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隔壁的一位女士

1 合租惊魂冰山室友竟是同事邬劭尘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决定，

可能就是接下那把钥匙。中介小哥嘴皮子翻飞，唾沫星子都快溅到他脸上了。哥你看这地段，

这采光，这价格，打着灯笼都难找。要不是原房客突然工作调动，哪能轮得到这个价。

邬劭尘推了推眼镜，环顾四周。房子确实不错，干净明亮，离公司就两站地铁。唯一的问题，

或者说，不是问题的问题——这是个合租套房，两室一厅，主卧已经有人住了。啥人？

邬劭尘多问了一嘴。也是你们那片园区上班的，挺好一姑娘，安静，不爱闹腾。

中介赶紧补充，好像生怕他介意。行吧。邬劭尘算了算银行卡余额，

又想了想早上挤成照片的地铁三号线，心一横，签了。搬家的过程乏善可陈，他东西不多，

一个行李箱一个电脑包，外加一箱舍不得扔的书，就是他全部家当。

吭哧吭哧把东西搬进次卧，打扫干净，已经快晚上八点。他瘫在客厅沙发上，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发呆。主卧门一直关着，静悄悄的，好像没人。这室友，莫非是个隐形人？

邬劭尘脑子里开始闪过一些都市怪谈。正胡思乱想着，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邬劭尘一个激灵坐直了。门开了，一个身影走进来，顺手按亮了客厅的灯。灯光骤亮，

刺得邬劭尘眯了一下眼。然后，他和门口的人都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女孩，高挑个子，

长发微卷，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手里还拎着个电脑包。那张漂亮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邬劭尘可太熟悉了。蔚苒？设计部的蔚苒？那个号称设计部冰山，开会时话不超过三句，

方案却做得无可挑剔的蔚苒？蔚苒显然也认出了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你是……运营部的邬劭尘？啊，是我是我。邬劭尘赶紧站起来，手脚有点不知道往哪放，

新搬来的。没想到这么巧。蔚苒的目光在他和次卧开着的门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没再多说一句话，她径直走向主卧，开门，进去，关门。咔哒一声轻响，

隔绝了两个世界。邬劭尘还保持着半站不站的姿势，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冷。这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日子怕是有点凉快。他重新瘫回沙发，

内心一片唏嘘。早知道合租室友是公司同事，还是这位出名难接近的主，

他可能就得再考虑考虑那挤死人的地铁了。第一天正式开始的合租生活，

始于一场静默的早餐遭遇战。邬劭尘习惯早起半小时，给自己弄点吃的。他叼着片面包，

正手忙脚乱地煎蛋，主卧门开了。蔚苒已经换好了衣服，画着精致的淡妆，准备出门的样子。

看到厨房里的邬劭尘，她脚步顿了一下。早。邬劭尘试图展现友好邻居的一面，

嘴里含着面包，发音有点含糊。早。蔚苒应了一声，声音清淡。她绕过他，打开冰箱，

拿出了一盒牛奶……和一小包麦片。邬劭尘瞥了一眼，好家伙，还是无糖的。真健康。

厨房不大，两个人站里面转身都有些勉强。

空气里只有煎蛋的滋滋声和牛奶倒入碗里的细微声响。呃，那个，我做了挺多蛋，

要不要……邬劭尘试图打破僵局。不用，谢谢。蔚苒打断他，语气礼貌又疏离，

我习惯吃这个。她端着碗，很快离开了厨房区域，坐在客厅小餐桌旁，

安静地吃她的无糖麦片。邬劭尘把煎蛋铲出来，看着盘子里那两个略显孤独的蛋，

觉得自己有点傻。行吧，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上班路上，两人前一后出了门，

保持着大概三五米的距离，像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地铁里人潮汹涌，很快就把他们冲散了。

在公司碰到，蔚苒更是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完全把他当空气。

邬劭尘心里那点因为巧合而泛起的小涟漪，很快就平了。也好，互不干扰，清静。

这种清静在一周后的某个深夜被打破了。邬劭尘加班回来晚了，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

发现客厅灯还亮着。蔚苒蜷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敲着。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脸色有些疲惫。还没睡？邬劭尘客气了一句。嗯。方案有点问题，

改改。蔚苒言简意赅。邬劭尘哦了一声，准备回自己房间。经过沙发时，

眼角余光瞥见了她的电脑屏幕，是一个产品详情页的设计图。他脚步停了一下。

这项目他好像知道，运营部那边催得挺急。这个地方，邬劭尘指了指屏幕一角，

产品核心卖点的图标是不是有点太小了？突出不够，用户第一眼抓不到重点。蔚苒愣了一下，

抬头看他。我们之前做用户调研的时候，发现首屏注意力很有限，图标大一点，

颜色对比强一些，效果可能会更好。邬劭尘补充道，纯粹个人建议啊，你是专业的。

蔚苒没说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手指动了起来，调整了一下图标大小和色值。

效果好像……确实好了一点。她小声嘀咕了一句。邬劭尘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回自己屋了。

第二天早上，邬劭尘照例在厨房捣鼓他的早餐。今天他心情好，熬了点小米粥。

蔚苒出来的时候，看到灶上的粥，又看了看他。那个，粥熬多了，要不要尝尝？

邬劭尘主动发出邀请，这次没抱太大希望。蔚苒犹豫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好，谢谢。

邬劭尘有点意外，赶紧给她盛了一碗。餐厅里，两人对坐着喝粥。气氛依然安静，

但好像没那么僵硬了。昨天，谢谢你的建议。蔚苒忽然开口，声音轻轻的，项目经理通过了。

嗨，小事。邬劭尘摆摆手，我们搞运营的，就爱瞎琢磨用户那点心思。

蔚苒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直。但她低头喝粥的时候，

看起来没那么像一座移动冰山了。邬劭尘心想，看来这位室友，只是外表冻了点，

里面可能没那么凉。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周末。

邬劭尘被一阵不太真切的闷响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声音好像是从主卧传来的。他看了眼手机，周六早上七点。这不像蔚苒的风格，

她周末通常起得晚一些。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

还有……极力压抑的呕吐声？邬劭尘坐了起来，仔细听了听。声音没了，但总觉得不对劲。

他趿拉着拖鞋打开门，正好看到蔚苒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

额头上全是冷汗，身子微微发颤。你怎么了？邬劭尘吓了一跳。胃……有点疼。

蔚苒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你这可不是有点疼的样子。邬劭尘皱紧眉头，去看医生吧。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她还想硬撑，试图走回房间，却差点软倒在地。

邬劭尘下意识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还带着湿漉漉的冷汗。

都这样了还休息什么。他有点急了，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到沙发上，等着，我去换衣服，

马上送你去医院。蔚苒还想说什么，但一阵剧痛袭来，让她只能蜷缩起来，说不出话。

邬劭尘用最快速度套上衣服，拿上手机钱包，回来看到蔚苒疼得缩成一团的样子，

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蹲下身，来，我背你下去，打车快。蔚苒似乎已经没了反对的力气，

或者说，疼痛让她暂时卸下了所有防备。她任由邬劭尘把她背起来。很轻。

这是邬劭尘的第一感觉。下楼，打车，直奔最近医院的急诊科。挂号，候诊，

一系列流程邬劭尘跑得满头大汗。蔚苒一直安静地靠坐在椅子上，捂着胃部，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因为忍痛而微微颤抖。急性肠胃炎。医生诊断完，开了药，让去输液。

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蔚苒的脸色稍微缓过来一点，她靠在椅背上，轻声说了句，

谢谢。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邬劭尘松了口气，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不客气。你说你，

平时是不是老不吃早饭？或者吃那没味道的麦片顶饱？蔚苒没否认，只是小声说，起晚了，

来不及。起晚了也不能空肚子啊。邬劭尘忍不住唠叨起来，你看，省那点时间，

现在遭大罪了吧。以后早上我要是做多了，叫你一声？蔚苒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点复杂，似乎有惊讶，也有点别的什么。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嗯。输完液回家，蔚苒看起来好多了，但依旧虚弱。邬劭尘发挥了一下自己勉强及格的厨艺，

给她熬了锅白粥。蔚苒小口小口喝着，突然说，其实我知道你。啊？邬劭尘没明白。公司里。

上次那个跨界推广的方案，是你做的吧？很有意思。蔚苒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粥。哦，

那个啊，瞎想的，差点被老板毙了。邬劭尘挠挠头。但效果很好。蔚苒说，我看过数据报告。

邬劭尘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会关注这个。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从工作上的事，慢慢扯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邬劭尘发现，蔚苒其实并不是冷，

她只是有点慢热，而且似乎不太擅长表达。剥开那层冰冷的外壳，

里面藏着的可能是个有点内向、甚至有点懵的女孩。比如她居然分不清生抽和老抽，

认为所有绿色的菜都叫青菜，

并且坚信微波炉里不能加热鸡蛋是因为鸡蛋会爆炸伤及无辜虽然最后一个好像没错。

邬劭尘听得哭笑不得。敢情这位设计大神，生活技能约等于零。从那以后，

合租生活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开始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滑去。早上，

邬劭尘做饭会下意识多做一份，蔚苒也会默默吃掉，并且负责洗碗。晚上如果谁加班晚了，

会发个信息问对方需不需要带点吃的。周末偶尔会在客厅碰上看电影，虽然通常各看各的，

但会分享零食。公司里，他们依然保持着距离，但有时在茶水间遇到，

会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次开会，蔚苒的设计稿被一个同事质疑，

邬劭尘还从运营角度帮她说了几句话。这种变化细微但持续地发生着，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邬劭尘逐渐习惯了生活里有另一个人的痕迹。习惯了她放在客厅的靠垫，

卫生间里多出来的洗漱用品，冰箱里并排放着的牛奶和麦片。他甚至觉得，

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会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会因为和她偶尔的眼神交汇而心跳漏半拍，

会开始期待每天早上的共进早餐和晚上的互道晚安。完蛋。邬劭尘靠在厨房门框上，

看着蔚苒正认真地、试图用水果刀给苹果雕花并且失败了，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

摊上大事了。2 试用期男友的甜蜜烦恼邬劭尘心里那点咯噔，没敢声张。他琢磨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处着处着就把自己处进去了。但他吃不准蔚苒怎么想。

这位姐们儿，心思比她的设计稿图层还难懂。你说她对你没点意思吧，她现在会对你笑，

会跟你分享公司八卦虽然通常只有嗯啊是吗这种反馈，

甚至偶尔还会问他衣服颜色搭得怎么样。你说她对你有意思吧，

她又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界限感，从不越雷池一步。邬劭尘有点愁。这比做年度运营方案还愁。

周末，大学哥们儿周屿打电话来喊他出去喝酒。到了地方，周屿一看他那德行，就乐了。

咋了尘哥，这脸耷拉的，让老板给煮了？比那惨。邬劭尘灌了口啤酒，

我跟女同事合租的事儿，你知道吧？知道啊，咋了？她半夜磨牙还是打呼噜？吵着你了？

那倒没有。邬劭尘摆弄着花生米，就是吧……我好像，可能，也许……有点喜欢上人家了。

噗——周屿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赶紧抽纸巾擦嘴，可以啊你小子！近水楼台啊！

这不直接拿下！拿什么拿。邬劭尘叹气，你知道她谁吗？就我们公司设计部那冰山美人，

蔚苒。周屿眨巴眼，就你说的那个，开会像别人欠她八百万那个？对头。周屿沉默了三秒，

拍拍他肩膀，兄弟，节哀。这难度系数有点高啊。谁说不是呢。邬劭尘更愁了。

不过话说回来，周屿又凑近点，既然都住一块了，总有点机会吧？她在家也那样？

那倒不是……邬劭尘把这段时间的事说了说，包括医院那回。周屿摸着下巴，听你这意思，

人家对你也不全是同事之情啊。至少不讨厌你，还有点依赖？真的？邬劭尘眼睛亮了一下，

又迅速黯淡下去，万一是我想多了呢？她就是性格那样，对谁都……好像也不是，

她对别人还是挺冷的。那不就结了！周屿一拍大腿，区别对待啊！这就是信号！

你得上啊尘哥！怎么上？邬劭尘虚心求教，直接冲上去说蔚苒我喜欢你，我们好吧？

我怕她直接给我设计个墓碑。周屿恨铁不成钢，迂回啊！试探啊！制造点小暧昧，小氛围！

比如看个恐怖电影什么的，你懂的。邬劭尘将信将疑。回家路上，他琢磨着周屿的话，

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是得试探一下。周一上班，午休时他在楼下咖啡店买咖啡，

鬼使神差地给蔚苒也带了一杯。他记得她好像喜欢喝拿铁，不加糖。

把咖啡放到她工位上的时候，周围几个设计部的同事眼神唰地就瞟过来了。蔚苒也有些意外，

抬头看他。哦，那个，第二杯半价。邬劭尘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完就想抽自己。

蔚苒愣了一下，接过咖啡，谢谢。嘴角好像弯了一下。旁边一个女同事笑起来，劭尘，

怎么就蔚苒有第二杯半价，我们没有啊？邬劭尘耳朵有点热，支吾了两句赶紧溜了。下午，

他收到蔚苒发来的微信消息，就两个字：好喝。后面跟了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邬劭尘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半天，心里像开了朵花。有门？他决定采纳周屿的部分建议，

比如看电影。但恐怖片就算了，他怕自己先叫出来吓着人家。周五晚上，

他状似无意地在客厅问蔚苒，周末有啥安排没？蔚苒正抱着笔记本改图，闻言抬起头，

想了想，没。可能要赶一下这个需求。那……忙完了要不要看个电影？放松一下。

邬劭尘努力让语气显得随意，我刚好有部想看的，喜剧片。蔚苒看着他，没立刻回答。

邬劭尘心里开始打鼓，完了，太突兀了。好啊。蔚苒说，等我把这点弄完。成了！

邬劭尘内心雀跃，表面淡定，行，你忙，不急。他赶紧回屋，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屋子，

又把零食翻出来摆好。甚至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换件衣服，最后觉得太刻意了，作罢。

蔚苒忙完已经快九点了。她走出房间，看到邬劭尘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

面前茶几上摆满了零食饮料，有点想笑。你这是要把超市搬回来？邬劭尘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拿了点。电影是部轻喜剧，笑点密集。邬劭尘自己看得挺乐，

时不时偷瞄一眼蔚苒。她看得很认真，偶尔也会抿嘴笑一下，灯光昏暗，侧脸线条柔和。

气氛好像还不错。看到一半，女主角因为误会和男主角闹别扭，负气跑开。男主角追上去，

笨拙地解释。蔚苒忽然轻声说，其实有时候，直接一点可能更好。邬劭尘心里一动，

转头看她。蔚苒的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好像只是随口感慨。他心跳有点快，

觉得这像是个暗示，又怕自己会错意。电影散场，已经十一点多了。蔚苒打了个小哈欠，

今天谢谢，电影挺好看的。邬劭尘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下意识抬手，

想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僵住了。这动作太越界了。蔚苒也愣住了，

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空气瞬间凝固。邬劭尘脑子飞快转动，最后手指尴尬地拐了个弯，

指了指她头顶，那个……有片羽毛，可能是靠垫里飞出来的。蔚苒下意识摸了摸头发，

什么也没有。哦，可能……可能看错了。灯光有点暗。邬劭尘干笑着收回手，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蔚苒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邬劭尘有点慌。

我先去睡了。晚安。她说完，转身回了房间。邬劭尘独自站在客厅，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搞砸了，彻底搞砸了。接下来几天，邬劭尘有点躲着蔚苒。早上起得更早，晚上回得更晚，

尽量避免打照面。他怕看到蔚苒厌恶或者尴尬的表情。蔚苒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依旧安静上下班，安静待在自己房间。只是早上，

邬劭尘发现冰箱里多了几个鸡蛋和一把小葱。还有一张便利贴，贴在鸡蛋盒上，

字迹清秀：煎蛋不错，可以试试加葱花。邬劭尘拿着那张便利贴，愣了半天。这啥意思？

没生气？还肯定他的厨艺？他有点懵了。周五公司有个小型团建，吃完饭又去了KTV。

闹哄哄的包间里，邬劭尘没什么唱歌的心情，坐在角落喝饮料。蔚苒也被几个女同事拉来了，

坐在另一边，同样安静。中间邬劭尘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在走廊碰到蔚苒，

她好像也是刚从洗手间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最近……很忙？蔚苒先开口。啊？

哦，是有点。邬劭尘含糊道。蔚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并肩往回走。走到包间门口，

里面正好有人在吼一首苦情歌，撕心裂肺的。蔚苒脚步停了一下，忽然小声说，

那天晚上……邬劭尘心一提。我没生气。蔚苒语速有点快，说完就伸手去推门。

邬劭尘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蔚苒停下来，回头看他。走廊灯光昏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就是……邬劭尘感觉嗓子有点干，就是有点……他卡壳了，

平时能扯方案的嘴此刻笨得要命。蔚苒看着他，没挣脱，也没催促。

包间的喧闹声隐隐传出来，衬得走廊格外安静。邬劭尘心一横，闭上眼，语速飞快，

我就是有点喜欢你所以紧张得手足无措怕你讨厌我！说完他都不敢睁眼，感觉脸颊发烫。

等了大概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听到蔚苒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笑什么？邬劭尘睁开眼，

有点委屈。蔚苒抿着嘴，眼睛弯弯的，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时候挺像某种大型犬的。

邬劭尘没明白这比喻，但看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所以……？所以，蔚苒抽回手，

指尖无意间划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微痒，我知道了。知道了？就这？没了？邬劭尘傻眼。

包间门被推开，同事的喧哗声涌出来。蔚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快进去吧。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邬劭尘有点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蔚苒那个笑，

和那句“知道了”。这算……成功了一半？回家路上，他们难得地一起打了车。

并排坐在后座，气氛有点微妙的沉默。下车后，往小区里走。夜风清凉，吹得人很舒服。

邬劭尘鼓起勇气，蔚苒，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我知道。蔚苒打断他，声音很平静，

我也……不讨厌你。邬劭尘心跳又加快了，那不讨厌……是不是意味着……但我觉得，

蔚苒停下脚步，看着他，合租室友的关系，还是简单一点比较好。你说呢？

邬劭尘的心吧唧一下，从半空掉回了原地。哦……是啊，你说得对。简单点好。

他勉强笑了笑，心里有点发涩。得，还是他想多了。嗯。蔚苒点点头，转身往楼里走。

邬劭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不对，

同志好像直接被开除革命队伍了。到家，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邬劭尘躺在床上，有点失眠。

拿出手机，翻到和蔚苒的聊天记录，最新一条还是前几天那个“好喝”和笑脸。

他正盯着屏幕发呆，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是蔚苒发来的。一张图片，是刚才在楼下，

他低着头踢石子的背影，配文：大型犬失落图鉴。邬劭尘猛地坐了起来。

紧接着又一条消息过来：试用期三个月，表现不好，退回原关系。邬劭尘盯着那行字，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心脏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他手指有点抖，

打字：包吃包住就行！保证表现优异！发送成功。他屏住呼吸等着。

对面回过来一个简单的表情：邬劭尘把手机捂在胸口，倒在床上，傻笑起来。窗外月色正好。

3 转正后的同居生活试用期男朋友。邬劭尘把这五个字在嘴里咂摸了好几遍，

品出一丝甜味儿，又带点不确定。这算成了，还是没成？第二天早上，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爬起来做早餐，心情忐忑。煎蛋的时候格外用心，

力图煎出个圆满的太阳蛋。蔚苒准时出现，穿着居家服，素着脸，头发松松挽着。

看到厨房里的邬劭尘，她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早。早。邬劭尘有点紧张，

把那个精心炮制的太阳蛋铲到她盘子里，今天蛋不错。谢谢。蔚苒接过盘子，声音自然，

好像昨晚那条石破天惊的微信不是她发的一样。两人对坐吃饭。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但又不算尴尬。邬劭尘偷偷看她。她小口吃着蛋，表情平静，耳根却好像有点泛红。

他心里那点不确定忽然就落了地。是真的。他，邬劭尘，现在是有试用期身份的人了。

吃完早饭，蔚苒很自然地收拾碗筷，今天我洗吧。邬劭尘赶紧说，我来我来，

你这……试用期员工得积极表现。蔚苒打断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端着碗进了厨房。

邬劭尘愣在原地，然后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起来。上班路上，依旧是一前一后。

但在地铁人群里，邬劭尘试着悄悄靠近了一点，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蔚苒的手背。

蔚苒没有躲开，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邬劭尘胆子大了一点，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蔚苒的手指纤细，有点凉。地铁摇晃，人群拥挤，没人注意这对牵着手的男女。

邬劭尘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到站下车，蔚苒很自然地抽回手，

理了理头发，表情恢复成平时那个清冷的样子。走了。哦，好。邬劭尘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微红的耳尖，心情好得想吹口哨。公司里，一切照旧。他们依旧保持着距离，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开会时，邬劭尘发言，目光扫过蔚苒，会发现她正看着自己，

眼神相遇，她会很快移开，但嘴角有一丝极淡的弧度。午休时，

邬劭尘会收到微信：食堂今天的排骨不错。他立马回复：收到！马上到！

然后就能在食堂“偶遇”。面对面坐着吃饭，聊些无关紧要的话，感觉像地下党接头。

周屿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你小子最近不对劲啊，满面春风的。捡钱了？

还是……他挤眉弄眼，试用期转正了？邬劭尘矜持地咳嗽一声，正在进行中。可以啊！

周屿捶了他一拳，啥时候带嫂子出来见见？再说再说。邬劭尘心里美滋滋，但嘴上还得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