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变成了女人

1. 這個世界，瘋了

鬧鐘沒響。

我睜開眼，天光已經順著窗簾縫隙刺了進來。完了，第一節課是老巫婆的，遲到就得死。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找衣服。對面床鋪的胖子，我的室友王偉，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敲著桌面。

“胖子，你怎麼不叫我？”我一邊套著T恤一邊吼他。

王偉沒理我，依舊保持著那個頻率，篤，篤，篤。

我有點火了，抓起枕頭就扔了過去，“跟你說話呢！”

枕頭砸在他背上，軟綿綿地掉在地上。他像是沒感覺一樣，連頭都沒回。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對勁。

我湊過去，看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腦螢幕，螢幕上是空的，啥也沒有。

“你看啥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終於停下了敲桌子的手，轉過頭看我。他的眼神，很空，就像商店櫥窗裡那些假人模特的眼睛。

然後，一行透明的，帶著淡藍色光暈的字，出現在他頭頂上。

NPC：王偉

狀態：待機中等待觸發關鍵字“上課”

好感度：65室友

我操。

我懷疑自己沒睡醒，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鑽心的疼。

這不是夢。

那王偉頭上這玩意兒是啥？幻覺？

我試探著，小聲說了一句：“上課？”

王偉的眼神瞬間有了焦距，他猛地站起來，抓起桌上的書，用一種毫無感情起伏的語氣說：“林夜，快走，要遲到了。”

說完，他就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徑直朝門口走去。

我傻在原地，腦子裡一團漿糊。

這他媽是怎麼回事？

我跟著王偉跑出宿舍，走廊上，教學樓下，操場上，所有的人，頭上都頂著同樣的字樣。

NPC：李靜

狀態：行走中目標：教學樓A棟

好感度：35普通同學

NPC：張教授

狀態：授課準備中

好感度：20你的學分岌岌可危

……

整個世界，好像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劣質的線上遊戲。而所有的人，我的同學，我的老師，甚至是路邊掃地的阿姨，都變成了按照固定邏輯行動的NPC。

他們臉上的表情很生動，會笑會皺眉，但那雙眼睛，全都跟王偉一樣，空洞洞的。

我像個異類，走在這群“人”中間，一股寒氣從腳底心直衝天靈蓋。

只有我……只有我還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

只有我，是個活人。

不，用他們頭頂上的標籤來說，我應該是……玩家？

正想著，一個半透明的任務視窗，忽然在我眼前彈了出來。

新手任務：向你的暗戀對象，蘇雪，進行一次“問候”

任務獎勵：開啟“系統商城”

任務失敗：隨機扣除一項基礎屬性

我心頭一跳。

蘇雪，我們系的系花，我喜歡她很久了，一直沒敢說。

系統？這狗東西怎麼知道的？

我猶豫了一下，失敗懲罰是“隨機扣除一項基礎屬性”。雖然不知道這屬性是啥，但聽起來就很不妙。

我咬了咬牙，朝蘇雪她們班的方向走去。

蘇雪正和她的閨蜜們站在一起，她們在聊天，笑得很開心。可我看得很清楚，她們每個人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都像是在重複排練了無數遍的劇本。

我走到她面前，心跳得厲害。

NPC：蘇雪

狀態：社交中重複第17次“今天天氣真好”話題

好感度：45有點印象的同學

可接取任務：幫蘇雪拿一杯熱咖啡未觸發

我的出現，打斷了她們的“迴圈”。蘇雪轉過頭看我，臉上帶著標準的，程式化的微笑。

“你好，有事嗎？”

“額……蘇雪，”我緊張得手心冒汗，“那個……早上好。”

這就是系統要的“問候”？也太簡單了吧。

我話音剛落，蘇雪頭頂的好感度，數字閃爍了一下。

好感度：45 → 47

臥槽，說句話還能加好感度？

緊接著，那個任務視窗再次彈出。

新手任務：完成

獎勵：“系統商城”已開啟

一個類似於網購APP的介面在我眼前展開，裡面琳琅滿目，什麼都有。

普通回覆藥劑小：消耗10積分，可恢復NPC的“疲勞值”

記憶麵包：消耗100積分，可讓NPC短暫回憶起“遊戲化”之前的一件事

技能：讀心術初級：消耗1000積分，可讀取NPC當前的表層想法

……

這些東西，看得我眼花繚亂。積分又是什麼？

就在這時，一個新的視窗彈了出來，血紅色的字體，像是在滴血。

終極任務：已發佈

任務目標：攻略本世界“最終BOSS”——蕭然

任務獎勵：世界恢復正常

任務失敗：你將被世界“格式化”，成為一名NPC

最終BOSS？蕭然？

這個名字我當然知道。學生會主席，蟬聯三年的特等獎學金得主，一個近乎完美的女人。漂亮，聰明，家世顯赫，是學校裡神一樣的存在。

攻略她？開什麼玩笑。

我連跟她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而且，失敗的懲罰，是變成跟他們一樣的，沒有靈魂的NPC。

我打了個冷顫。

不，我絕不要變成那樣。

我必須完成任務。

我必須，攻略蕭然。

我轉身，想去找找這位“最終BOSS”到底在哪。剛走兩步，就撞到了一個人。

一股很好聞的，淡淡的香味傳來。

“同學，你沒事吧？”

一個清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抬起頭，看到了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學校官網和光榮榜上的，完美無瑕的臉。

是蕭然。

她的頭頂上，同樣有一行藍色的字。

最終BOSS：蕭然

狀態：？？？

好感-感度：-50厭惡

我愣住了。

厭惡？

我他媽什麼都沒幹，好感度直接就是負的五十？

這還怎麼攻略？

負五十的好感度，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蕭然看我的眼神，也確實跟看垃圾沒什麼區別。她微微皺著眉，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全是程式化的冷漠和疏離。

“走路，請看路。”

她丟下這句話，繞開我，徑直往前走。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像個精密計算過路線的機器人。

我僵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這就是最終BOSS？出場方式倒是挺別致的，直接給玩家一個下馬威。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慌的時候，得先搞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

我回到宿舍，王偉已經出去了。整個宿舍樓，安靜得可怕。我甚至能聽到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裡，傳來永動機一般，有節奏的翻書聲。

我打開了“系統商城”。

大部分商品都是灰色的，顯示“積分不足”。我唯一的資產，是完成新手任務獎勵的10點初始積分。

這10點積分，只夠買一瓶最低級的“普通回覆藥劑”。

普通回覆藥劑小：讓處於“疲勞”狀態的NPC恢復活力

這玩意兒有啥用？

我撓了撓頭，目光落在商城的一個角落。那裡有個“幫助”選項。

我點開，一行行文字說明浮現出來。

歡迎來到“真實人生遊戲”，玩家林夜

1. 本遊戲只有一名玩家，其餘均為NPC

2. NPC擁有獨立的好感度、狀態和任務列表

3. 提升NPC好感度，可解鎖更多互動和高級任務

4. 完成NPC發佈的任務，可獲得積分和隨機獎勵

5. 積分是本遊戲的唯一貨幣，可用於商城消費

6. 祝您，遊戲愉快

愉快個屁。

我關掉幫助介面，心裡大概有了個譜。

這就像一個超大型的，單機版的角色扮演遊戲。我要做的，就是不斷地做任務，刷好感，賺積分，然後用積分買道具或者技能，最終去挑戰BOSS。

聽起來，好像也沒那麼難？

我決定，先從身邊的人開始，刷點積分。

我走出宿舍，目標明確——女生宿舍樓下的管理員，劉阿姨。

劉阿姨是個熱心腸，以前沒少幫我給蘇雪遞過情書……雖然那些情書，最後都石沉大海了。

我跑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正坐在椅子上，織毛衣。動作機械，重複。

NPC：劉阿姨

狀態：編織中進度35%

好感度：70一個嘴很甜的年輕人

可接取任務：幫劉阿姨買一瓶醬油未觸發

有了！

我立馬跑到附近的小賣部，花了五塊錢，買了瓶醬油。

然後，我氣喘吁吁地，把醬油遞到劉阿姨面前。

“劉阿姨，我看您上次說家裡醬油快沒了，就順便給您帶了一瓶。”我盡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又陽光。

劉阿姨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抬起頭看我。空洞的眼神，閃過一絲“資料載入”般的光芒。

她接過醬油，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

“哎呀，小林啊，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她頭頂的好感度，從70跳到了75。

緊接著，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在我腦海裡響起。

任務：幫劉阿姨買一瓶醬油已完成

任務獎勵：積分+20，劉阿姨的祝福x1

劉阿姨的祝福：消耗品，使用後，隨機提升一位女性NPC的好感度1-5點

積分到手了！

雖然只有20點，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那個“劉阿姨的祝福”是什麼鬼？聽起來，像個BUFF。

我毫不猶豫地，對著腦海裡的那個道具，點擊了“使用”。

“劉阿姨的祝福”使用成功

目標NPC：蘇雪

蘇雪好感度：47 → 50

臥槽，還有這種好事？這道具，簡直是泡妞神器啊。

蘇雪的好感度，從“有點印象的同學”，變成了“關係還不錯的同學”。

我心裡一陣美滋滋。

看來，攻略這個遊戲，也沒我想的那麼難嘛。

只要我多做任務，刷刷刷，很快就能積攢夠積分，去挑戰蕭然了。

我這麼想著，信心滿滿地，走在校園裡，準備尋找下一個任務目標。

然後，我就又看見了蕭然。

她正從圖書館裡走出來，懷裡抱著一摞厚厚的書。

她走路的姿勢，很優雅，像一隻天鵝。

可她頭頂上，那個鮮紅的負五十的好感度，卻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我眼睛裡。

也許……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刷一下她的好感度？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海裡冒了出來。

我看到，她走到一個自動販賣機前，停了下來。

她好像想買一瓶水，但在口袋裡，摸了半天，似乎，沒找到零錢。

機會！

我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硬幣，投進了販賣機。

“你想喝什麼？”我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自以為，很迷人的微笑。

蕭然，看著我，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波動。

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了。

她頭頂上的好感度，閃爍了一下。

好感度：-50 → -60

我操！

不升反降？

這他媽是什麼鬼？

“不需要。”

她冷冷地，丟下三個字，轉身就走。

留下我一個人，和一瓶，剛從販賣機裡，掉出來的，礦泉水，在風中凌亂。

我徹底懵了。

為什麼？

為什麼我幫她，她的好感度，反而會下降？

難道，這個最終BOSS，有什麼，特殊的機制？

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一個路過的男生，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他手裡的可樂，灑了我一身。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男生，連連道歉。

他頭頂上，顯示著，他的名字，叫“陳宇”。

NPC：陳宇

狀態：慌張

好感度：50路人

我正一肚子火呢，也沒好氣地說：“沒事。”

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陳宇頭頂的好感度，竟然，跳了一下。

好感度：50 → 52

我原諒了他，反而，加了好感度？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對待不同的NPC，需要，不同的策略。

像劉阿姨那樣的，熱心腸的NPC，你對她好，她就對你好。

而像蕭然那樣的……

我想起了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眼神。

也許，對她，任何，主動的示好，都會被她，視為“別有用心”？

所以，好感度，才會不升反降？

這個女人，也太難搞了吧。

地獄難度，果然，名不虛傳。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宿舍，剛準備，換掉身上，這件濕衣服。

那個血紅色的，終極任務視窗，又，彈了出來。

上面，多了一行，小字。

提示：攻略目標“蕭然”的，第一個，專屬任務，已觸發

任務名稱：“冰山”的裂縫

任務描述：找到蕭然的“弱點”，並完成一次，與“弱點”相關的互動

任務獎勵：積分+100，蕭然好感度+10

任務失敗：蕭然好感度-20

我看着這個任務，心裡，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專屬任務！

這說明，系統，還是給了，攻略路線的。

只要我，能完成這個任務，蕭然的好感度，就能，從負六十，回到負五十了！

……聽起來，怎麼還是，那麼讓人絕望呢？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問題是，蕭然的弱點，是什麼？

那個，像神一樣，完美的女人，也會有弱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