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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三十七年

夏十九 著

言情小说连载

古代言情《长宁三十七年讲述主角早已萧誉的甜蜜故作者“夏十九”倾心编著主要讲述的是:主角为萧誉,早已,楚凝的古代言情,追妻,白月光,暗恋,甜宠小说《长宁三十七年由作家“夏十九”倾心创情节充满惊喜与悬本站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56231章更新日期为2025-09-19 21:36:49。目前完小说详情介绍:长宁三十七年

主角:早已,萧誉   更新:2025-09-20 00:3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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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亡了七日。我的身份,从楚国公主,变成了梁国官奴。01跪在没过脚踝的冰冷雪泥里,

监工的咒骂和奴隶的哀泣,都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的,模糊,且不真切。我感觉不到冷,

也感觉不到疼。心死了,人就成了一具会呼吸的躯壳。“都给老子机灵点!三殿下马上就到,

冲撞了贵人,小心你们的皮!”监工的吼声,让周围的头颅埋得更低。我没什么反应,

只是缓缓抬起了头。入目的,是灰蒙蒙的天。这双曾看过故国最美山河的眼睛里,

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监工布满横肉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手里的鞭子指向我的眉心。

“别以为你过去是个什么金枝玉叶,你的眼神,老子不喜欢!”他狞笑着:“跪好,

给老子磕头!”我没有动。父王教过我,楚国王族的膝盖,不跪仇敌。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眼里的凶光一闪。“怎么,前朝的公主,

连句人话都听不懂了?”他忽然恶劣地笑了起来,指着地上一滩混着草根和冰碴的脏污雪泥。

“趴下,把这块地给老子舔干净了!”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我依旧没有动,

只是用那双死寂的眼,看着他。这眼神彻底激怒了他。“贱人!找死!”监工怒吼一声,

扬起的鞭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向我脸上抽来。我想,这样也好。父王自刎于宗庙,

母后一杯毒酒。我早就该去陪他们了。我闭上了眼,等待死亡。但鞭子没有落下。

一只手拦住了它。我睁开眼,看到了一件干净的、绣着龙纹的玄色大氅。是萧誉。

大梁的三皇子,传说中,最受梁帝宠爱,也最深不可测的那个男人。他没有看我,

只是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了擦那只碰过监工的手,然后将丝帕丢在雪地里。

他平静地问:“此女,便是楚国公主?”监工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回……回殿下,正是。

”萧誉走到我面前,俯下身。一股清冽的龙涎香,混着风雪的气息,钻入我的鼻腔。

“昔日楚宫一舞,如今沦落至此,可惜了。”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他的语气里没有惋惜,只有陈述。我看着他,同样用平静的声音回敬:“国破之辱,不敢忘。

殿下今日之恩,楚凝,更不敢忘。”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一个阶下囚,

还敢如此同他说话。他笑了笑。然后,他直起身,用一种宣告般的语气,

对所有人说:“这个人,本王要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两名侍卫上前,将我从泥地里“请”了起来。走出这人间地狱般的营门时,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大雪纷飞,身后是无数双混杂着羡慕、嫉妒、与恶意的眼睛。

他们以为,我从一个地狱,跳进了天堂。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一只鸟雀,无论是在荆棘丛中,

还是被换到怎样华美的金丝笼里,都改变不了,它囚鸟的命运。

02我被带进三皇子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领我进府的是一名年长的嬷嬷,姓秦。

她神情严肃,话不多,一路领着我穿过抄手游廊,最终在一处极为僻静的跨院前停下。

“楚姑娘,”秦嬷嬷的称呼很客气,但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殿下吩咐了,您不是下人,

只需好生看顾这几株梅树。院门平日里会上锁,您的饮食起居,会由专人送来。若无要事,

不可随意走动。”她说得很明白。我不是下人,但也不是主子,

而是一个被精心圈养起来的囚犯。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却一应俱全。被褥是新弹的,

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桌上备着热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最残忍的羞辱,不是将你踩进泥里,

而是将你从泥里捧出来,再告诉你,你的一切,都来自于仇人的施舍。

我被独自留在这座院子里。入夜,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又回到了故国的王宫,

父王和母后还在。可转眼间,战火烧尽了宫殿,亲人的笑脸变成了狰狞的枯骨。

我从梦中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背。窗外,天已微亮。我起身,走到桌边,

将那早已冷透的饭菜,一口一口地,全部吃了下去。我要活着。活着,才能记住这一切。

忽然,院门处却传来了锁链被打开的声音。我心头一紧,

下意识地握住了袖中藏着的一根、早已磨得锋利的簪子。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萧誉。

他今日未着朝服,只一身素色的棉袍,看上去,倒像个富贵人家的读书郎。

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抬眼看向我,目光平静如水。“看来,你睡得不好。”他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戒备地看着他。他似乎也不在意我的态度,

只是对我身后的秦嬷嬷吩咐了一句。“去取些安神的汤药来。”秦嬷嬷应声退下。院子里,

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人。他看着我这副随时准备赴死的模样,眼神里,

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的笑意。“你好像很怕我。”“殿下是楚凝的救命恩人,

楚凝感激不尽。”我垂下眼,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没有再接这个话头。

只是负手走到那几株光秃秃的梅树旁,伸出手,轻轻拂去枝头的一片残雪。“三年前,

楚国宫宴,你跳的那支舞,确实不错。”他忽然开口。我的身子猛地一僵。“但本王记住的,

”他顿了顿,转过身,目光深沉地看着我,“却不是那支舞。”我的心,在那一刻,

漏跳了一拍。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

可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留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满腹的疑云,便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铜锁“咔哒”一声,重新落上。我忽然意识到。

他要的,或许不是我的屈服,也不是我的感激。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想要的,

是猎物在绝对的掌控之下,那一点点不甘心的、徒劳的挣扎。而他刚刚那句没说完的话,

就是他抛下的,第一个诱饵。03萧誉没有再来。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秦嬷嬷每日准时送来饮食,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细,却也无一不透着令人窒息的冰冷。

我没有碰那本他上次来时,留下的《楚国词》。它就像一道符咒,被萧誉钉在了石桌上,

提醒着我,我是谁,我身在何处。我每日只是在院中枯坐,或是对着那几株梅树发呆,

将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坟。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将我晾着。直到这日午后,院门处的铜锁,

再一次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萧誉。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袭火红的骑装,腰间配着长鞭,一双上挑的丹凤眼里,

满是对周遭的挑剔和对我的……不屑。她想必就是梁都那些贵女们口中,

与萧誉最为匹配的安阳郡主了。我缓缓站起身,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垂首而立。

像一个真正的、安分守己的囚犯。“誉哥哥,这就是你藏在府里的那个……前朝公主?

”安阳郡主的声音,像她腰间的长鞭,带着一股子刁蛮的脆响。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瞧这副丧气的样子,

哪里比得上咱们梁都的女儿家半分爽利?真不知你看上了她什么。”她说着,

便亲昵地去挽萧誉的手臂。萧誉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没有理会安阳郡主,

只是缓步走到石桌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那本我始终未曾碰过的《楚国词》。

“此书,不好么?”他问我。“还是说,公主殿下国破家亡之后,便连故国的文字,

都一并忘了?”他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

我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殿下说笑了。”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

“亡国之痛,刻骨铭心,日夜不敢忘。只是故国之诗集,讲究的是风骨。

如今楚凝身为阶下之囚,早已没了风骨,又如何敢再读圣贤之言,污了先人魂魄?”这番话,

说得不卑不亢。萧誉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欣赏。而他身旁的安阳郡主,

脸色却不大好看了。“伶牙俐齿!”安阳郡主冷哼一声,上前一步,

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对我说道。“听闻你父王自刎于宗庙,也算有几分骨气。

你既是他的女儿,如今寄人篱下,便该懂得安分守己的道理。誉哥哥心善,留你一条性命,

你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阴阳怪气,惹人烦厌。”我垂下眼,没有说话。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任何言语的反抗,都显得苍白。见我沉默,安阳郡主愈发得意。

她绕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最后,她停在我面前,

目光落在了我那件单薄的衣服上。“啧啧,真是可怜。”她摇着头,忽然扬声道,“来人!

”她身后的侍女立刻上前。“本郡主今日心情好,见不得这晦气的样子。

”安阳郡主从侍女托着的锦盒里,取出了一件流光溢彩的羽缎披风。“这件赤霞绡,

是西域进贡的上品,整个梁都也不过三件。今日,便赏你了。”她说着,

便要将那件足以让任何女子都为之疯狂的披风,披到我的肩上。我知道,这不是赏赐,

是羞辱。她要用一件代表着梁国强盛的贡品,来包裹我这个亡国之人,

以此来彰显她的高高在上,和我的卑微不堪。就在那件披风即将触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

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郡主的好意,楚凝心领了。”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只是,

楚国虽亡,国丧未过。身为前朝公主,自当为故国先帝缟素守节,不敢穿戴这等艳丽之物。

”安阳郡主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她大概从未想过,一个任她拿捏的亡国奴,

竟敢当面拒绝她的“赏赐”。“你说什么?”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抬起头,

不再是之前的垂首顺从,而是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我的脊背,挺得笔直。“我说,

”我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守住我最后的那点骄傲,“我乃楚国公主,即便国破,

也不是谁都可以羞辱的!”04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阳郡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放肆!”她气得浑身发抖,

猛地从腰间解下那条长鞭。“一个亡国贱婢,竟敢对本郡主不敬!今日,我便替誉哥哥,

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长鞭扬起,带着凌厉的风声,向我狠狠抽来!我没有躲。

因为我知道,我躲不过。我只是倔强地,挺直了我的脊梁。然而,鞭子并未落下。

萧誉又一次出手了。不知何时,他已站在我身前。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只用两根手指,

便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势在万钧的鞭梢。“若薇,”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

“我的院子里,何时轮到你来教人规矩了?”安阳郡主见他出手维护我,更是又惊又怒。

“誉哥哥!你竟为了这个贱婢凶我?她方才……”“我听见了。”萧誉打断了她,

目光从那条长鞭,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她说的,并无不妥。楚国虽灭,

但她毕竟曾为一国公主,理当有几分傲骨。若连这点傲骨都没了,那才真是索然无味。

”他松开手指,将那鞭梢轻轻一拂。安阳郡主被他话里的寒意和疏离,惊得后退了一步,

眼圈瞬间就红了。“索然无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誉,“你的意思是,你留着她,

就是为了看她的‘傲骨’?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一个玩意儿吗?”萧誉没有回答她的话,

只是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这已经是毫不掩饰的逐客令了。

安阳郡主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

像淬了毒的刀子。最后,她将那件“赤霞绡”狠狠地摔在地上,跺了跺脚,

转身哭着跑了出去。一场闹剧,就此收场。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看着被丢弃在泥地里、沾染了污秽的那件华美披风,心里没有半分得胜的快意,

只觉得荒谬。方才那场交锋,我看似赢了。可我心里清楚,我所有的底气,

不过是来自于他片刻的庇护。我就像一只被主人纵容的困兽,偶尔可以对旁人龇一龇牙,

却永远也跳不出这无形的牢笼。“多谢殿下解围。”我收回所有的思绪,重新垂下头。

萧誉走到我面前,停下。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可他最终,

还是缓缓地道:“我护着你,并非是想看什么‘傲骨’。”他顿了顿,声音里,

似乎带上了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只是,我不喜欢旁人,动我的东西。

”05安阳郡主再也没有来过。萧誉那句“我的东西”,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将所有不必要的麻烦,都隔绝在了院墙之外。他倒是得更勤了。也不再仅仅是隔着院子看我,

或是用言语试探。他会带来棋盘,与我对弈。棋盘之上,无声的厮杀远比言语的交锋更坦诚。

他棋风温润,却处处设险。而我,则招招防守,如履薄冰。他也会带来一些孤本古籍,

我们就坐在那株老梅树下,各执一卷,互不打扰。偶尔,他会为我讲解两句梁朝的风土人情,

我也会为他讲述一些故国的历史典故。我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的鸿沟,

却又在这种诡异的默契里,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慢慢靠近。

我开始习惯他身上那股干净的药草香,习惯了他温和沉静的声音。那本《楚国词》,

我终于还是翻开了。一行行熟悉的诗句,如同一把把钝刀,在我早已结痂的心上,来回地割。

我恨他,也恨这身不由己的命运。可我却又贪恋着这份,由他给予的、如履薄冰的平静。

这日,他又带来了一副新的棋局。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似乎心情不错,

眉眼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今日朝堂上,为父皇解决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落下一子,随口说道。我没有接话,只是凝神看着棋盘。他似乎也不在意,

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关于你们楚地旧臣的安置问题。几位老将军联名上奏,

说楚人素有反骨,不应委以重任,该悉数流放至北地苦寒之处,以绝后患。

”我捏着棋子的手,猛然收紧。“本王以为不妥。”他抬起眼,看着我。“楚地文风鼎盛,

人才辈出,若尽数流放,是国家的损失。本王提议,不若设馆,

将楚地旧臣中的文人雅士尽数纳入其中,修书撰史,一来可以安抚人心,二来也能为我大梁,

留下一笔千古文章。”“父皇,准了。”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似乎在等我的反应。我沉默了许久。我知道,这是他再一次,对我示好。

他用一种胜利者的、施舍般的姿态,告诉我,他保住了我的那些同胞。可这份恩情,

我却只觉得无比沉重和讽刺。“殿下仁德。”我垂下眼,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只是……”“只是什么?”他追问。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只是,我故国的史书,

自有我故国的史官来写。若由梁朝的笔来撰,不知我那自刎于宗庙的父王,

会留下一个怎样的名声?”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他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

消失了。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那种被刺痛的神情。“在你心里,

”他艰涩地开口,“本王为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虚伪的笼络手段?”“楚凝不敢。

”我平静地回道,“楚凝只是想提醒殿下,笔墨能修饰太平,却掩盖不了亡国的鲜血。

”“你我之间,隔着的,是数万将士的尸骨,和一道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国恨家仇。”“好。

”他忽然站了起来。“好一个国恨家仇。”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冰冷和失望。06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看那盘未下完的棋局。他猛地拂袖,

转身离去。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清晰地,对我动怒。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那盘被他放弃的棋。棋盘上,我的白子,已被他的黑子,围困得再无一丝生路。

我伸出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枚一枚地,捡回了棋盒。心里,竟没有半分胜利的快感。

反而,空落落的。那一夜,湖对岸书房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而我,也睁着眼,

枯坐到了天明。我与他之间那份刚刚萌芽的、脆弱的温情,就这样,被现实,

狠狠地划开了一道裂痕。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可第二日傍晚,院门,却又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还是他。他似乎一夜未眠,眼下带着一片青黑。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食盒,

放在了石桌上。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昨日,

是本王失言了。”我没有说话。他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这是城中最有名的炖品,你身子弱,喝些补补。”他说完,便将汤碗推到我面前,然后,

就坐在了我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着那碗汤,心里五味杂陈。

他这是……在向我低头吗?一个皇子,向一个亡国奴。我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汤,

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下去。汤很暖,暖得我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都泛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暖意。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昨日的事。仿佛那道裂痕,只要不去触碰,

就永远不会存在一样。可我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一旦裂开了,

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07那场不愉快的对峙,似乎成了一个转折点。

萧誉没有再与我谈论任何与朝堂、与国事相关的话题。我们的相处,

回到了最初的棋局与书卷,但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道裂痕依旧存在,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它。像两个在悬崖边取暖的人,明知脚下是万丈深渊,

却还是忍不住贪恋对方身上那一点微末的温度。冬雪消融,春意渐浓。别院里的梅花谢了,

墙外的新枝绿了。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这是梁都一年里最热闹的节日。即便我身处这深宅别院,也能听见墙外隐隐传来的喧嚣,

看见夜幕降临时,远处天空被灯火映出的那片温暖的橘红色。这份热闹,与我无关。

我像往常一样用完了晚膳,正准备吹灯歇下。那扇紧闭的院门,却“吱呀”一声,

被从外面推开了。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住了枕下的银簪。走进来的人,是萧誉。

他换下了一身皇子常服,只着一件寻常的深色便袍,月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辉,

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书生。他手里,还拿着一套靛蓝色的棉布襦裙。“换上。

”他看着我,言简意赅。我愣住了,没有动。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缓步上前,

将那身衣裳放在了桌上。“今夜,我不是大梁的皇子,你也不是前朝的公主。

”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我只是萧誉,而你,只是楚凝。

仅此一夜。”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我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要去哪里。

只是默默地,背过身,换上了那身衣服。衣料粗糙,却干净柔软,带着皂角淡淡的清香。

我将长发随意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拔下了头上仅有的几支银簪。当我转过身时,

萧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被一抹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暖,干燥而有力,将我整只手都包裹了进去。我们就这样,

穿过那扇我从未踏出过的院门,像两滴汇入大海的水珠,消失在了上元节热闹的灯火人潮里。

08街上,火树银花,人声鼎沸。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烟火了?记忆早已模糊。

我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孩子手里的兔子灯,

货郎担上冒着热气的糖人,杂耍艺人喷出的熊熊烈火。我的脚步,有些虚浮,

几乎是被萧誉牵着,在人群中穿行。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拘谨,没有说话,只是将我的手,

握得更紧了些。他为我买了一碗滚烫的元宵,那甜糯的滋味,从舌尖一直暖到了心底。

他又指着那些挂着的灯谜,一首一首地念给我听,看我猜中后,他便会低低地笑起来,

那笑声,比天上的月色还要温柔。那一刻,我忘了自己是亡国公主楚凝,

他也忘了自己是皇子萧誉。我们只是梁都灯火下的两个普通人,分享着一碗元宵,笑着,

闹着,仿佛世间所有的国仇家恨,都被这片璀璨的灯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夜深时,

河畔开始放烟火。巨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流光溢彩,将所有人的脸庞都照得忽明忽暗。

在烟花炸响的巨大轰鸣声里,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向身边的萧誉。他也正看着我。在他的眼眸里,映着漫天的、绚烂的烟火。那烟火深处,

是我小小的、清晰的倒影。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忽然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烟火声里,清晰地说道:“三年前我记住你,

不是因为那支舞。”我愣住了。“是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你为了一个犯错的小太监,

去向掌事嬷嬷求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你当时说,天家威严,

不是用来作践人命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的心,被这句话,

狠狠地击中了。烟火终有燃尽时,人潮也终将散去。当最后一簇烟花在夜空中化为流星,

消失不见时,那股属于人间的、虚幻的热闹,也随之冷却了下来。回府的路上,

我们没有再走来时那条喧闹的大街,而是绕到了一条临着护城河的、安静的小径。

我们走得很慢,谁都没有说话,仿佛都想让这条路,变得再长一些。快到皇子府的后门时,

萧誉拉着我,在路边一个卖杂货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我的目光,被一排木簪吸引了。

那些簪子,都是用最普通的桃木削成的,没有上漆,只是在簪头,

细细地雕出了一朵朵小小的桃花。它们很粗糙,却充满了古朴的、生命的气息。

萧誉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拿起了一支。他对那摊主说:“这支,我要了。”他将那支簪子,

递到我面前。我没有伸手去接。“太贵重了。”我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声音说。萧誉笑了。

“是啊,”他说,“这可是我身上最后三文钱了,确实贵重。”他一边说着,

一边自然而然地,将那支木簪,插进了我的发间,替我将鬓边散落的一缕碎发,固定好。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他退后一步,借着月光,

静静地看着我。“金玉之物,不过是身份的囚笼。”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

在我心湖里砸出了滔天巨浪。“这支簪子,不属于皇后,不属于公主,只属于楚凝。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京城的桃花,要到三月才开。等到开春,万物复苏,

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漫山遍野的桃花。”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一刻,

我心中那座由国仇家恨筑起的、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轰然倒塌。我点了点头。很轻,

却很用力。他看着我,眼眸里映着月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楚凝,”他说,

“我想给你的,不止是这一夜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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