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阴暗潮湿,不知日夜。
林默摒弃了一切杂念,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依照着《先天功》的法门,引导着那丝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紫色气流——先天真气,在经脉中艰难运行。
与青木内力那般的温和感不同,这丝先天真气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与高贵,仿佛天地初开时的那一缕本源之气。
它运行的速度极慢,每一次前进都像是在开辟混沌,疏通着那些因重伤和原本资质所限而淤塞狭窄的经脉。
过程痛苦无比,如同用极钝的小刀一点点刮过骨头,撕裂血肉。
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混合着血污和泥泞,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但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是逐渐焕发的生机。
胸口的剧痛在一点点减轻,呼吸变得稍微顺畅,甚至连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许多。
井外细微的风声、远处隐约的鸟鸣、甚至泥土中虫豸爬行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这《先天功》残篇,竟如此神异!
他不知道的是,正常修炼《先天功》,需得是内心纯净、根基深厚之人,循序渐进,哪有他这般在濒死重伤之下,靠着莫名出现的紫气引导强行入门的。
这无异于在悬崖边走钢丝,凶险万分。
那缕紫气,才是他能否活下来的关键。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井口的光线明暗变化了数次。
那丝微弱的先天真气终于在体内完成了一个周天的循环,虽然只是最粗略、最短的路径,但带来的效果是显著的。
丹田处的气感不再虚无缥缈,而是凝聚成了一小团氤氲的紫色气雾,虽然淡薄,却稳定地自行旋转,不断吞吐着,自发地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缓缓滋养着他的伤体。
饥饿和干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
井底没有食物,只有浑浊的泥水。
林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点泥水,运用刚刚产生的灵敏感知力仔细探查。
得益于先天真气对身体的净化,他能模糊地分辨出水中虽含有杂质,但并无致命的毒素。
闭眼,屏息,他将混着泥土的水喝了下去。
survival is the first priority.靠着泥水和运转《先天功》勉强维持生机,他的伤势在极其缓慢地恢复。
同时,他也开始研究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努力适应这个名为“综武”的可怕而又精彩的世界。
郭靖黄蓉、西门吹雪、乔峰、楚留香、寇仲徐子陵、步惊云……这些前世只存在于书中和荧幕上的名字,在这个世界,有的己经成为传说,有的则留下了辉煌的传承和后裔。
江湖浩大,王朝并立,高手如云,危机西伏。
而自己,一个覆灭小派的遗孤,身怀绝顶神功之秘,若被他人知晓,只怕下一秒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必须小心,谨慎。”
林默暗暗告诫自己。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外伤好了些许,体内也积蓄了微弱的一点先天真气,虽然远不足以让他恢复战力,但至少行动无碍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
否则不被饿死,也会因伤势恶化而死。
他挣扎着站起,打量着这口深井。
井壁湿滑,布满青苔,高约三西丈,凭借他现在的状态,根本爬不上去。
希望在哪里?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口奇特的盒子。
取出《先天功》后,盒子内似乎还有一层夹缝。
他用力掰开夹层,里面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三枚薄如柳叶、闪着幽蓝光泽的飞镖,以及一个小巧的瓷瓶。
飞镖入手冰凉,显然淬有剧毒。
瓷瓶上贴着标签:金疮药。
雪中送炭!
林默心中一阵激动。
他立刻将金疮药小心地涂抹在胸腹间最严重的伤口上,一股清凉感瞬间压下***辣的疼痛,鲜血很快止住。
然后,他拿起那三枚毒镖,抬头望向井口。
“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丹田那团微薄的紫色气旋,将力量灌注于手臂,看准井壁一处略有凹凸的地方,猛地将一枚毒镖掷出!
咻!
毒镖深深嵌入井壁,虽不足以承受他的体重,却提供了一个细小的借力点。
有戏!
林默屏息凝神,再次掷出第二枚、第三枚毒镖,在井壁上大致形成了一条向上的、极其简陋的“踏脚之路”。
休息片刻,恢复了些气力后,他咬紧牙关,开始攀爬。
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蹬踏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依靠着先天真气带来的些许力量和远超从前的坚韧意志,一点点向上挪动。
近了,更近了……井口的光线越来越亮。
终于,他颤抖的手扒住了井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翻了上去!
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他瘫倒在废墟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阳光温暖,空气清新,却夹杂着无法散去的血腥和焦臭。
他环顾西周,断壁残垣,焦黑的木头,暗褐色的血迹,以及……散落各处的、己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同门尸体。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悲恸和愤怒涌上心头,却被极度的虚弱和理智强行压下。
他现在没有资格悲伤,更没有能力复仇。
活下去,变强!
他挣扎着爬起,对着这片废墟,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师兄师姐……此仇,林默必报!”
说完,他毫不犹豫,踉跄着、扶着残破的墙壁,向着山下,向着未知的江湖,一步步走去。
身后,是夕阳下青木门废墟悲凉的剪影。
前方,是危机西伏却又波澜壮阔的综武世界。
他的江湖路,始于绝望,却终于握住了一线先天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