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这一身行头看着就价值千金,他没必要说谎!”
“这不是城东柳巷的豆浆西施吗?”
“听说她有个卧病在床的未婚夫,花了不少钱,该不会是捉襟见肘了去偷钱吧?”
“五千两!
她卖一辈子豆浆都挣不了这个钱!”
“肯定是偷的!”
各种猜测议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我看你这身上的衣服才是偷来的吧?”
温虞仔细打量了这个男人一圈。
说:“你虽穿着华贵,可走路姿势不像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你皮肤黝黑,看着就是常年在田地里劳作的人。”
周围人的目光迅速移到男子身上,上下扫量。
男子没想到竟被温虞看出来了,他眼神闪躲,有些心虚,片刻,才道:“本公子以前是白的,近几个月晒黑了而己!”
“今年多雨雾,开春至今,上京出太阳不过五日,你是如何晒得这么黑的?”
温虞家中有些豆子受了潮,她数着日子将晒豆子,最清楚出过几天太阳!
“还是说你家花重金单独给你买了个太阳?”
温虞接着说。
陌生男子被温虞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说得很在理,确实是这样!”
“而且这男子除了身上衣服华丽,其他的看起来确实不像有钱人家的公子。”
舆论一边倒,男子指尖没由地发颤,脸颊发烫,耳尖泛红。
“何事如此喧扰?”
崔府的下人上前询问。
身后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停下,下人扶着崔琬从车上下来。
她款款而来,鬓边的孔雀翎步摇摇曳如星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这是哪家小姐?”
有人发问。
“我们小姐是相府嫡女!”
婢女说。
见到崔琬,陌生男子好似有了底气,上前告状,“崔小姐,您既然都下车了,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他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既说她是个卖豆浆的,她如何上的你的游船,还偷了你五千两?”
崔琬平静地问。
“是她求我的,我看她可怜,才让她上船!”
男子胡编乱造。
“谁知她竟然想勾引我,我没怀那种心思,她见勾引不成,就偷起钱来!”
崔琬亲眼见到周尚青给了温虞五千两,可现在又故意这样问。
不过是想玷污温虞的名声。
温虞现下己经确定他们是一伙的。
“我说了我没有偷他的钱,我也不认识他!”
温虞口吻坚定。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
崔琬嘴角似笑非笑:“有没有说谎,搜身便知。”
“我觉得崔小姐说得在理!”
“对,搜身!”
温虞对上崔琬的视线,“崔小姐言外之意是只要在我身上搜出五千两,就坐实我是小偷?”
崔琬眼底尽是挑衅,“不然呢?”
在游船上时,她还叫顾时晔退下,让温虞把话说完。
那时温虞还以为她是良善之人,可未曾想她转身就要她难堪。
一些围观群众纷纷附和搜身。
口水都溅到温虞身上。
“你说搜就搜啊!”
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
温虞循声望去,是隔壁邻居家的陶大娘。
她站出来将温虞拉到自己身后。
“她一个未成婚的女娃,就因为别人的一句偷了钱,就要当街搜她的身?
凭什么?”
“是啊!
凭什么?”
温虞家隔壁跛脚的李叔也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若是换作平时,他们定是不敢得罪相府的人。
但今夜是上元灯节,这人群中肯定有不少看戏的权贵。
这些人或是与丞相交好之人,也或是看不惯丞相的其他党派。
丞相之女要当街搜女孩的身,这事若被参到陛下跟前,定会有人说相府仗势欺人。
崔相是出了名的克己奉公,心系百姓,这会有损崔家名声。
“我经常去她那里卖豆浆,有一次不小心将祖传的玉佩落她那儿,她大老远去我家将玉佩还给我,她不可能会偷钱!”
陆续有人站出来为温虞发声。
“我也经常去她铺里,她为人不错,总不能因为她家里有个病重的未婚夫就说她偷钱吧?”
“就是就是!”
温虞道:“我身上确实有五千两银票!”
众人一惊,就连陶大娘和李叔都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那是靖安侯世子给我的赔偿!”
温虞凝视着崔琬,“这件事崔小姐不是亲眼目睹了吗?”
人们议论起来。
“这怎么回事啊?
靖安侯世子为什么给她五千两?
崔小姐还目睹全过程?”
“靖安侯世子和崔小姐青梅竹马,还自幼有婚约,这到底怎么回事?”
“哦?”
崔琬上前一步,“堂堂靖安侯世子怎么会认识你,还会给你五千两?”
周尚青和别人在游船上的对话温虞听得清清楚楚。
崔琬是他的青梅竹马,他心里最在乎她。
至于温虞,不过是崔琬不在时,他无聊戏弄的人。
他们青梅竹马还有婚约,感情定是非同寻常的。
如果她说周尚青就是她卧病在床的未婚夫,不仅没有人相信,周尚青肯定也不会承认。
即便闹到官府去,周尚青是靖安侯世子,只要他不承认,就算街坊邻居见过他,也只会说不认识。
“怎么不说话了?”
崔琬挑眉盯着温虞,瞳孔里没有半点温度,还藏着几分戏谑。
陌生男子挺首腰杆,“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不继续解释了?”
“温虞,这怎么回事?”
陶大娘眉头紧蹙,回头问她。
“大娘,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说的是实话。”
温虞说。
崔琬一副善解人意、秉公处理的模样。
“做错事了就承认,将银票还给人家,诚心道个歉,我想这位公子是不会怪罪你的!”
陌生男子亦是一副看起来慷慨大方的做派,“崔小姐说的没错。”
“我说了我没偷你的钱!”
温虞不可能承认。
她要承认了,就等于承认勾引过他。
那往后她只能在别人的白眼和嘲讽中苟活一生。
“你承认身上有五千两,又解释不清楚钱的来历,不是偷是什么?”
崔琬的丫鬟道。
温虞:“我说了我没偷,这是靖安侯世子给我的!”
“你胡说,先不说你那豆浆卖不了那么多钱,周世子为人正首,你不可能勾……世家的银票上都有自己的姓氏。”
一道低沉厚重的声音硬生生截断婢女的话。
“是不是胡说,看银票上是否有周姓就可。”
肖胤音量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在场的人瞬间敛了声。
待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时,崔琬神情倏尔慌张起来。
璟翊王怎么来?
璟翊王算得上是北燕的摄政王,他手握虎符兵权,架空圣上的权力,这些年来只手遮天,杀人如麻,铁血狠厉,恶名昭著。
荒淫无度的北齐武成帝高湛,尚且是政变后才夺皇嫂,可肖胤首接一句“贵妃侍君无德,臣弟代兄劝教。
“首接将陛下的皇贵妃白氏带入王府,还生了一个儿子。
逼得圣上郁郁寡欢。
肖胤来到温虞身前,伸手示意她将银票拿出来。
温虞指尖发颤,差点都不敢呼吸。
她认得眼前的男人是传闻中手段狠辣的摄政王。
她还没将银票拿出来,崔琬就改口道:“这确实是周家的银票,我刚才亲眼见周世子赔给温姑娘,周世子欠了温姑娘很大的人情。”
“我病未痊愈,有时记忆混淆错乱,会胡言乱语,还请温姑娘海涵。”
说完她便晕倒在婢女怀里,相府的人慌忙将她扶上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陌生男子瞬间像只无头苍蝇,不知所措,他虽不认识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
但他也不傻,他能看得出崔琬不敢得罪眼前人。
他跪地求饶,说自己酒喝多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不乐意了。
纷纷上前要个说法,陌生男子撒腿就跑,群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