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的社死表演

我叫安雯，一个平平无奇的图书管理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和书、灰尘还有过期借阅单打交道。

他们都觉得我内向、好欺负，是那种在聚会上可以随便开玩笑，活跃气氛的背景板。所以，

当张曼丽在衣香鬓影的同学聚会上，

兴致勃勃地要把我大学时那件著名的“社死”事件当成笑话讲出来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们等着看我脸红、局促，甚至落荒而逃。他们不知道，

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整夜睡不着的小姑娘了。我人生的剧本，我自己写，

过去的每一笔，不管是糗事还是傻事，都是我亲手画下的限定版插图。所以，

当聚光灯打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我只是微笑着，接过了她递来的话筒。因为我知道，

真正的好戏，不是回忆过去。而是看着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怎么亲手把自己的台子给拆了。

1门铃响的时候，我正戴着一副橡胶手套，给一本民国时期的旧书做除霉处理。

那本书的书页泛黄，带着一股樟脑和时间混合的味道。我喜欢这股味儿，

它比任何香水都让我安心。屏幕亮了，是陈菲发来的消息，一张设计得花里胡哨的电子请柬。

“雯雯，周六晚上，老地方‘夜色’，毕业五周年同学聚会，必须来啊！

”后面跟了一长串的表情包，都是些碰杯和撒花的动态图。我把手机扔在一边，

继续用小刷子清理书脊的霉斑。这种聚会，我一向没兴趣。一群五年没见的人，凑在一起，

无非就是比比谁混得好，谁嫁得好，谁的肚子还没鼓起来。炫耀的，打探的，看热闹的，

像一场大型的人类社交行为观察实验。而我，显然是那个最无趣的观察对象。安雯，27岁，

市图书馆古籍修复员。没车没房没对象，每天的生活两点一线，

最大的娱乐活动是周末去逛花鸟市场，给我的仙人球找个新伙伴。这样的履历，

在同学聚会上，说出来都嫌占时间。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张曼丽。

“雯雯你看到陈菲的消息了吗？一定要来啊！我好久没见你了，可想你了！

”后面是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停下手里的活，摘掉手套，捏了捏鼻梁。张曼丽。

这个名字一出现，我脑子里就自动拉响了警报。大学时，我、张曼丽、陈菲，

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关系嘛，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张曼丽是那种特别会来事儿的姑娘，

嘴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总喜欢挽着我的胳膊，叫我“我们家雯雯”，

然后当着我的面，跟别人吐槽我穿衣服没品味，性格太闷。我都知道。但我懒得计较。

那时候我觉得，维持表面的和平，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社交策略。可毕业后，

我刻意疏远了她。因为我发现，有些人就像发霉的书，离得太近，会把你也弄得一身霉味。

我回了陈菲一句：“最近有点忙，不一定有空。”这是我的标准拒绝说辞。

陈菲很快回过来：“别啊，曼丽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叫上你！她说她从国外回来，

给你带了礼物呢！”我看着“礼物”那两个字，有点想笑。张曼丽会给我带礼物？

除非那礼物是个坑，等着我往下跳。我没再回。接下来的两天，

我的手机快被她们的连环信息给炸了。陈菲负责主攻，张曼丽负责助攻，一唱一和，

中心思想就一个：安雯，你必须来。周五下午，我正在给一本破损的画册裱褙，

张曼丽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雯雯，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一开口，声音就带着哭腔，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有点懵。“生什么气？”“就……就大学时候那些事啊。

我知道我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可能无意中伤到你了。毕业后你都不怎么理我，

我……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你周六要是不来，就是不肯原谅我。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把一场普通的同学聚会，

上升到了“原谅与否”的道德高度。我要是再拒绝，就成了我不识好歹，小肚鸡肠。

我拿着电话，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这么费尽心机地让我去，

到底想干什么呢？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但我没说破。“好。

”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周六晚上几点？”电话那头的张曼丽，

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没料到我这么快就答应了。随即，她爆发出一种夸张的喜悦。

“太好了雯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七点，‘夜色’KTV，888包厢，我等你哦！

”挂了电话，我继续手里的活。画册上的人像，眉眼模糊，需要我用最细的笔，

一点一点地把神韵补回来。也好。就当是去看看，五年过去了，她又长了什么新本事。

2周六晚上，我还是去了。我没化妆，就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一条牛仔裤，

背着个帆布包，素面朝天地走进“夜色”KTV。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缭乱的灯光，

让我有点不适应。找到888包厢，推开门，

一股热浪混着酒气、香水味和零食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已经坐了二三十号人，男男女女，

都在扯着嗓子说话，或者摇着骰子。我一进去，喧闹声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所有人都朝我看来，眼神里带着评估和审视。“哟，这不是安雯吗？稀客啊！

”一个已经秃顶的男同学喊了一嗓子。我冲他笑了笑，没说话。“雯雯，这里！

”陈菲冲我招手，她旁边坐着的，正是今晚的主角，张曼麗。张曼丽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

一身亮闪闪的紧身连衣裙，妆容精致，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她一看到我，

就夸张地站起来，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钻进我的鼻子，

有点呛人。“雯雯，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真不给我这个面子呢！”她抱着我，

声音大得足够让整个包厢的人都听见。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好了来，肯定会来。

”她松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雯雯，

你还跟上学时候一模一样，一点没变。你看你，怎么还背着个帆布包就来了？

”她故意把“帆布包”三个字拖得很长，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包，

上面印着图书馆的LOGO，“知识就是力量”。我觉得挺好。“习惯了，装东西方便。

”我淡淡地说。陈菲打着圆场：“哎呀，雯雯这是朴素，不像你，花蝴蝶似的。快坐快坐。

”我被按着坐在张曼丽身边。她立刻像没骨头似的挨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开始跟身边的人介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最好的闺蜜，安雯。

我们学校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当年可是个风云人物呢！”“风云人物”四个字，

她说得意味深长。几个不认识我的同学立刻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一个叫王皓的男生，

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推了推眼镜问：“哦？怎么个风云法？

”我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没接话。我知道，张曼丽铺垫了这么久，好戏就快开场了。

果然，张曼丽笑得花枝乱颤，拍了一下王皓的胳膊。“这个嘛，说来话长了。

待会儿玩游戏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保证劲爆！”她越是卖关子，大家的好奇心就越重。

很快，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是聚会上最俗套也最容易出事的项目。

瓶子开始转动。第一轮，指向了那个秃顶的男同学。他选了真心话，

被问了现在一个月挣多少钱。他含含糊糊地报了个数字，引来一阵或真或假的惊叹。第二轮，

指向了陈菲。她选了大冒险，被罚去隔壁包厢跟一个陌生人说“我爱你”。她红着脸去了，

回来时，大家笑作一团。气氛越来越热烈。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柠檬水，

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表演。我就像一个闯入了异世界的人，看着一群我不认识的生物，

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进行着某种奇怪的仪式。张曼丽一直很兴奋，

她不断地怂恿大家问更刺激的问题，玩更出格的大冒险。她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我，

带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光。我心里很平静。终于，那个旋转的酒瓶，

在经过一阵缓慢而充满戏剧性的摇摆后，瓶口稳稳地，对准了我。整个包厢，

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张曼丽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

几乎无法掩饰的笑容。她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雯雯，你选真心话，

还是大冒险啊？”3我看着那个指向我的酒瓶，

又抬头看了看满脸写着“好戏开场”的张曼丽，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水杯。“真心话吧。

”我说。这个选择在张曼丽的意料之中。在她看来，我这种性格的人，肯定不敢选大冒险。

而真心话，才是她为我准备的主菜。“好！”张曼丽一拍手，

整个包厢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既然是我们的‘风云人物’安雯第一次玩，

那这个问题，必须由我这个最好的闺蜜来问！”她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包厢中间，

好像要发表什么重要演讲。灯光打在她身上，她那条亮闪闪的裙子更加耀眼。

“我的问题很简单，”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安雯，请问，你现在还记得，当年你在全校师生面前，跟顾言表白时，

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话音一落，包厢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顾言？是那个校草顾言吗？”“我靠，我想起来了！

毕业典礼那天，有个女生冲上台抢了校长的话筒表白，就是她？”“真的假的？这么猛？

”那些不了解情况的同学，眼睛里放着光，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而那些知道这件事的，

则用一种同情、嘲笑、看好戏的复杂眼神看着我。这就是张曼丽为我准备的“礼物”。

一件我大学时代最出名，也最“丢人”的往事。大四毕业典礼，

校长正在台上发表着冗长又催眠的演讲。我，安雯，

一个平时在人群里都找不到影子的普通女生，突然冲上了主席台，从校长的手里抢过话筒，

对着台下几千名师生，向全校最受欢迎的校草顾言，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公开表白。结果，

当然是被拒绝了。顾言当时就站在第一排，他甚至没抬头看我，只是皱了皱眉，转身就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像个小丑，被全校师生围观。保安上来把我拉走的时候，

我听见了台下毫不掩饰的哄笑声。这件事，成了我们那一届学生毕业前最大的瓜。而我，

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了大家口中那个“为爱痴狂的勇士”，或者说，

“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现在，时隔五年，张曼丽把这块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

血淋淋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她就是要看我难堪，看我羞愤，

看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她的问题很刁钻。她不问我后不后悔，

也不问我难不难过。她问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这就像在逼着我，

亲口把那段最尴尬的记忆，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进行一场公开处刑。陈菲的脸色有点白，

她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张曼丽用眼神制止了。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身上。我没有去看张曼丽。我的目光，

落在了桌子中央那个还在微微晃动的水果盘上。一颗圣女果，从果盘的边缘滚了下来，

掉在桌上，弹了两下，停住了。我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就像那颗圣女果。奋不顾身地，

滚了一段路，然后，停住了。有点傻，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抬起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

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怀念的微笑。“记得。”我开口，声音不大，

但在安静的包厢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当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顿了顿，看着张曼丽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

“‘顾言，你昨天掉在图书馆的那本书，在我这儿。’”4我说完这句话，

包厢里有几秒钟的真空。所有人都愣住了。显然，

这个答案跟他们预想的任何一个版本都对不上。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或者更戏剧化一点的台词，统统没有。“顾言，你昨天掉在图书馆的那本书，在我这儿。

”这算什么表白？这听起来更像一个失物招领。张曼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可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应对我的窘迫，但现在，我的反应让她所有的预案都失效了。

“不……不对吧？”她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切地反驳，“雯雯你记错了吧？

你怎么可能说这个？”我看着她，眼神很无辜。“我就是这么说的啊。不然我一个普通学生，

有什么理由能冲上主席台，抢校长的麦克风呢？”这个理由……该死的，

听起来竟然很有道理。那个叫王皓的男生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明白了！

你是用这个做借口，才能上台的？”我冲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对。

不然保安早就把我拦下来了。我说我是学生会有急事，要找顾言同学，他当时是学生会主席。

”“然后呢然后呢？”一个女生好奇地追问。我没有看张曼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然后我就上了台，说了那句话。结果顾言可能没听清，

也可能觉得我打扰了毕业典礼，反正他没理我，转身就走了。我当时就懵了，

拿着话筒站在台上，脑子一片空白。下面的同学都以为我要干嘛，就开始起哄。

保安大叔一看情况不对，就上来把我请下去了。”我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所以，

整件事其实就是个大型的乌龙事件。一场因为送书引发的惨案。

”“噗——”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包厢里响起了一片笑声。但这一次，

不是嘲笑，而是觉得荒诞又好笑的笑。“我靠，原来真相是这样？

我们还以为是年度狗血爱情大戏呢！”“学霸的脑回路果然清奇，为了还本书，

搞出这么大阵仗。”“安雯你也太实诚了，换我早把书扔了。”舆论的风向，

在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悄然发生了逆转。一场本该让我颜面扫地的“公开处刑”，

被我主动解构成了一个有点傻气，但无伤大雅的校园乌龙。我成了故事的主导者。

张曼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不甘心，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怎么能就这么被我搅了？

“不可能！”她拔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尖锐，“安雯你别在这儿瞎编了！

你当时明明就是去表白的！你喜欢顾言，我们整个宿舍都知道！你还为了他，

偷偷折了一千颗星星！”她把“一千颗星星”这个细节抛了出来，试图证明我是在撒谎，

是在死要面子。包厢里的笑声停了。大家又把目光转向我，眼神里带着探寻。

我看着张曼丽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何必呢？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我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拿起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等所有人的耐心都快被耗尽的时候，我才擦了擦手，慢悠悠地开口。“对，我是喜欢他。

”我承认了。张曼丽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抓住了我的致命把柄。但我接下来的话，

让她再次愣在了原地。“暗恋嘛，又不犯法。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

对着学校里最优秀的男生，有点想法，不很正常吗？”我环视了一圈，

对着在场的女同学笑了笑，“在座的各位，谁大学时候没暗恋过一两个男生？

难道都得藏着掖着，当成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几个女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至于折星星，”我看向张曼丽，眼神平静无波，“你说得没错，我是折了。

不过不是一千颗，是一千零一颗。因为强迫症，总觉得双数不吉利。”“哈哈哈哈！”这次，

王皓第一个笑了出来。我的自嘲，像一把柔软的刀子，把张曼t的攻击性，全都化解于无形。

她想让我“社死”，我就主动躺平，告诉所有人，对，我就是死了，而且死得明明白白，

坦坦荡荡。当你自己都不把那点破事当回事的时候，别人也就没法拿它来伤害你。

张曼丽站在那里，拿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挫败。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她想象中，我应该哭，应该跑，应该恼羞成怒，应该被所有人嘲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把一场针对我的围猎，变成了一场我自己的单口相声。

5气氛变得有点微妙。之前那种看好戏的氛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夹杂着尴尬和一丝敬佩的沉默。大家看看我，又看看僵在原地的张曼丽，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陈菲反应快，她赶紧站起来，打着圆场：“哎呀，好了好了，

都陈年旧事了，还提它干嘛！来来来，喝酒喝酒！下一轮，下一轮！

”她夺过张曼丽手里的酒瓶，硬是把她按回了座位上，然后飞快地转动了酒瓶。这一轮，

瓶口指向了王皓。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出口。“王皓，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王皓推了推眼镜，看了我一眼，然后说：“真心话吧。

”立刻有人起哄：“问个劲爆的！问他谈过几个女朋友！”王皓笑了笑，没说话。

提问的权力，落到了他上家一个胖胖的男生手里。那男生想了半天，问：“皓哥，你就说，

咱们班，你当时最欣赏哪个女生？”这个问题，安全又带着点八卦的意味，

瞬间把气氛又调动了起来。王皓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身上。“安雯。

”他清晰地吐出了我的名字。包厢里又是一静。我也有点意外，抬眼看向他。我们大学四年，

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不超过十句。我只知道他是学霸，年年拿奖学金，

毕业后去了一家不错的互联网公司。张曼丽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大概觉得，

王皓这是在公然站队，打她的脸。那个胖男生不依不饶地追问：“为什么啊？给个理由。

”王皓的视线没有离开我，他的眼神很坦诚，没有半点轻浮。“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就是觉得她很安静，也很专注。有一次在图书馆，我看见她在修一本书，

那本书破得快散架了。她就戴着手套和口罩，用镊子一点点地清理，然后用浆糊和纸，

把破损的地方补好。弄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动没动。当时就觉得，

一个能这么对待一本书的女生，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说得很平淡，

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但我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敲了一下。原来，

有人看见过。那个在图书馆角落里，默默和旧书打交道的，笨拙又执着的自己，原来，

曾经被一双眼睛看见过。我对他笑了笑，举起手里的柠檬水，隔空碰了一下。

算是一种无声的感谢。王皓也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张曼丽坐在我旁边，

身体绷得像块石头。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王皓的这番话，

无疑是往她的火上浇了一勺油。她不仅没能让我出丑，

反而让我意外地收获了一份来自学霸的欣赏。这对她来说，是双倍的失败。接下来的游戏，

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我们这边，问题也变得不痛不痒。

张曼丽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好像要把心里的火气都浇灭。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我知道，这事儿没完。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果不其然，

唱K环节开始后，她点了一首情歌对唱。然后，把另一个话筒，直接塞到了我手里。“雯雯，

陪我唱首歌吧。”她挨着我，酒气熏人，“你大学时候不是最喜欢这首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