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荒城的风像刀。
割在脸上,冷到骨里。
沈归背着剑,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脚下的青石板,泛着幽冷的光。
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尘土与枯叶。
在远处,传来低沉的兽吼。
沈归停下脚步。
他的眼神很平静。
像一片结了冰的湖面。
没有波澜,也没有温度。
他知道,那是“荒牙”的叫声。
一种在荒城深处繁衍的怪物。
它们嗜血,狡猾,且成群出没。
他缓缓抽出长剑。
剑身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寒光如水,映出他的侧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眉骨高,鼻梁首,嘴唇很薄。
薄得像锋利的刀。
沈归的脚步很轻。
轻到落地无声。
他的每一步,都踩在风的缝隙里。
他要去的地方,是荒城中心的钟楼。
据说,那里有一件“风鸣骨”。
那是他此行的目标。
荒城的钟楼很高。
高到在夜色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楼身爬满了藤蔓,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伤口。
风吹过,藤蔓抖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归抬头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穿过夜色,落在楼顶。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从街道的另一端。
沈归的身体微微一侧,将自己隐入阴影。
他的右手,握住了剑柄。
那是一种本能。
也是多年来生死边缘养成的习惯。
一个少女冲了过来。
她的头发乱,衣服破,呼吸急促。
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回头望了一眼。
在她身后,三只荒牙正疯狂追赶。
它们的眼睛,像燃烧的鬼火。
在夜色中闪烁。
沈归没有犹豫。
他从阴影中走出。
剑光一闪。
第一只荒牙的头颅,便飞了出去。
鲜血在空气中炸开,像一朵绽开的花。
第二只荒牙跃起,扑向沈归。
沈归侧身,长剑横斩。
剑锋切开空气,发出低沉的啸声。
荒牙的身体被劈成两半。
第三只荒牙停下脚步。
它似乎感到了恐惧。
转身想逃。
沈归的脚步更快。
剑光再次闪烁。
它的头颅滚落在地。
少女愣住了。
她看着沈归,像在看一个怪物。
或者说,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沈归收剑入鞘,没有看她。
他只是淡淡道:“跟我走。”
少女下意识地跟上。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
她的心跳得很快。
快到她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耳边轰鸣。
沈归走在前面,步伐稳健。
他的背影很宽,像一堵墙。
能挡住风,也能挡住危险。
他们一路穿过街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己经倒塌。
墙壁上布满了爪痕与血印。
像是一幅被撕碎的画卷。
少女不敢多看。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沈归的背影上。
终于,他们来到钟楼前。
沈归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向那扇厚重的铁门。
铁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铜环。
铜环上,刻着古老的花纹。
那些花纹,像风的形状。
又像某种未知的符文。
沈归伸出手。
推开铁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
像野兽临死前的哀嚎。
门后,是一段螺旋向上的楼梯。
楼梯很窄,很陡。
每一级台阶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他们走了上去。
楼梯里很暗。
只有风从楼缝里钻进来,带来一点凉意。
少女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沈归的脚步,依旧很轻。
轻到像是在走一段不存在的路。
走到第三层时,楼梯突然塌了一截。
少女惊叫一声。
身体向前扑去。
沈归反手一抓,将她拉了回来。
他的手很有力。
拉得她的手腕生疼。
少女咬着牙,没出声。
“抓紧。”
沈归的声音很淡。
但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少女点点头。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布料粗糙,却很温暖。
他们继续向上。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刃上。
终于,他们来到了楼顶。
楼顶的风很大。
大到能把人吹得站不稳。
少女下意识地蹲下,双手抱住头。
沈归却站得笔首。
他的目光,落在楼顶中央。
那里,有一根白骨。
通体雪白,像是用月光雕成。
骨头上,刻着细密的纹路。
那些纹路,在风里微微发光。
沈归走过去。
伸出手,握住了那根骨。
风,忽然停了。
像是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钟楼剧烈地颤抖起来。
楼身发出沉闷的轰鸣。
从地底,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
那咆哮,比荒牙的吼声更恐怖。
更古老。
更像某种沉睡千年的存在,被惊醒了。
沈归的眼睛,终于有了变化。
那是一种冷到极致的光。
他低声道:“来了。”
少女抬起头。
她的瞳孔,在这一刻,猛地收缩。
因为,在钟楼的西周,夜色开始扭曲。
无数漆黑的影子,从空气中浮现。
它们像雾,又像火。
它们的眼睛,是一片纯粹的白色。
没有瞳孔,没有表情。
沈归将“风鸣骨”***自己的剑鞘。
他的手,再次握住剑柄。
风,重新开始吹。
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声音,像风一样冷。
“既然醒了,就别想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