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嫁给我第一任丈夫的儿子呼衍安吉,他今年二十三,
而我是已嫁过两任丈夫、生过四个孩子的四十岁老妇。
他五岁时我作为大燕国和亲公主嫁给了他的父亲。他眼睛像他父亲,笑起来也像。
我现在跪在他的寝帐,而他则用靴尖挑起我的下巴说:按乌国习俗,
他该继承我第二任丈夫呼衍归靡的一切。还说,我本该是他父王的女人,
后来又成为他叔父的女人,现在顺理成章应该是他的女人。我没反抗,
今天乌国群臣跪满宫阶,要求我以右夫人身份辅佐新君,交出西域诸国商路往来生意。
我的侍女刘兰芝在帐外跪了一夜,天亮时递给我一封密信——燕国新帝登基,赐我毒酒一壶。
信末朱批:“若事不可为,自裁以全大燕体面。”我不能死。
我从不会让别人掌控我的命运......——1我蹲在泥地上。用树枝划拉着。
推演的是雁门关布防图。风刮脸,像刀。肚子空得发颤,但我手稳。十年了。从六岁起,
我就知道——活着,不是靠饭,是靠脑子。刘兰芝缩在墙角。《诗经》磨破了边。
她念“关关雎鸠”,我画“骑兵迂回”。她说公主该绣花。我笑:绣花救不了命。救我的,
是那个从不露面的“先生”。半夜翻墙,教我兵法权谋,教我怎么看地形、算粮道、断人心。
他从不说自己是谁。但我知道——是皇帝的人。养我,不是怜悯。是利用我的最后一点价值,
以小博大,深谋远虑。在我双十年华生辰之际,以小博大的赌局来了。那天,
马蹄声砸碎清晨。门被踹开。带起的石子飞过,划伤我的脸颊。我都没眨眼。内侍抖开圣旨,
嗓子尖得像阉鸡:“无忧接旨——”我跪下。膝盖砸在青苔石板上,一声闷响。
他念:“着即日起程,远嫁乌国单于呼衍勃,为右夫人,以固邦交——”后面站着个狄戎人。
皮袍腥膻,眼神像狼。盯着我,像看一块待割的肉。我低头。嘴角却扯了一下。棋子?好啊。
总比烂在别苑强。当晚,兰芝尖叫。从我枕下抽出一根银簪。簪尖发黑。
刻着六个字——“谨记使命,不辱燕廷”。谁干的?不用猜。长安城里,
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物。他手指缝露出的恩惠,这么多年静待花开。想让我效忠燕廷,
充当间谍暗桩。放长线钓大鱼,打得一手好算盘。我接过簪子。在烛火下转了转。“收好。
”我说,“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兰芝哭了,更多是不甘,“他们这是往死里逼公主,
山高水长公主自保都难......”我没哭。眼泪?早被十年冷饭风干了。临行前,
皇帝召见。御书房暖得像蒸笼。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他高高在上,
声音懒洋洋:“若乌国不容你——”顿了顿。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狄戎使者在听。
皇帝继续:“便自裁谢罪,别污了燕廷颜面。”我低头。袖子里,藏着磨尖的发簪。
这是暗示我,如果哪天我的暗桩身份一旦败露,让我自行了断。燕国皇室不会承认这一切。
狗皇帝!我声音平静:“臣女必不辱命。”心里在笑。老东西,你想让我当搅屎棍?行。
我搅给你看。搅到天翻地覆。2车队出长安。没人送。连狗都没叫一声。我掀开车帘,
最后看一眼宫墙。红墙金瓦,关了我十年。现在,它把我扔出去。像扔一条破麻袋,
冷漠无情帝王家。到玉门关,天变了。沙尘暴。黄沙吞天,鬼哭狼嚎。押送的燕兵,
分身乏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天气,毫无招架之力。这时,从西北方窜出一小股马贼,
趁乱动手,不仅打劫送亲队伍,还冲进牧民家中,抢牛抢羊,砸锅砸碗。牧民跪地哭嚎。
这伙马贼操着一口狄戎方言,显然经常在此地作乱。燕兵自顾不暇。兰芝想冲出去。
之前兰芝和我在别苑,都有练过功夫。我按住她。“记。”我说,“记下谁抢了谁,
抢了多少,往哪边跑。”她愣住。“公主,我们……不管?”我笑:“管。但不是现在。
”沙尘停了。我掀帘下车。一身嫁衣,站在废墟里。牧民围过来,眼神像刀。“燕人!
滚出去!”我拔剑。不是对牧民。是对那两个胆大包天,抢劫后还不逃走,
而在这里分赃的马贼。剑光一闪。头颅落地。血喷三尺。全场死寂。
我指着尸体:“抢你们的,是他们。”“不是我。”“牛羊,全还你们。”我摘下耳坠,
掰断金钗,扔给兰芝:“去熔了,换粮。”牧民待住。
一个老头颤巍巍:“你……真是燕国公主?”我点头。他突然跪下,
嚎啕:“我们被这帮狄戎马贼欺压已久,这燕女……比金帐汗王强啊!”人群炸了。“强!
”“真强!”我笑了。民心?到手了。兰芝开始学乌语。我让她记——谁家被狄戎抽过税。
谁家儿子被强征当兵。谁家女人被抢走过。一字一句,记在羊皮上。这是我第一批筹码。
比嫁妆值钱。终于,到伊犁河谷。王庭气派。迎接我的,是个九品小官。在他不远处,
是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子。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狄戎公主,早一年嫁过来的左夫人云珠,
且生下乌国单于唯一的儿子。这位夫人金冠华服,服饰发饰缀满琉璃宝石,满脸骄横,
她的侍女端着一杯马奶酒。身后是二十亲卫,堵在门口。走到我面前。“我们这里的规矩,
进入王庭金帐前,必须亲自祭拜长生天。”“燕国公主,请吧”哗!酒泼我脸上。刺眼。
全场哄笑。我站着。酒顺着下巴滴。兰芝要冲上来。我抬手,止住。接过她递来的羊皮卷。
笑着,对云珠说:“左夫人。”“你的规矩,无忧受教了。”3我转身,面对所有乌国贵族。
声音清亮:“明日,我启程访各部落。”“三个月内——”“让你们记住‘燕国无忧’。
”“不是‘狄戎云珠’。”云珠脸色铁青。我笑得更欢。游戏,开始了。棋子?不。
我是下棋的。从长安泥地,到西域王庭——我,自己掌盘。你们,准备接招。下棋不易,
掌棋局更难。谁也没料到,乌国草场大旱。今年夏季干旱,牛羊吃不饱,牧民无多余的粮食。
一月前。亲狄戎的狗贵族,笑嘻嘻把我的救灾粮“征用”了。
还散播谣言——“燕女带的是瘟粮!”“想毒死乌国牧民!”“滚出乌国!”三个部落,
上千牧民,围了我的帐篷。火把通明。眼神像饿狼。孩子在哭。老人在咳。女人抱着空米袋,
跪在地上磕头:“还我粮食!还我孩子命!”我没解释。解释?屁用没有。在西域,
活命靠的是血,不是嘴。我转身,对兰芝说:“去打铁。”“十把铁锹,天亮前。
”她瞪眼:“公主,他们要烧帐篷了!”我笑:“烧?让他们烧。
”“先去乌就图山旁通沟渠,等渠通了,水比火烫。”我脱鞋。
甩掉绣花鞋——那玩意儿是长安的枷锁。赤脚踩进雪山融化后形成的冰渠。刺骨。钻心。
我咬牙,没哼一声。十名护卫,愣在原地。“愣着干嘛?”我吼,“下水!挖!
”第一个跳下来的是阿虎。陪嫁护卫里最憨的那个。他脚一沾水,差点跪了。
“公主……太冷了……”我抄起铁锹,一锹砸进冰面。冰裂。水涌。我吼:“冷?冷就挖!
挖到暖和为止!”牧民在岸上看。没人动。云珠派来的探子,在人群里笑:“看啊,
燕国公主疯了。”“装模作样。”“等挖通,得等到猴年马月。”我挖。一锹。两锹。
脚底开始没有知觉了。手指冻得发红,铁锹柄磨得发亮。我不听。不能停。停了,
就真成弃子了。第三天夜里。月牙高悬,依旧没雨,必须尽快让雪水贯通整个草场。我高烧,
眼前发黑。还在挖。铁锹成了拐杖。每走一步,脚上都糊满枯草和泥巴。突然,
岸上有人喊:“是她!”“玉门关斩马贼的那个公主!”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冲下来。
扑通——跪在冰水里。“老朽瞎了眼!听信谣言!”他抄起铁锹,开始挖。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孩子递热水。女人送毛毯。男人扛着自家铁锹跳下来。4渠,通了。水,奔涌。
草场得救。我倒下了。高烧三天。帐篷外,牧民跪了一圈。喊:“无忧夫人不能死!
”“谁敢动她,我们拆了王庭!”左夫人云珠秘密押往狄戎境内的粮,被截了。
是我派人干的。云珠气疯了。派人来下毒。被牧民拦住,差点打死。她咬碎银牙:“***!
装什么圣母!”呼衍勃召见我。第一次。王庭金帐,熏香刺鼻。他斜倚虎皮椅,
眼神像看牲口。“燕国,能给乌国多少援军?”我没提粮被截。没提云珠。
没提牧民差点烧我帐篷。我递上一张羊皮。“单于,看看这个。
”是他最头疼的——狄戎边境布防图。牧民画的。那里有哨卡。哪里换防。那里粮道薄弱。
清清楚楚。他眯眼:“你从哪弄的?”我笑:“民心换的。”“援军?要多少有多少。
”“但不如民心——能让狄戎在乌国边境,站不住脚。”他盯着我。像第一次看见我。半晌,
挥手:“准你自由出入各部落。用你的办法帮乌国缓解现在的困境。”“别让本单于失望。
”我转身就走。背后,他低声对亲信:“这女人……比云珠狠。”寒冬来了。比刀还快。
赫连雅尔——云珠的亲哥,狄戎新单于。出手了。切断了之前刚疏通的商路。
派骑兵骚扰燕国和乌国边境牧场。牛羊冻死一半。经济命脉切断再加上雪灾灾情,
孩子饿得啃树皮。王庭逼宫。亲狄戎贵族跪了一地。“狄戎特使说,和燕国断交,投靠狄戎,
支援粮食分三批运到缓解灾情!”左夫人云珠端着毒酒,走到我面前。金杯镶玉。毒液泛绿。
她笑得像蛇:“喝了吧。”“一杯酒,换十万石粮。”“你死了,乌国活。”我没接。
看都没看。转身就走。“兰芝,备马。”“去盐矿。”她愣住:“现在?外面零下三十度!
”“对。”我裹紧皮袄,“现在。”“越冷,越要动。”盐矿在西部。被乌国苏和部落垄断。
其他部落牧民吃盐,贵得要命。我找到部落首领——老瘸子巴图。他儿子被狄戎抓去当苦力,
死了。恨狄戎,入骨。我蹲在他帐篷里,烤着火。“盐,换粮。”“车师缺盐,有粮。
”“你出人,我出脑子。”他盯着我:“你凭什么?”我掀开衣袖——手臂上,
全是冻疮和刀疤。“凭这个。”“凭我在冰渠里流的血。”“凭我被左夫人欲逼宫毒杀,
但我不认命。”“我想再拼一把,为乌国的老百姓,也为自己。”5他沉默。良久,
拍桌:“干!”交易达成。用盐换粮,取得的粮食,苏和部落比其他部落多获一成。
与车师国联络运输,用盐换粮,需要花时间,目前危机局面,只能快刀斩乱麻,
得想办法把眼前的困境快速解决。当晚,兰芝化妆成狄戎商人。皮帽遮脸。口音学得像。
混进狄戎商队。摸清路线。薄弱点。守卫换班时间。我带人,半夜劫粮。不是抢。
是“拿回”。狄戎的粮,是从乌国牧场抢的。现在,还回去。火把照亮雪原。马蹄踏碎寒冰。
我们冲进运粮队。刀光一闪。守卫倒地。粮车调头。直奔受灾部落。分粮那天。雪停了。
太阳出来,照在粮袋上。牧民跪地痛哭。孩子抱着米袋啃。老人把粮食供在神龛前。远处,
一队骑兵静静看着。领头的,是呼衍归靡。呼衍勃的族弟。掌兵权,但被排挤。不亲狄戎,
所以边缘化。他策马过来。披甲染雪。眼神像鹰。“你胆子不小。”“敢劫狄戎的粮。
”我擦刀:“胆子小,活不到今天。”他盯着我:“你想干什么?”“通商路。”我说,
“帮助乌国存活下去,走出困境。”他冷笑:“燕国公主,凭什么信你?你能没有私心,
全心全意的助力乌国”我指身后——牧民在分粮。孩子在笑。“凭这个。
”“你能给兵权护商队,我能让西域诸国点头。我是燕国棋子,但我也要当掌棋之人。
”对于和亲公主的实际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遮遮掩掩。我试探地问呼衍归靡:“合作?
”呼衍归靡盯着前方说:“暂时。”我别过头,瞧着他:“成交,别谈感情,
谈利益......”他笑了。第一次。像冰裂。“好。”“我给你骑兵。
”“你给我——活路。”燕乌商路,通了。第一条。车师的粮,龟兹的布,莎车的药。
源源不断。亲狄戎贵族的逼宫,哑火了。云珠摔了十个杯子。赫连雅尔在狄戎王庭,
砸了龙椅。归靡来找我。深夜。帐篷里,只有我和他。炭火噼啪。他递给我一张地图。
“西域诸国,你真能拿下?”我笑:“比拿下你的心容易。”他眼神一暗。“别玩火。
”“玩火的人,死得快。”我凑近。呼吸几乎贴他耳垂。“怕我烧了你?
”“还是……怕你自己点火?”他猛地后退。像被烫到。“交易就是交易。”“别越界。
”我笑出声。“归靡大人,你心跳声太大了。”“吵得我耳朵疼。”他摔帘走人。背影僵硬。
我在后面喊:“明天,商队出发!”“别迟到!”6他没回头。但我知道——他记住了。
记住了我的名字。记住了我的手段。也记住了……我的危险。呼衍勃死了。突然。暴毙。
嘴角发黑。御医不敢说。但我知道——毒。慢性。左夫人云珠的手笔。她儿子,呼衍安吉,
五岁。被推上王位。“父死子继!”亲狄戎贵族吼得震天。部分左夫人亲卫包围归靡帐篷。
呼衍归靡的骑兵主力正在护送商队的路上,只有几十人护在呼衍归靡左右。
局面逐渐不可控制。左夫人云珠写信给赫连雅尔:“速派三万铁骑!助我儿登顶王位!
”我的商路,被截,商队困在半路。被劫的还有商队中我的得力干将刘兰芝。
绑匪送信来:“无忧自缚请降,否则刘兰芝死。”我笑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啊。
”“我投降。”得到消息的呼衍归靡冲进我帐篷。眼红如血。“你疯了?!”“那是陷阱!
”我慢条斯理绑头发。“我知道。”“所以这是反杀计。
”我让护卫“不小心”说漏嘴——“商路藏黄金!”“埋在黑石谷!”亲狄戎贵族,
眼睛绿了。分兵去挖。山谷空荡。只有雪。和埋伏的牧民。我带人,突袭绑匪营地。刀出鞘。
血飞溅。刘兰芝被救出,昏迷,但活着。同时——呼衍归靡放手一搏,率骑兵,
直冲贵族大营。斩三名叛首。头颅挂旗杆。赫连雅尔的援军?迷路了。
提前出发的队伍在黑石谷什么都没找到,这引起了部分狄戎贵族的不满。
抓到的牧民指的“近路”,是通向由砂石天然形成风口堡的方向。
先遣部队在风口堡绕了两天,等出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呼衍安吉被废。呼衍归靡继位。
我按照当地的风俗“兄死弟继”,作为财产之一被呼衍归靡继承。有了之前交情,
呼衍归靡待我不错,我依然是右夫人。而左夫人云珠因权力争斗败下阵来,
带着儿子逃回狄戎。我不甘于居于后宫,呼衍归靡爱惜我的才智和胆识,给予我最大的权力。
不久我便成为他的大阏氏,与他并肩而行。册封大典上,我提“西域诸国互通邦市”。
乌国长老跳脚:“燕人控商路,乌国亡!”我招手,以刘兰芝为首的几名男女出列。
他们张口就是车师语。龟兹语。莎车语。流利如母语。全场死寂。
我的商队在呼衍归靡铁骑的保护下,早已扩大,刘兰芝自己忙不过来,
我让她培养新的联络使臣,不论男女,有语言天赋和沟通能力的为先。
我对着乌国长老笑:“他们代表乌国出使。”“若有私心——”我拔刀,抵自己咽喉。“我,
以命担保。”7刘兰芝和其他联络使臣第一次出使。带回五国通商文书。我在羊皮卷角落,
悄悄写:“亲燕者,利百倍。”种子,埋下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老天总是在你享受安稳太平时给你来点疾风暴雨。赫连雅尔集结十万大军向乌国进发。
乌国与燕国,以及周边西域各国的贸易往来,严重影响到狄戎利益,
再加上他们手上还有一名乌国王子,如果攻打成功,亲狄戎的乌国傀儡单于,
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狄戎这次的大举进攻,对外宣称“只要交出无忧公主,
断绝与大燕国的往来,狄戎就鸣金收兵”乌国长老和早些时候亲狄戎的贵族全都跳出来了,
“尽快把无忧公主交出去吧,与狄戎对峙无异于以卵击石。”“就是,
不能因为她一人把整个乌国都葬送吧?”金帐王庭争议不断,
呼衍归靡大手一挥:“我乌国单于怎可因外敌压境,为求自保便将自己的阏氏交出去?
”“这次如果退让了,那乌国可真成了狄戎的天下了。”“听我号令,
所有军队三日后集结出发,迎战狄戎!”赫连雅尔来了。十万大军。围伊犁河谷。
“三日交无忧,否则屠城!”归靡连丢三城。士兵疲惫。牧民恐慌。
长老跪求:“送无忧去狄戎!换和平!”我站在城头。风割脸。
对归靡说:“让刘兰芝走秘密通道,去西域和大燕求援。”他抓住我手腕。“你呢?
”我笑:“我熔嫁妆。”“铸兵器。”“穿铠甲。”“站城头。”我真干了。
金钗、金镯、金珠冠——全熔了换取战备物资。嫁妆中能用的铁器全部收集,
铸成箭头、刀刃、枪尖。分给士兵。我自己,穿上皮甲。站上城墙。对着狄戎大军,
我吼:“赫连雅尔抢你们牛羊!”“克扣你们军饷!”“睡你们姐妹!
”“而乌国——给你们土地!粮食!尊严!”“投降者——兄弟相待!”沉默。死寂。
突然——“哗啦!”数百狄戎士兵,扔下武器。“我们降!”“跟无忧夫人!
”归靡瞪我:“你疯了?阵前策反?!
”我擦汗:“狄戎大军不全是狄戎族人”“打头阵的必是从其他国家征讨来的,有效就行。
”刘兰芝回来了,但被围在了敌营前。我穿上护甲,带上十多人轻骑兵。
刚到密道便被呼衍归靡拦下来,“你不要命了?”“必须把刘兰芝救下。”“那我去。
”“不行,你必须坐镇这里,乌国那帮软骨头只有你能镇住。”呼衍归靡放手,
狠狠地说“无忧,你必须给我回来。”我微微一笑,“很快就会回来。”8冲出密道,
派前哨侦探出刘兰芝被困位置,在深夜,月亮也要沉下去时,我和十几名轻骑兵,
迅速冲入营帐目标位置。长刀砍断绳索,一把将刘兰芝拉上马。狄戎兵马还在傻愣的时候,
我们已飞奔出数十里。成了!刘兰芝被成功解救,带回最重要的援军消息,
西域诸国大部分愿意援助乌国。也带回噩耗——“燕帝驾崩。”“新帝争位,不管乌国。
”消息喜忧参半。呼衍归靡在殿外等我。他递给我一杯酒。“为什么赌命救兰芝?”我喝干。
“她是我眼睛。”“你呢?”他问,“你是什么?”我笑:“你的刀。”“最锋利那把。
”他盯着我。良久。“别钝了。”“钝了,我亲手折了你。”我转身走。背后,
他声音低沉:“册封完,没有给你像样的婚礼。”“婚礼……定在城楼。”“打退狄戎那天。
”我没回头。但心跳,漏了一拍。不久,亲狄戎贵族又跳出来:“燕人靠不住!降狄戎!
”归靡问我:“还能撑多久?”我递他地图。“撑到他们粮尽。”“补给线五百里。
”“我们,只守伊犁河。”“拖死他们。”婚礼在城楼举行。没有红妆。没有宾客。
只有烽火和箭雨。他给我戴戒指——铁打的。我给他系披风——血染的。“共生死?”他问。
“嗯。”我答。“骗我,我杀你。”他说。“你试试。”我笑。三年。狄戎攻城十七次。
次次败退。牧民送粮。女人送箭。孩子送水。西域诸国偶尔的支援。
大燕国终于在我第十九次上书后,新任皇帝同意了夹击攻打狄戎的请求。狄戎败了,
彻底败了。解围那天。我怀孕九月的肚子,即将临盆。牧民跪地喊:“守护神!
”归靡抱我下城楼。手在抖。“别死。”他说。“孩子还没名字。”我靠在他肩上。
“叫贵靡。”“贵在不靡。”“永不颓败。”呼衍安吉回来了。从狄戎兵败后,
他在狄戎王庭的处境就分外尴尬。他的母亲左夫人云珠病逝后,唯一护他的人也没了。
回到乌国,至少还有拥戴他的部分乌国长老和贵族。呼衍安吉不算傻,在乌国蛰伏五年。
秘密买通刺客。在刘兰芝出访龟兹国时,毒箭射杀兰芝马车。兰芝中箭,昏迷。
被龟兹使者所救。我下令“严查”。暗中放风——“兰芝死了。”葬礼按部就班准备。
我哭得撕心裂肺。棺材是空的。里面埋的是刀。呼衍安吉秘密前来了。暗中带亲卫,
想“验尸”。刚掀棺——伏兵四起。归靡从天而降。刀架他脖子。长老喊:“处死!
以绝后患!”我拦住。“关起来。”“我要钓大鱼。”9果然。其他三名长老,夜探监狱。
被抓现行。全是通狄戎的内鬼。我亲手把他们吊在城门。风吹尸体,晃了七天。贵靡的储位,
稳了。归靡问我:“为什么留安吉?”我笑:“赫连雅尔毕竟是他舅舅,舍不得他。
”“会来救。”“来了,就一锅端。”他捏我下巴。“你越来越毒了。”我咬他手指。
“是你教的。”“归靡大人。”他没躲。任我咬出血。眼神却烫得吓人。“下次,咬脖子。
”“那里,更致命。”我松口。笑。“等着。”“会让你求饶。
”我们没等来安吉的舅舅赫连雅尔。但我的现任丈夫归靡却在一次围猎中,摔下马,受伤,
医馆束手无措,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气绝身亡。我死了丈夫。不是战死。不是病亡。
是毒——慢性、阴狠、藏在酒里,像蛇缠喉,三年才咬断气。呼衍归靡倒在我怀里那天,
雪刚停。他嘴角发黑,手还攥着地图——那张我们画了七遍的“夹击狄戎”作战图。
血从他鼻孔淌出来,滴在我锁骨上,烫得像烙铁。我没哭。一滴都没掉。
只是把地图塞进他僵硬的手指缝里,低声说:“你先走一步。”“剩下的,我替你杀干净。
”三天后,安吉被放出来了。支持他一众贵族跟在后面。王庭大门轰然洞开。
亲狄戎的老狗们跪了一地,额头磕在冰上,喊“狂王万岁”。安吉下马,
第一件事——不是祭天。不是登基。是下令:“把无忧,给我拖进地牢。”“她儿子贵靡,
追杀至死。”“次子长女***,软禁别苑。”“刘兰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要让全乌国知道——燕女的血,洗不净乌国的耻!”地牢在王庭地窖下。石阶湿滑,
青苔裹着血痂。狱卒推我进去时,故意松手——我摔在稻草堆里,膝盖磕出声。没吭。抬头,
铁栅外站着安吉。他蹲下来,金甲映着火把,像披了层人皮。“四十岁的老女人。”他笑,
“还妄想掌权?”我舔了舔嘴角的血:“你五岁登基那次,尿裤子的样子,我记到现在。
”他脸色骤变,猛地踹栅栏——铁条震得嗡嗡响。“明天就处决贵靡!”他吼,
“让你亲眼看着儿子脑袋落地!”我笑了。慢悠悠从发髻里,
抽出一根银簪——当年长安别苑,皇帝赐的“自裁工具”。簪尖对准自己咽喉。“来啊。
”我说,“动手前,先想想——”“牧民会不会反?”“西域商路会不会断?
”“你舅舅赫连雅尔……真会把商路分你一半?”10他僵住。眼神闪烁。
我太了解他了——贪权,但更怕死。想当王,但不敢赌命。我赌的就是他这份“怕”。
三天后,狱卒送来毒酒。黑瓷碗,药汁泛绿。“狂王赏的。”狱卒咧嘴,“喝完,
送你儿子上路。”我没碰碗。盯着他:“告诉安吉——”“我愿再嫁他。”“做他的王妃。
”“帮他稳住民心,打通商路。”狱卒愣住:“你……疯了?”我笑出声:“疯?
我清醒得很。”“四十岁老女人嫁二十岁小狼崽——”“全西域都会传他‘仁德’。
”“牧民不会反,商路不会断,赫连雅尔……也会觉得他‘懂事’。”“多划算的买卖。
”安吉同意了。——他当然会同意。面子、里子、狄戎的许诺,全攥在他手里。
他以为捏住了我的命。却不知,我早把命换成筹码,押在更大的赌桌上。大婚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