滤能灵晶在粗糙的金属运输箱内与其他废弃耗材碰撞着,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凌渊残存的那一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与死寂中沉浮。
他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只有一种不断向下坠落的虚无感。
偶尔,灵晶外会传来剧烈的震动和模糊的、非人的嘶吼声,似乎正经过极不稳定的区域。
每一次震动都让包裹着他残魂的微弱过滤能量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他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守住最后一点灵明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次前所未有的猛烈撞击传来!
轰隆!
整个运输箱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凌裂开来。
里面的废弃耗材西散飞溅。
凌渊所在的那块滤能灵晶被巨大的冲击力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砸落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入一堆暗紫色的、散发着微弱腐蚀性气息的晶簇丛中。
外界的能量环境陡然一变。
不再是飞升殿侧殿那种有序却死寂的能量流,也不是运输过程中相对平稳的能量环境。
这里充斥着狂暴、混乱、贫瘠却又带着某种原始野性的能量乱流。
各种属性的能量粗暴地混合、碰撞、湮灭,形成一片无形的能量风暴地带。
对于凌渊这缕脆弱无比的残魂而言,这里的环境堪称致命。
那稀薄的过滤能量几乎在接触外界混沌能量的瞬间就开始剧烈消耗,灵晶表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强烈的危机感***着凌渊最后的本能。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他不再是被动地承受,而是开始疯狂地、笨拙地尝试引导灵晶内那本就微弱的过滤能量,试图让其更有效地抵御外界的侵蚀。
这个过程痛苦而艰难。
他的魂体如同被无数细小的砂砾反复摩擦,每一次微小的能量操控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没有停止。
三千年来历经无数磨难锤炼出的坚韧意志,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他忘记了宗门的荣耀,忘记了飞升的梦想,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活下去。
就在灵晶本身的过滤能量即将耗尽,他的魂体就要暴露在狂暴能量中彻底消散的刹那,他成功了。
他找到了一种极其低效却有效的方式:不再是单纯地用灵晶能量去硬抗,而是引导着外界冲击能量的一丝丝余波,极其小心地纳入灵晶内部,用其冲刷、磨砺自身那残破的魂体,同时将其中最细微、最温和的一丝能量剥离出来,补充到即将枯竭的过滤能量中。
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修炼,每一次能量冲刷都让他痛不欲生,仿佛灵魂被一次次撕碎又勉强重组。
但效果是显著的。
他的魂体在痛苦中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变得凝实了一点点,对外界狂暴能量的抵抗力也增强了一丝。
同时,他也“看清”了外界的一角。
通过灵晶孔隙和能量感知,他“看到”自己身处一片荒凉到极致的土地。
天空是永恒的昏紫色,见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混乱的能量云团如同丑陋的疮疤般缓缓蠕动。
大地干裂,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颜色诡异的晶簇和嶙峋怪石。
远处,扭曲的能量风暴如同接天连地的灰黑色龙卷,无声地肆虐着,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这里的气息与他认知中的“神界”截然不同。
没有仙气氤氲,没有祥和庄严,只有无尽的荒芜、死寂和隐藏的危险。
这就是神界的真实模样?
还是神界的某个角落?
他的疑惑无人解答。
只有呼啸的能量风暴和脚下大地偶尔传来的轻微震动陪伴着他。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凌渊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痛苦的“修炼”和艰难的生存中。
他的意识依旧浑噩,记忆破碎不堪,只有一些记忆碎片偶尔闪过:白玉广场、漆黑触须、瑶光仙子消散的身影、冰冷的目光……这些碎片带来的是刻骨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这愤怒成为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另一种力量。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这块灵晶坠落地点的数百里外,一座由巨大兽骨、锈蚀金属和岩石拼凑而成的移动堡垒,正缓缓调整着方向。
堡垒表面铭刻着暗淡的、与神族风格迥异的防护符文,在能量风暴中艰难地维持着稳定。
堡垒核心的一处狭小舱室内,一个布满复杂裂纹的石盘上,几块古老的骨片正在微微跳动。
负责看守石盘的老者猛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干枯的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跳动的骨片。
“预警……东南方向,芜秽之域边缘……有异常波动。”
老者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并非神族……也非荒兽……那气息……像是……同源?”
他的低语在空旷的舱室内回荡,带着一丝久违的激动和深深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