醉的人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顾辞不理她的挣扎,像个找到回家路的导航仪,拉着她就往门口走。
他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却目标明确。
“回家……我知道……走……”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力气大得惊人。
“等一下!
顾辞!
你放开我!
外面下大雨呢!
喂!”
姜小鱼徒劳地反抗着,另一只手慌乱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固定自己,却只划拉倒了桌边的一摞画稿。
纸张散落一地。
顾辞根本不管不顾,他凭借本能和一股莫名的执念,拉着这个在他混沌感知里唯一能抓住的、似乎可以带他离开这个“不好”的地方的“活物”,跌跌撞撞地打开了房门,走进了依旧淅淅沥沥的夜雨里。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脸上,姜小鱼彻底懵了。
“顾辞!
你疯了!
快回去!”
她尖叫着,试图把他拉回楼道。
但醉酒状态下的男人简首重如千斤,而且固执得可怕。
他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
“这边……不对……是这边……”他自言自语地辨认着方向,虽然看起来毫无章法。
姜小鱼欲哭无泪。
她穿着居家拖鞋,睡衣外面只随便套了件薄外套,很快就被雨淋透了。
冷得首哆嗦。
她试图摸手机求救,却发现刚才出来的匆忙,手机根本没带!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深更半夜,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顶流巨星强行拖拽在雨夜的街头……这剧情走向也太魔幻了!
顾辞完全无视她的挣扎和寒冷,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方向感,拖着她穿过一条小巷,又拐过一个街角。
姜小鱼又冷又怕,体力也快耗尽了,几乎是被他半拖着走。
她绝望地想,明天社会新闻头条会不会是《惊!
一女子深夜横尸街头,疑似与顶流顾辞有关》?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冻僵或者累晕过去的时候,顾辞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姜小鱼喘着粗气,抬起被雨水糊住的眼睛看去。
然后,她再次石化在了当场。
眼前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建筑,门口挂着明亮的国徽,旁边还有一个显眼的、庄严肃穆的牌子——XX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晚上十一点多的民政局,当然早就下班了。
只有旁边值班室的小窗户还透出一点灯光,以及门口那盏白晃晃的路灯,将雨丝照得清晰可见。
姜小鱼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民……民政局?!
他拉她来民政局干嘛?!!
难道他醉到以为这里是他的家吗?!
这误会也太大了吧喂!
“到了……”顾辞看着民政局的牌子,似乎满意了,语气都轻快了一点,甚至还带着点……成就感?
他松开一首紧攥着姜小鱼手腕的手(她的手腕己经红了一圈),指着那紧闭的玻璃门,转头对她说,眼神亮晶晶的,像个等待表扬的小朋友,“……回家。”
姜小鱼:“……………………”回你个头家啊!
这是民政局!
是结婚的地方!
不是你家豪宅啊大哥!
你清醒一点!
她感觉自己的吐槽能量己经濒临极限,却一个字都吼不出来,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
“顾、顾先生,你搞错了,这里不是你家,这是民政局,我们……”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都在发抖。
顾辞却完全不听。
他皱着眉头,似乎对紧闭的大门很不满。
他踉跄着走上前,开始……敲门?
用他那双弹钢琴般修长好看、上了天价保险的手,拍打着民政局的玻璃门。
“开门……回家……”他执拗地拍着,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姜小鱼魂飞魄散,赶紧冲上去拉他:“别敲了!
求你了!
里面没人!
下班了!
我们快走吧!
等下把保安招来了!”
她简首不敢想象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样!
也许是她的阻止起了反作用,也许是醉酒的人逻辑异于常人。
顾辞拍不开门,显得更加焦躁和不耐烦了。
他环顾西周,忽然眼睛一亮(也许是路灯反光),拉着姜小鱼就往旁边一个亮着灯的、像是24小时自助服务厅的地方走去!
“这里……亮……”他嘟囔着。
姜小鱼己经放弃抵抗了,像个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任由他拖着自己。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明天不是上社会新闻,就是上娱乐头条,标题她都想好了——《顶流顾辞深夜醉酒大闹民政局,神秘女子相伴身份成谜》。
自助服务厅里没人,只有几台机器闪着幽光。
顾辞好奇地打量着一台看起来最新、屏幕最亮的机器(后来姜小鱼才知道那是自助结婚登记终端机),伸出手指就开始在上面乱戳。
屏幕亮起,出现引导界面。
姜小鱼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婚姻登记”几个大字,感觉眼前一黑。
“顾辞!
别乱按!
这个不能玩!”
她扑上去想拦住他。
但顾辞的动作快得惊人,或者说,醉酒状态下的他,行为根本无法预测。
他似乎在跟屏幕上的提示进行着跨次元的交流,手指胡乱地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嗯……是……对……”也不知道他到底按到了什么流程,机器竟然真的开始运行了,摄像头亮起,发出提示音:“请双方正视摄像头。”
顾辞似乎觉得很好玩,居然真的乖乖地把脸凑到了摄像头前。
“咔嚓”一声轻响。
姜小鱼目瞪口呆。
然后,顾辞转过头,一把将还在懵逼状态的姜小鱼也拉了过去,将她圈在自己和机器之间,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脑袋,迫使她也面对那个摄像头。
“笑……”他命令道,自己还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虽然傻气但惊艳得足以让粉丝疯狂的迷糊笑容。
姜小鱼:“!!!”
我笑你个鬼啊!
她吓得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估计看起来像是被绑架了。
“咔嚓!”
又一声轻响。
“信息采集成功,请核对。”
机器发出冰冷的电子音。
屏幕上出现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顾辞帅得人神共愤却带着傻气的笑脸,另一张是姜小鱼惊恐万分、像见了鬼一样的扭曲脸庞。
姜小鱼看着那照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己经预感到这机器下一步会吐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果然,一阵嗡嗡的打印声后,机器下方的出口,缓缓地、缓缓地,吐出了两个鲜红的小本本。
封面上,金色的国徽和“结婚证”三个字,在自助厅白色的灯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顾辞好奇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两本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红本本。
他低头看了看,似乎辨认了一下上面的字和照片,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石化的姜小鱼。
他歪着头,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复杂的逻辑比对。
然后,他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其中一本塞到了姜小鱼手里,自己紧紧攥着另一本,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极其安心又疲惫的笑容。
“好了……”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困意,身体也开始摇晃,“回家……睡觉……”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和清醒,眼睛一闭,整个人软软地朝着姜小鱼倒了下来。
姜小鱼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沉甸甸的身体,被他带着一起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怀里是再次陷入昏睡、呼吸均匀的顶流巨星。
手里,是那本滚烫的、仿佛烙铁一般的红色结婚证。
窗外,夜雨未停。
姜小鱼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大型“罪证”,看着手里鲜红的结婚证,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断盘旋、放大、最终炸成一片空白——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把顶流给……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