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乔晚的电话，我整整一晚没睡好。
她的声音像是某种触发器，把我一下子拉回了十年前的夏天。
那时的我们，穿着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她总爱用笔戳我胳膊：“喂，别睡了，老师盯着你呢。”
我心不在焉地抄作业，她却替我挡过无数次风头。
如今，我们都己二十七岁。
她成了什么样的人？
而我，还能不能像当年那样自在地和她说笑？
第二天下班，乔晚发来定位：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我看了眼周哲，他立刻露出暧昧的笑：“老林，你这动作够快啊，昨晚刚打电话，今天就约上了？
可以啊。”
“别瞎说。”
我瞪他一眼，却没法掩饰心里的紧张。
打车到餐厅门口时，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昏黄的灯光洒在木质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牛排和红酒的味道。
服务生礼貌地带我走向靠窗的位置。
她己经坐在那里了。
一身米色风衣，长发微卷，眉眼依旧清晰而明亮。
可和记忆里不同的是，她身上多了一份成熟的锋芒。
那是岁月和工作磨砺出的气场。
“林骁。”
她站起身，笑容爽朗，伸出手来。
我愣了愣，还是握住：“好久不见。”
“十年了吧？”
她挑眉。
“差不多。”
我苦笑，“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哟，嘴巴变甜了。”
她打趣一句，随即招手让服务生上菜。
饭菜陆续端上来。
她点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我要了意大利面。
“所以，你现在在广告公司？”
她问。
“嗯，文案。”
我搅动着面条，“说白了就是写东西，被甲方虐。”
她轻轻一笑：“我在地产公司做营销，差不多也天天被客户骂。”
“没想到啊。”
我抬头，“你不是当年说要考公务员吗？”
“是啊，可人生总会拐弯。”
她喝了口红酒，语气平静，“你呢？
大学时写的那些诗，现在还写吗？”
我愣住，心底泛起一丝苦涩：“早不写了。”
“可惜。”
她摇摇头，“我记得你写的诗，挺有意思的。
现在成广告狗，怕是灵感都被压榨没了吧？”
我被说中心思，干笑一声：“差不多。”
她看着我，眼神像是要穿透心底：“林骁，你是不是还没找到真正想要的生活？”
我心口一震，一时无言。
是啊，我整天忙碌，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说不清。
“你要学会选择。”
她缓缓说，“不然，总会被推着走。”
晚餐过后，我们走在街头。
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气息。
“说真的，我挺意外。”
我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突然联系我？”
她停下脚步，笑了笑：“因为听说你在这座城市。
我刚调过来，人生地不熟，就想起你了。”
“所以……只是因为熟人？”
我心里忽然有点失落。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意味深长：“林骁，我不是随便联系旧人的人。
你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那一刻，我呼吸微微停滞。
分开的时候，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以后常见面吧，这城市太大，需要老朋友。”
“好。”
我点头。
她走远的背影干练而洒脱，和记忆里那个帮我抄笔记的少女，仿佛重叠又分离。
我站在原地，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回到家时，周哲还没睡，正看着电视剧大笑。
见我回来，他立刻凑过来：“怎么样？
是不是有戏？”
“别瞎说。”
我丢下外套，走向冰箱。
“啧啧，看你这表情，不对劲啊。”
周哲坏笑，“是不是心动了？”
我没回答，只是仰头灌下一口冰水。
脑海里却闪过两张脸：一个是餐厅里微笑的乔晚。
一个是咖啡馆门口匆匆擦肩的苏沫。
我忽然意识到，生活正在朝我没准备好的方向疾驰。
而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否跟上。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手机屏幕上，是联系人列表。
最上面是乔晚，下面是苏沫的名字。
是的，我终于忍不住，在网上搜了苏沫的名字，找到了她的工作单位。
她在一家传媒公司做策划。
可我没有勇气加她。
手指停在屏幕上，我叹了口气，关掉手机。
灯光熄灭，房间陷入黑暗。
可心跳声，依旧清晰得让我无法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