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温鹤鱼脑子嗡地一声,午夜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开始颤.抖。
他五指不自觉死死嵌入柔软沙发扶手,“良、良家?”
“你怎么知道是良家?”
林今菲盯着他,不悦皱眉:“你偷听我和爸爸说话?”
温鹤鱼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他没有偷听,他是梦到了。
梦里,他是一本书里的可怜炮灰,双胞胎弟弟温鹤语是万人迷主角受,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弟弟的万丈光芒。
他从小体弱多病把药当饭吃,痛感迟钝,天生结巴。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在学校遭同学老师排挤,在家里遭父母嫌弃,就连家里的佣人都敢光明正大给他甩脸色。
而万人迷弟弟身体健康,嘴甜会说能唱会跳,随便委屈瘪瘪嘴就有人排着队哄。
温鹤鱼不懂,他除了下巴尖比弟弟多长了一颗痣,和弟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得到的待遇差别那么大。
梦里,温家即将破产,父母把他和弟弟送去联姻。
给他“分配”的对象正是良家那位己经57岁的掌权人良蒿仁。
噩梦在他嫁过去当晚开始——良蒿仁突发恶疾死了。
良家人认为是他克死了良蒿仁,视他为灾星,第二天就把他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并用铁笼子关起来,每日剩饭馊菜,日日折磨,最后……想起早上做的梦,温鹤鱼浑身血液冰凉。
最后他被三条恶犬活活撕咬致死,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我不嫁——”温鹤鱼腾地站起,脸色苍白如纸。
因为太过恐惧,浑身都在颤.抖。
“爸爸,妈、妈妈,我不、不嫁,我不想嫁……温鹤鱼,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今菲厉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爸为了搭上良家费了多少心思?”
“就你这样的,如果不找个靠得住的人,将来怎么办?
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靠我和你爸爸养着?”
就他这样的?
温鹤鱼眼眶颤了颤,不受控漫上雾气。
所以在父母眼里,他是怎样的?
温江腾也没了刚才伪装的温和,沉着脸:“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良总年纪虽然是比你大了点,但是年纪大点更会疼人。
你嫁过去绝对吃不了亏。”
相差三十多岁,只是大一点吗?
温江腾今年也不过才42岁!
温鹤鱼胸口宛若被人硬生生塞入千斤棉絮,需要他不断用力喘气,才不至于疼得窒息晕过去。
林今菲看到他这副随时会倒的模样就烦。
“男子汉大丈夫,遇点事就哭,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
你以为我们养着你很容易吗?”
“你三天两头进医院不用钱吗?
吃药住院不用钱吗?
养身体不用钱吗?
你的吃喝拉撒不用钱吗?”
“我、我可以不、不吃药。”
温鹤鱼眼前阵阵眩晕。
他扶着沙发扶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企图得到怜悯:“妈妈,我也可以、可以不……住院,只要不、不让我嫁,我、我以后都、都听你的。”
“我会很、很乖的,我也会、会……够了!”
林今菲满脸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叫你下来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明天下午两点,良家的人就会来接你。
趁着还有时间,你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另外,为了你能安心待在良总身边,学校那边你爸爸会去帮你办退学,以后你就只管好好待在良家!”
真的就只是通知。
该通知的通知完之后,林今菲和温江腾急匆匆出了门。
顺便吩咐佣人看紧温鹤鱼,不让他出门。
家里的男女主人不在,佣人立刻恢复原来的嘴脸,强硬地扣着温鹤鱼手臂:“大少爷,请回房吧,别让我难做。”
而此时,温鹤鱼甚至还没吃早餐。
佣人力气使得很大,不用想也知道是故意的。
温鹤鱼缓缓抬起头,微颤的手一点一点抹掉眼尾的湿润。
他看着佣人:“放开。”
他声音偏软,此时带了点沙哑,脸色依然苍白,神情却平静了下来。
佣人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心里莫名颤了颤,下意识松了手。
“我饿了。”
温鹤鱼没有顺着佣人首接上楼,而是转身进了餐厅。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反抗。
佣人盯着少年纤瘦的背影,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片刻后,她咬了咬牙,转身走进厨房。
平时她敢那么肆无忌惮,主要是这位不受宠的大少爷从来不会“告状”,如果做得太过引起了男女主人的注意的话,对她没什么好处。
温鹤鱼勉强填饱肚子后,浑浑噩噩地回了房。
以前不管父母怎么训斥怒骂,他都总会安慰自己:没关系,会挨骂肯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只要他做好了,爸爸妈妈也一样会夸他。
就像夸弟弟那样。
可从今天父母的态度来看,他好像错了。
在他们眼里,不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永远都只是个没用的累赘。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他送出去换公司平安,又怎么会管良蒿仁的年纪比他大多少。
想到梦里自己死无全尸的结局,温鹤鱼蜷缩在床上抱紧自己。
那不是梦,那是将来会真实发生的事。
他不想“再次”经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恐惧将温鹤鱼整个人死死笼罩,他发起了高烧。
半夜,他烧得迷迷糊糊,感觉房门被推开。
“哥哥。”
是弟弟温鹤语的声音。
温鹤鱼艰难睁开眼眸,看到了一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人脸。
只是这张美人脸气色很好,看着非常健康,没有他常年带着的病态苍白孱弱。
温鹤语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轻声:“哥哥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对吗?”
“正好,我也不想嫁给宿修宴。”
“我们换一个联姻对象。”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温鹤鱼烧得干裂的唇微微蠕动,没发出声音。
“放心,爸爸妈妈那里我会去说。”
温鹤语似乎笑了下,“哥哥,那就这么说定咯。”
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走远,温鹤鱼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
他大概是又在做梦了,温鹤语私底下从来不会喊他哥哥。
而且,温鹤语怎么可能会愿意放着年轻的反派不要,反而嫁给一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