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压扁了怎么办

我失手把绣球砸中了那个最不该砸的人。京城里传闻他冷面寡情，不近女色。而我，

只是个小门小户，想着赶紧把自己嫁出去的普通姑娘。本以为他会当场拂袖而去，

让我沦为全城笑柄。不曾想，他竟稳稳接住了那绣球，还挑眉看向我躲藏的阁楼。这绣球，

我接了。1我叫林因允，年方二八，家道中落，婚事堪忧。阿娘急得嘴角起泡，

最终一拍大腿，决定效仿那富贵人家，来个抛绣球招亲。我趴在阁楼的栏杆上，

手里捧着那个比我脑袋还大的、扎得花里胡哨的绣球，心里直打鼓。楼下人头攒动，

看热闹的远比想接绣球的多。小允，看准了再扔！阿娘在旁边压低声音喊，

眼神比我还紧张。我胡乱点着头，眼睛在底下的人群里扫来扫去。张三郎？不行，

听说他酗酒。李四郎？也不行，没素质，上次瞧见他当街和人吵架，唾沫星子飞老高。

正犹豫着，楼下忽然一阵骚动。让让！快让让！哎哟，谁踩我脚！

一道挺拔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被这喧闹人群堵住了去路。玄色衣袍，墨发高束，面容冷峻，

眉眼间是常年不变的疏离冷漠。是谢小将军，谢仪。他怎么走到这市井小巷来了？

我心头一跳，手猛地一抖。那个沉甸甸、寄托着我“终身幸福”的绣球，就这么脱手而出，

不偏不倚，朝着楼下那位煞神的脑门直直砸去！完了……我眼前一黑，

差点从阁楼上栽下去。京城谁不知道谢小将军谢仪？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圣上眼前的红人，

更是无数高门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当然，也只是梦里，因为他常年一张冰山脸，

据说对投怀送抱的美人从来不屑一顾。我这绣球砸过去，怕不是结亲，是结仇！

我死死闭着眼，不敢看那绣球“血溅当场”的画面。预想中的响声没有传来，

楼下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我颤抖着睁开一只眼。只见楼下，谢仪依旧端坐马上，

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那颗差点砸到他俊脸的绣球。他微微抬眸，

清冷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躲在阁楼帘子后、吓得像只鹌鹑的我。四目相对。我呼吸一滞。

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开口，

声音清越，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这绣球，我接了。2轰——地一声，

我脑子懵了。楼下的人群也炸开了锅。接、接了？谢小将军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家的绣球砸中了谢小将军？这林家姑娘是走了什么大运？！阿娘已经惊呆了，

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我更是整个人僵在原地，只会傻傻地看着楼下那个男人。他接了？

他居然说他接了？他不是应该厌恶地皱皱眉，把绣球大卸八块，冷冷地说“什么东西”吗？

谢仪却不再看我，只是随意地掂了掂手里的绣球，对身旁的随从低声说了句什么。

随从立刻上前，朝着还在发懵的阿娘拱手，声音洪亮：林家夫人，我家将军既接了绣球，

便依规矩办事。今日时辰已晚，明日自会派人上门详谈。说完，谢仪最后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然后他一拉缰绳，骏马轻嘶一声，载着他穿过喧闹的人群，

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和一群目瞪口呆的街坊邻居。以及，

一个抱着栏杆、魂飞天外的我。小允！小允！你听到了吗？谢小将军！是谢小将军啊！

阿娘冲上楼，激动地摇晃着我的肩膀。我被她晃得头晕眼花，心里乱成一团麻。

阿娘……他，他是不是认错人了？或者……或者只是开玩笑？绣球招亲，岂是儿戏！

阿娘瞪我一眼，脸上却笑开了花，谢小将军一言九鼎，既然接了，这事就定了！哎呀，

我的小允真是好福气！福气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像踩在棉花上，随时会掉下去。

3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谢家果然派人来了。不是媒婆，

而是谢仪身边那个看起来很干练的随从，带来了丰厚的礼盒，态度客气却疏离，

只说是依约而来，具体事宜，待将军忙完军务再议。阿娘欢天喜地地收了礼，把人送走，

转头就开始琢磨我的嫁衣要绣什么花样。我却越发忐忑。谢仪的反应太反常了。他那样的人，

怎么会轻易接下一个陌生女子的绣球？莫非……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者只是刚好想找个挡箭牌，应付家里的催婚？越想越觉得可能。

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这么一想，我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破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也好，若真是如此，互相利用，倒也干脆。总好过我一头热，

最后发现自己只是个笑话。4之后几天，风平浪静。谢仪再没出现，也没任何消息传来。

阿娘从最初的兴奋变得有些焦急，旁敲侧击地让我去打听打听。我嘴上说着急什么，

心里却也忍不住犯嘀咕。这人怎么回事？接了绣球就没下文了？耍人玩吗？

京城里关于我们的流言越传越烈。有说我走了狗屎运的，有怀疑谢小将军眼神不好的，

更有甚者，传谢小将军其实早有心上人，接绣球只是为了气那位心上人。听到这个版本时，

我正在茶楼角落嗑瓜子，差点被瓜子仁呛到。你们真是敢想啊。

5就在我几乎要把这桩婚事抛之脑后时，却在一次诗社小聚上，撞见了谢仪。

他是陪他那位据说体弱多病、却酷爱诗词的妹妹来的。他一进门，整个诗社都安静了。

贵女们纷纷红了脸，偷眼瞧他，却又不敢上前搭话。我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一眼看到。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少了几分战场上的肃杀，多了几分清雅书卷气，

但那股子冷峻劲儿却没变。他径直朝我走来。我心跳如鼓，脑子里飞快转着：是该行礼？

还是该假装没看见？林姑娘。他先开了口，声音不高。谢、谢将军。

我赶紧福了一礼，低着头不敢看他。抬起头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慢吞吞地抬起头，

撞进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他似乎在仔细打量我，目光从我眉眼一路滑到鼻尖，

最后落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上。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发烫。那日……

他顿了顿，绣球砸得挺准。我：……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我干笑两声：意外，纯属意外。将军若是后悔了，此事就此作罢也可，我绝无怨言！

赶紧把话说开吧大佬！谢仪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微沉：我谢仪说出的话，

从无收回的道理。……哦。我心里更凉了。近日军务繁忙，未曾去看你。

他语气放缓了些，你可有想要的礼物？礼物？挡箭牌还有礼物拿？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将军忙正事要紧，不用管我！谢仪盯着我看了半晌，

直到看得我头皮发麻，才缓缓道：你似乎，很怕我？没有！绝对没有！我矢口否认，

声音却有点发虚。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快，快到我以为是错觉。不怕就好。

他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转身朝他妹妹走去。我站在原地，

摸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长长舒了口气。跟这人说话，太考验心脏了。6诗社结束后，

我婉拒了同路小姐妹的邀请，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往回走。心里还在琢磨谢仪刚才那些话。

他到底什么意思呢？看起来不像生气，也不像特别高兴。

难道……他真的只是想找个合适的人成亲？而我，恰好运气好？正胡思乱想着，

忽然听到旁边小巷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我脚步一顿，

好奇地探头望去。只见巷子深处，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靠墙坐着，低着头，

肩膀微微颤抖，脚边似乎还有些暗色的痕迹。他好像受伤了？我犹豫了一下。这世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话又说回来了，少一事不如做好事。那咳嗽声实在听着难受。

我攥了攥袖口，

最终还是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和一小瓶伤药——这是阿娘让我常备着，

以防万一的。我小心翼翼走过去，隔着几步远，把银子和药瓶放在地上。这位……大哥，

这点钱和药你拿着，去看看大夫吧。那人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神锐利盯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恶意！你、你保重！说完，

也不敢多留，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巷。走了老远，仿佛还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背上。

7又过了几天，平静无波。我对谢仪那点心思也淡了，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他真的只是利用我，

我该怎么全身而退。大不了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反正嫁不成心意相通的，我也不想将就。

这天，阿娘让我去城西的铺子取定的绣线。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时，

突然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小娘子，一个人啊？为首的那个搓着手，

笑得猥琐。我心里一紧，暗叫不好，握紧了手里的绣花针——这大概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强作镇定，声音却忍不住发抖。

想请小娘子去喝杯茶啊！几个人嬉笑着围了上来。我吓得脸色发白，步步后退。

就在我以为今天要栽在这里时，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紧接着，砰砰几声闷响，

那几个混混哀嚎着倒了一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背影宽阔，

带着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是谢仪？！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冷冷地对地上那些人吐出一个字：滚。那几个混混连滚带爬，瞬间跑没影了。

我惊魂未定，看着转过身来的谢仪，话都说不利索：谢、谢将军？你怎么……路过。

他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没事？没、没事。我摇摇头，

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别的。他点点头，

视线忽然停在我手里紧紧攥着的绣花针上，眉头微挑：你就打算用这个对付他们？

我脸一红，慌忙把针藏到身后：……聊胜于无。他好像低笑了一声，很轻。走吧，

送你回去。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我连忙拒绝。

他却已经抬步往前走了：顺路。我只好默默跟上。一路无话。

他走在我身侧半步远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他身上淡淡的松柏清气混着一点极淡的血腥味飘过来，让我有些恍惚。直到快到我家巷子口，

他才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多谢将军。我诚心道谢。他看着我，

忽然问：那日诗社，你说没有想要的礼物。我愣愣点头：是啊。现在呢？

他目光扫过我仍旧有些苍白的脸，可有什么想要的，压压惊？他的眼神很深，

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鬼使神差地，我脱口而出：东街李记的桂花糕……可以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在说什么啊！怎么能让谢小将军去给我买点心！他却只是顿了一下，

随即颔首：好。然后，他真的转身就往东街的方向去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整个人都懵了，这个时辰点心铺已经关门了。完蛋，他不会以为我故意整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