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长安回来第二件事,就是去给母亲迁坟。
隋太太死在隋青竹回来的那一年。
很久之后隋长安才意识到,老隋总的心里只有隋青竹和他的母亲,自己和妈妈不过都是商业联姻的产物。
只有利益,没有爱。
重活一世,他要让自己和妈妈都自由。
隋长安沉默地捧起隋太太的骨灰,眼泪滚滚落下,砸在白瓷罐子上。
妈妈,长安真的好想你。
隋长安擦干眼泪,抱着骨灰坛毅然决然地离开原本的墓地,去他新选好的一处风水宝地。
可是才走了两步,一道熟悉的影子就堵在了他面前。
“哥哥。”
隋青竹仍然是那样楚楚可怜的神情。
他抓住了隋长安的手臂,眼底却是与一张英俊面目格格不入的赫然恶意。
“你妈已经死绝了,可是我妈还活着,我劝你识相点,早点滚出隋家,离若翩姐姐远远的。”
隋长安冷冷瞪着隋青竹,眼底一片血红。
隋青竹嘲讽一笑:“你不知道你那个短命鬼亲妈是怎么死的吧?”
“是我妈带着我上门逼宫,跪在隋氏集团大厦面前求他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那个不中用的女人,是被我们活生生逼死的呀!”
霎那间仿佛天地倒转,隋长安只觉得隋青竹的声音如同天边遥遥传来的魔。
他心底的憎恨勃然蓬起,几乎瞬间就将他整个人都湮没窒息!
“隋!青!竹!”
隋长安高高举起手臂,劈手就想给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人一记耳光,却猝不及防下被隋青竹推了一把。
踉跄间,他手里的骨灰坛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声清脆声响,小瓷罐四分五裂,洁白的骨灰撒了出来,没入泥土之间。
隋长安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呆滞地看向那一地狼藉。
转过头,他毫不犹豫地狠狠给了隋青竹一个耳光!
隋青竹痛呼一声,余光瞥见他要等的人来了,声音顿时萦绕在墓地之上。
“哥哥,我是真的想来跟你道歉的,我不是想破坏你的家庭,我也没办法选择我自己的出生。”
隋青竹落下眼泪,捂着脸就要给隋长安跪下。
这时,身后伸来一双纤细漂亮的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长安,你太过分了!”
匆匆赶到的沈若翩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失神的隋长安,厉声呵斥道:“你怎么能对青竹下这么重的手,你们是亲兄弟!”
“谁和他是亲兄弟!”
隋长安骤然惊醒,声嘶力竭的大声咆哮:“他砸坏了我妈妈的骨灰,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只是骨灰而已,”沈若翩压抑着怒气,“你看看青竹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
隋长安不可思议地看向沈若翩,心底层层翻涌的痛楚让他几乎痛不欲生。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说话!
那是他母亲的骨灰,是从小看着沈若翩长大、对他像对亲儿子一样的母亲的骨灰!
在母亲病危时,是青涩的沈若翩跪在他母亲的病床前,怼天发誓她会一辈子喜欢隋长安,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沈若翩居然说,只是骨灰而已!
沈若翩似乎被隋长安的目光刺痛了,她下意识避开那如同泣血一样的眼神。
“逝者已逝,你妈妈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骄纵蛮横的样子,也不会瞑目的。”
她挡住了隋长安要去抱起骨灰的路,指向隋太太的墓碑:
“就在你妈妈的墓前跟青竹道歉,求得青竹的原谅!”
“否则,你今天别想带着骨灰离开。”
隋长安浑身战栗,脸色已是一片麻木,只是死死盯着那一地散落的骨灰。
“……对不起。”
他颤抖着,眼泪无知无觉地滚下来,整张脸毫无血色,如同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
“对不起。”
“你让我,把我妈妈的骨灰带走吧。”
隋青竹拽了拽沈若翩的袖子:“算了若翩姐姐,我原谅哥哥了,他只是太着急,不是故意要这样对我的。”
沈若翩叹了口气:“还是你大度。这里毕竟是墓地,晦气,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了,我们走。”
说完,她就拉着隋青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相携离去,隋长安扑过去发了疯一样的捡起那一地散落的骨灰,造业泣不成声。
骨灰混着泥土和眼泪,重新被收拢进坛子里。
隋长安肝肠寸断,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