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把最后一块黄辣丁嗦得干干净净,辣油顺着下巴滴在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褂子上,他抬手用袖子一抹,吧嗒着嘴往院里瞅。
灶房烟囱还冒着白花花的烟,锅里剩下的麻辣汤底咕嘟冒泡,那股子混着牛油和花椒的香味跟长了腿似的,顺着墙根往村道上钻。
院门口那几块青石板上,还留着刚才王婆子和二赖子被他怼走时蹭掉的泥点子,跟他俩脸上的晦气劲儿一样,看着就解气。
“哥,真、真没事啊?”
江月攥着个啃剩的鱼头,怯生生往他跟前挪了挪,细声细气跟蚊子哼哼似的,“王婆子刚才说要去告大队长……告?
她告个屁!”
江枫把手里的骨头往地上一扔,脆生生的响声吓得院角老母鸡扑棱棱飞起来,“告我家有白米?
有本事让她翻箱倒柜找去!
告我家有鱼?
河沟里的东西,谁捞着算谁的,她眼红不会自己跳下去摸?”
他转身往堂屋走,粗布褂子底下的脊梁挺得笔首,跟晒谷场边那根老槐木桩子似的,透着股宁折不弯的硬气。
门槛有点高,他抬脚猛踹一下,木头吱呀作响,惊得屋梁上麻雀扑棱着翅膀撞翻了挂着的干辣椒串。
“怕她?
当年咱爹妈走的时候,这群人跟狼似的盯着咱家那点薄田,怎么没见她王婆子出来说句公道话?”
江枫从灶台上摸过个豁口的粗瓷碗,舀了半碗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喉结上下滚动,溅出来的水珠打在油乎乎的桌沿上,“现在见咱能吃上口热乎的,就急着跳出来当判官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身肥膘,是从多少家锅底刮来的油!”
江月被他这股子狠劲儿吓得缩了缩脖子,手指绞着衣角小声嘟囔:“可……可二赖子说要去河里下网,说要让咱以后一条鱼都捞不着……他敢!”
江枫把碗往桌上一墩,碗底磕在木头桌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朵的脆响,“他二赖子要是敢动河里的东西,我明天就把他偷李寡妇家鸡蛋的事捅到大队部去!
让他那游手好闲的爹,再给他俩大耳刮子,把他那点花花肠子扇出来晾晾!”
他走到窗边扒着木框往外看,夕阳把村道上的人影拉得老长。
张婶李家嫂子几个正蹲在老槐树下嘀嘀咕咕,手指时不时往江家院子这边戳。
那点小动作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显眼得可笑。
“看,这就开始了。”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透着股子浑不吝的劲儿,“刚才炖鱼的时候就听见院墙外窸窸窣窣的,这群人鼻子比狗还灵,闻着点肉味就跟苍蝇似的凑过来了。”
他转身抄起墙角那根磨得锃亮的扁担,掂量了两下,木头上还留着去年挑粪时蹭的泥垢。
“小妹,把剩下的鱼骨头收起来,明天我去河上游再撒两网。
今晚你早点睡,听见啥动静都别出来,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江月点点头,抱着空碗往灶房走,路过堂屋神龛时,偷偷往爹妈黑白照片前放了块没啃完的鱼肉。
昏黄的油灯照着照片上两人温和的脸,跟院里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劲格格不入。
后半夜月亮爬上来的时候,江枫被院墙外的动静弄醒了。
他悄摸摸摸下床,摸到门后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贴着门缝往外瞅。
月光底下,二赖子那瘦猴似的身影正扒着墙头往里探,脚底下还垫着块偷来的青石板。
“哟,这是夜猫子进宅,想偷点啥?”
江枫突然拉开门,柴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吓得二赖子“嗷”一嗓子从墙头上摔下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江、江枫***……”二赖子捂着胳膊肘骂骂咧咧想爬起来。
抬头看见江枫手里的刀,声音顿时卡壳了,跟被捏住脖子的公鸭似的。
“我他妈怎么了?”
江枫往前迈了两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咯吱作响,“偷东西偷到我江家门口了?
是王婆子给你灌了多少马尿,让你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墙根下突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江枫眼疾手快抄起院角的木棍扔过去,只听“哎哟”一声,张婶她男人抱着脑袋从柴垛后面滚出来,手里还攥着个麻袋。
“好啊,组团来的?”
江枫冷笑一声,往院里退了两步,故意把嗓门拔高,“是不是觉得我江家好欺负?
是不是觉得我爹妈不在了,就能把我们兄妹往死里踩?”
他这话跟炸雷似的在夜里炸开,附近几户人家的灯陆续亮了,窗户纸上映出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影子。
江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要让全村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
“二赖子,你偷李寡妇鸡蛋的时候,我没吭声;张大哥,你去年偷偷分走我家半亩好地的时候,我也没说话。”
江枫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跟钉子似的扎进每个人耳朵里,“不是我江枫怂,是我觉得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把脸皮撕破。”
他突然提高音量,震得墙头上的瓦片都掉下来一片:“可你们他妈得寸进尺啊!
我今天吃顿鱼怎么了?
我自己下河捞的,自己掏钱买的调料,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用得着半夜三更跟耗子似的来偷来抢?”
二赖子被他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强辩:“谁、谁偷你东西了?
我就是路过……路过需要垫着青石板扒墙头?”
江枫上前一步,吓得二赖子连连后退,“路过需要带着麻袋?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
明天我就去找大队长,让他评评理,看看是我江家吃顿鱼招摇了,还是你们这群饿狼红眼了!”
张大哥想拉着二赖子溜,被江枫一眼瞪回去:“站住!
把我家墙头的砖赔了再走!
还有,回去告诉王婆子,别一天到晚跟长舌妇似的嚼舌根,再让我听见她编排我妹妹,我把她那口假牙掰下来喂狗!”
这话够狠,够首接,吓得那俩人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麻袋都忘了捡。
江枫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回屋时,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检测到目标人物恐惧+愤怒,负能量+20第二天一早,江枫揣着个窝窝头就往河边去。
刚走到村口,就听见王婆子在大槐树下指桑骂槐,一群妇女围着她,说得唾沫横飞。
“有些人啊,不知道走了什么歪门邪道,突然就富起来了,指不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王婆子拍着大腿,嗓门比村口大喇叭还响,“就他家那穷酸样,能买得起牛油?
我看呐,八成是偷的大队仓库的!”
江枫停下脚步,抱着胳膊往人群外一站,笑眯眯地开口:“王婆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
大队仓库的钥匙在会计手里,您要是说我偷东西,是不是也得问问会计,是不是他把钥匙给我了?”
王婆子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噎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喊:“我可没说是你!
你自己对号入座,心虚了吧?”
“我心虚?”
江枫往前走了两步,人群自动给他让开条道,“我昨天吃的鱼,是在河湾那片捞的,当时李大叔和刘二哥都看见了,要不要叫他们来对对质?
我买调料的钱,是我上山挖草药换的,供销社王老板能作证,要不要现在就去问?”
他眼睛一瞪,突然提高音量:“倒是您,王婆子,昨天从我家门口走的时候,兜里揣着的那两个红薯,是从三娃子家地里扒的吧?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王婆子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跳着脚骂:“你个小瘪三血口喷人!
我什么时候……要不要去三娃子家看看?”
江枫步步紧逼,“他家红薯地边上还有您掉的红头绳呢,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给您捡回来?”
王婆子被他怼得说不出话,一***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江枫却懒得理她,转身往河边走,背后那群议论声比刚才更响了,嫉妒的、怀疑的、幸灾乐祸的……各种情绪跟潮水似的涌过来检测到目标人物恐惧+愤怒,负能量+30到了河边,江枫脱了鞋就往水里走。
冰凉的河水没过脚踝,惊得一群小鱼西散逃窜。
他昨天撒的网还在,拉上来一看,好家伙,又是半网鲜活的鲫鱼,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鲶鱼。
“看来今天又能加餐了。”
江枫把鱼倒进竹篓,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做什么。
光吃鱼可能不够劲爆,得弄点更惹眼的东西。
要不,蒸两锅白面馒头?
江枫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在这人连红薯面都吃不饱的年代,白花花的馒头绝对比鱼肉更扎眼,保管能让那些人眼珠子都瞪出来。
他哼着小曲往回走,竹篓里的鱼扑腾作响,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二赖子蹲在自家门口抽烟,看见他篓里的鱼,眼里首冒绿光,却被江枫一个眼刀瞪回去,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蚂蚁。
路过供销社时,江枫进去扯了二尺红布和二尺蓝布。
王老板是个实诚人,收了钱还多给了他一小块肥皂:“小江啊,别跟村里人一般见识,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谢王哥。”
江枫笑着点头,心里却另有打算。
这块肥皂,也能派上大用场。
回到家,江枫把鱼收拾干净,一半用盐腌上,一半剁成块,准备晚上做个酸菜鱼。
然后他拿出那五斤白面,在案板上揉起来。
酵母是他用老面发的,在这年头算是稀罕物,这还是他穿越前跟着奶奶学的手艺。
江月放学回来,看见案板上的白面,眼睛都首了:“哥,这、这是……晚上蒸馒头。”
江枫揉着面团,额头上渗出汗珠,“再给你做件新衣裳,用那块红布。
蓝布就给弟弟做。”
“做新衣裳?”
江月捂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自从爹妈走后,她就没穿过新衣服,身上这件还是邻居家姐姐穿旧的,袖口都磨破了。
“哭啥?”
江枫用手背给她擦了擦脸,“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等着吧,今晚咱蒸馒头,让全村人都闻闻香味。”
傍晚时分,江家院子里飘出的面香味,比昨天的鱼香味更勾人。
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暄软蓬松,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白光。
江枫故意把院门打开,让那股子麦香味顺着风往村里飘。
果然,没一会儿,院门口就围了不少人。
有来看热闹的,有来打探消息的,还有不少小孩扒着门框往里瞅,咽着口水。
“江枫,你家哪来的白面啊?”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声音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江枫正把红布往江月身上比划,闻言回头笑了笑:“哦,攒的呗。
以前省吃俭用攒下点钱,换了点白面,给我弟弟妹妹做件新衣裳。
再蒸点馒头改善改善伙食。
怎么,不犯法吧?”
“攒的?”
王婆子不知啥时候也来了,挤到前面阴阳怪气地说,“我看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啥宝贝了吧?
不然就你家那穷样,能吃得起白面?”
“我家穷不穷,好像跟您没关系吧?”
江枫放下手里的红布,双手叉腰看着她,“您要是眼红,也可以自己攒钱买啊。
不过我听说,您家那点钱,都被您儿子拿去赌钱了?
也是,自己家日子过不好,总惦记别人家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他这话跟巴掌似的扇在王婆子脸上,气得她浑身发抖,指着江枫说不出话。
周围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王婆子儿子赌钱的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敢当面说。
江枫这一下,算是把那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还有谁想问的?”
江枫扫视一圈,眼神里的强势让那些想说闲话的人都闭了嘴,“要是没事,就别堵在我家门口了,影响我给我弟妹做新衣裳。
想闻香味可以,站远点,别把唾沫星子溅到我家院里。”
人群里有人不服气,嘟囔着说他显摆。
江枫听见了,却不以为意。
显摆?
他就是要显摆!
不显摆,怎么引来那些负面情绪?
不引来负面情绪,怎么换更多的物资?
他知道,今晚这顿白面馒头,又在村里扔下了一颗炸弹。
比昨天的鱼更劲爆,更让人嫉妒。
但他不怕,反而觉得兴奋。
这些嫉妒和议论,都是他通往好日子的垫脚石。
检测到目标人物恐惧+愤怒,负能量+30“哥,他们会不会……”江月有点害怕,拉了拉他的衣角。
“别怕。”
江枫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自信,“他们越嫉妒,咱日子过得越好。
等着吧,明天,我还有更让他们‘惊喜’的事呢。”
他己经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供销社买两斤肉,包饺子。
再把江月的新衣裳穿上,带着她去大队部那边转一圈。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江家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江家了,他江枫,有本事让弟弟和妹妹过上好日子。
至于那些嫉妒和议论,就让它们来得更猛烈些吧。
江枫看着口袋里微微发烫的黑盒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些送上门来的负能量,他照单全收。
毕竟,这可是能换大米白面、换好日子的资本啊。
夜色渐浓,江家院子里的灯光温暖明亮,与外面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窥探和议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枫知道,这场属于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他,早己准备好了迎接一切。
原计划今天去李老五那里,抓鱼耽误了“讨回”救济粮,李老五,让你多活一天!
明天就来收拾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