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穿着婚纱笑得灿烂时,她妈把彩礼从18万提到48万。“三个月内凑齐,
不然这婚别结。”我捏着银行卡的手发僵:“阿姨,这超出我们能力了。
”第一章鹿悠站在落地镜前。灯光亮得晃眼。她身上是那件试了很久的婚纱。纯白,细肩带,
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她转了个圈,裙摆微扬。脸上有笑,眼睛发亮。“好看吗,褚砚?
”她声音轻快,带着点期待。褚砚靠在试衣间的门框上。他点点头。“好看。”声音有点干。
他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薄薄的塑料片,边缘硌着指腹。里面是他工作这些年攒下的积蓄,
加上父母咬牙掏空了大半辈子攒的养老钱,凑的十八万。刚够鹿悠妈之前要求的彩礼数。
婚纱店很安静,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空气里有新布料的味道。
试衣间的厚重帘子被猛地掀开。鹿悠妈张丽娟大步走出来。她穿着件暗紫色的丝绒套装,
头发烫成小卷,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锐利,像刚磨好的刀。
她没看镜子里的女儿,直接转向褚砚。下巴微微抬起。“小褚,”她的声音不高,
却像块冰砸在地板上,“刚想起来个事儿。”她顿了顿,“彩礼,得再加三十万。凑个整数,
四十八万。讨个吉利。”时间凝固了。婚纱店里的音乐还在响,但钻不进褚砚的耳朵了。
他盯着张丽娟涂得鲜红的嘴唇。那两片嘴唇一张一合,轻易地吐出一个天文数字。四十八万。
他手里那张卡的温度,瞬间凉透了。指尖冰凉。“阿姨,”褚砚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有点紧,“这…之前不是说好十八万吗?我们…我们只准备了这些。
”他把那张卡往前递了递,动作僵硬。那张卡,此刻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张丽娟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递过来的不是一张银行卡,而是一张废纸。“时代不一样了。
物价都涨,我们悠悠这么优秀,跟着你吃苦?我当妈的,总得替她多要点保障。
”她语气平淡,像在讨论菜市场萝卜的价格,“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三个月内凑齐,
不然,”她终于撩起眼皮,扫了褚砚一眼,那眼神像针,“这婚,就别结了。
”冰冷的判决砸下来。褚砚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张丽娟那张保养得宜的脸,
鹿悠身上那件刺目的白纱,都晃动起来,扭曲变形。胃里一阵翻滚。他猛地扭头,
看向镜子前的鹿悠。她脸上的笑已经僵住了,像画上去的假面具。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婚纱的裙摆,手指用力,攥得指节发白。她没看她妈,也没看他,
眼神慌乱地飘着,落在地毯的花纹上,就是不和他对视。“悠悠?”褚砚的声音哑得厉害,
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鹿悠像是被惊醒了。她飞快地抬眼看了褚砚一下,
那眼神里全是无措和挣扎。她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她妈。张丽娟面无表情,抱着手臂,
眼神像锥子一样钉在她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鹿悠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
带着点颤抖的哭腔:“褚砚…那个…要不…你再想想办法?”她抓着婚纱的手更用力了,
指关节泛着青色,“总…总会有办法的吧?我妈…我妈也是为我好…”“为我们好?
”褚砚的声音拔高,带着被撕裂的痛楚,在安静的婚纱店里显得异常刺耳。他看着鹿悠,
看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脸。“四十八万!三个月!我去哪里想办法?
让我爸妈去卖血?去借高利贷?”“小褚!怎么说话呢!”张丽娟厉声打断,上前一步,
挡在了鹿悠前面,像一堵冰冷的墙,“没本事就别耽误人!连这点诚意都没有,结什么婚!
”“诚意?”褚砚笑了出来,那笑声干涩,像砂纸摩擦。
他看着躲在母亲身后、眼神躲闪、只敢抓着婚纱裙摆的鹿悠。五年。五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海誓山盟,那些规划好的未来蓝图,突然变得无比可笑,像阳光下破裂的肥皂泡。
“鹿悠,”他盯着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这就是你的选择?
”鹿悠身体猛地一颤。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涌出来,划过她化了妆的脸颊。褚砚没再等她的回答。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件昂贵的、象征着幸福的白色婚纱,
和那个穿着婚纱哭泣、却始终不敢越过母亲一步走向他的女人。然后,他猛地转身。
肩膀撞开了厚重的试衣间门帘。婚纱店明亮的灯光被甩在身后。他冲进商场冷气过足的走廊,
脚步快得像要逃离一场瘟疫。心口那个地方,空了一块,灌着呼呼的冷风,又沉又痛。
他掏出手机,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屏幕解锁。
找到那个通讯录里置顶的名字——“悠悠”。指尖悬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
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然后,他用力按了下去。删除联系人。黑名单。微信,
同样的操作。删除。拉黑。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决绝的钝痛。五年光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曾经紧密相连的两个人,从此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永不联通。手机被他狠狠攥在手心,
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第二章褚砚家的客厅很小,灯光昏黄。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味道,不是饭菜香,是压抑和焦虑。
他爸褚建国坐在那张用了十几年的旧沙发里,背佝偻着。手上夹着半截没点的烟,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他盯着地面的一块污渍,眼神浑浊,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妈周芳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一块皱巴巴的手帕,不停地擦眼睛,
眼圈红肿得像烂桃子。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喉咙里挤出来。
“四十八万……四十八万……”周芳的声音抖得厉害,又擦了一下眼睛,“老褚,
这…这要把人逼死啊…”褚建国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沉得像个秤砣,
砸在狭小的客厅里。“能借的都问过了……”他声音沙哑,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烟,
“老王头家刚娶了媳妇,老李头儿子要买房子……一圈下来,也就…能凑个五万顶天了。
”他抬头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的褚砚,眼神里充满了无力、愧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砚子…爸…爸没用。”这话像鞭子一样抽在褚砚心上。
他看着父亲那张被生活压垮、刻满皱纹的脸,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写满无能为力的眼睛,
还有母亲那压抑不住的、仿佛要流干的眼泪。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爸,
妈!”褚砚猛地开口,声音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这钱,我们不凑了!
”“啊?”周芳惊得忘了哭,愣愣地看着儿子。褚建国也猛地抬头,
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错愕:“砚子?你说啥胡话?那悠悠……”“没有悠悠了!”褚砚打断他,
声音斩钉截铁。他走到父母面前,目光扫过他们震惊的脸。“没有婚了。”他一字一顿地说,
“这婚,我们不结了。”“可是……那是四十八万……”周芳喃喃道,
仿佛还没从巨大的绝望中缓过神来。“别说四十八万,就是十八万,我们给得出去,
也买不回该有的尊重!”褚砚的声音提高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她妈开口闭口‘没本事就别耽误人’!我们一家人勒紧裤腰带,掏空家底给人家送过去,
然后呢?然后等着以后被踩在脚底下过日子吗?”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鹿悠呢?
她但凡有一点点自己的主见,有一点点替我们想过,今天就不会躲在她妈后面,
只会跟我说‘再想想办法’!她心里,我和我们家,到底算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货品?
还是她向她妈表忠心的工具?”褚砚的话像冰冷的锥子,刺穿了客厅里沉重的空气。
褚建国和周芳都沉默了。儿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把血淋淋的现实剖开在他们眼前。
那些被彩礼压碎的委屈、愤怒、不甘,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褚建国手里的烟终于被他捻断了,烟丝散落。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重新凝聚了起来。
他重重地、又像卸下千斤重担般叹了口气,肩膀塌了下去。“唉……” 又是一声叹息,
却比刚才轻了许多。“你说的…在理。”周芳捂着脸,压抑的哭声又响起来,但这次,
那哭声里少了些绝望的悲戚,多了些复杂的、难以言说的委屈和心寒。
手机在褚砚的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嗡嗡——嗡嗡嗡——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蜂。一声接一声,
固执而急促,顽强地穿透客厅里沉重的空气。褚砚身体僵了一下。他慢慢地把手机掏出来。
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一遍,断了。
下一秒,***又倔强地响起来,还是同一个号码。褚砚盯着那串数字,眼神冰冷。
指尖悬在红色的“拒接”键上方,微微颤抖。他没有接。也没有挂断。任由那***嘶鸣,
像一场无声的审判。震动从掌心传来,仿佛带着电话那头人的焦急和恐惧。终于,
在***固执地响了第六遍后,褚砚拇指移动,不是拒接,不是接通。他打开了通话记录,
长按那个陌生的号码。屏幕上跳出选项。“加入黑名单”。指尖冰冷而稳定地落下。
“嘟……”一声微弱的提示音。世界清静了。他把手机随手丢在旁边的旧茶几上,
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屏幕暗了下去。窗外的城市灯火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
勾勒出褚砚沉默而挺直的背影。那背影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斩断了,
又有一种更沉重、更坚硬的东西,正从废墟里缓缓生长出来。第三章日子像掺了沙子的水,
又涩又沉地往下淌。褚砚把自己扔进了工作里。白天,他像颗钉子一样铆在工位上。
敲代码的眼睛熬得通红,屏幕的蓝光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键盘敲击声又急又快,噼里啪啦,
带着一股要把什么砸碎的狠劲。同事刘明端着咖啡杯溜达过来,斜倚在他隔板上。“嘿,
褚砚,晚上‘老地方’喝点去?老王请客,庆祝他脱单!”褚砚眼皮都没抬,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不去。赶进度。”声音像磨砂纸。“啧,你这人!”刘明撇撇嘴,
“天天赶进度,项目不差这一天。你这都快住公司了,家里那位没意见啊?”他挤眉弄眼。
“啪!”一声脆响。褚砚手里的笔被他生生捏断了,塑料碎片扎进掌心,渗出血珠。
刘明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差点泼出来。“我靠!你…你没事吧?”褚砚低头,
面无表情地用纸巾擦掉掌心的血和塑料碎屑,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新的。“没事。
”他语气平淡得吓人,“分了。别提了。”刘明张了张嘴,
看着褚砚那副生人勿近、冷得像冰山的侧脸,识趣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讪讪地端着咖啡溜走了。晚上十点,写字楼人走得差不多了。褚砚最后敲下一个回车键,
把修改好的代码提交上去。屏幕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
但内容刺痛了他的眼睛:褚砚,是我。我知道你把我拉黑了。求求你接电话好不好?
我妈…我妈是说重了点,我们可以再谈的!你出来见见我行吗?
我在我们以前常去的咖啡馆等你。是鹿悠。褚砚盯着那条短信,眼神冰冷。
屏幕的光映着他紧抿的嘴角。他手指动了一下,不是回复,是长按短信。“删除”。
屏幕暗下去。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离开。办公室空荡冷清,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显得异常孤寂。回到出租屋,冰冷的灶台,空荡荡的冰箱。他撕开一桶泡面,倒上开水。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疲惫的脸。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另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心就这么狠吗?褚砚!五年!五年感情你说断就断?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说啊!褚砚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咚”的一声闷响。
面条的热气扑到脸上,他大口吃着,滚烫的面汤顺着喉咙滑下去,食不知味,
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几天后的周末。褚砚难得去超市采购。推着购物车,
在生鲜区挑选打折的蔬菜。空气里是生鲜特有的腥气和人声嘈杂。“褚砚?
”一个熟悉又带着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褚砚动作一顿。他没回头,
继续把一捆特价小白菜放进购物车。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靠近,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鹿悠跑到了他面前,拦住了购物车。她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头发有些乱,
眼神急切又带着一丝哀怨。“褚砚!我发那么多短信,你一条都不回?”她的声音有点抖,
带着哭腔。褚砚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恨,
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有事?”他问,
声音平淡得像白开水。鹿悠被他这种眼神刺到了,身体晃了一下。“我们…我们谈谈好不好?
找个地方…”“没必要。”褚砚打断她,推着购物车想绕过她。车轱辘碾过地面,
发出单调的声响。鹿悠急了,一把抓住购物车的边缘。“你别这样!我知道我妈不对!
她…她就是太担心我了!彩礼我们可以商量的!我回去跟我妈说,我们不要那么多了行不行?
就按原来的……”“鹿悠。”褚砚再次打断她。这一次,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深爱过的脸,那上面写满了无措和一种自以为是的“让步”。
“没有商量了。”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从你在婚纱店,站在你妈身后,
对我说‘再想想办法’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他用力拨开她抓着购物车的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开。
”购物车被强硬地推开。鹿悠被那力道带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看着褚砚推着车,
头也不回地走向冷柜区的背影,那样决绝,那样陌生。周围的喧嚣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褚砚!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吗?那是我妈啊!”她不甘心地在他身后喊,带着委屈的哭音,
“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褚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抬手拿起一盒打折的鲜牛奶,看了看日期,扔进购物车。动作利落,
仿佛身后那个声嘶力竭的女人,只是一段需要被彻底遗忘的杂音。
超市明亮的白炽灯照着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心底那片废墟,
正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覆盖,寸草不生。第四章时间是最冷酷的机器,碾碎一切,
也催生一切。褚砚的生活只剩下一个轴心:代码。他把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情绪,
甚至所有的不甘和愤懑,全都砸进了键盘里。深夜。办公室只剩下主机风扇低沉的嗡鸣。
褚砚蜷在工位椅上,屏幕的蓝光是他唯一的光源。他双眼布满血丝,像蛛网密布。
手边的咖啡凉了,结成一层难看的油脂。泡面桶堆在角落,散发出隔夜的油腻气味。
“滴——” 屏幕上跳出报错警告,红色的字符像血一样刺眼。“操!”褚砚低吼一声,
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键盘跳了一下。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烦躁地在狭窄的工位过道来回踱步,
像一头困兽。头发被他自己抓得乱糟糟。那个该死的逻辑漏洞!整整三天了,像附骨之蛆,
啃噬着他紧绷的神经。“褚砚?还没走?” 项目经理李峰揉着眼睛从自己的小隔间探出头,
一脸疲惫的惊讶,“又跟Bug较劲呢?”褚砚停下脚步,用力搓了把脸,
声音沙哑:“老李,这块逻辑…卡死了。效率总上不去。”李峰走过来,
凑到屏幕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代码,眉头也拧成了疙瘩。“嘶…是有点绕。
你那个初始算法架构,可能…还是太保守了。现在数据量一大,就撑不住了。
”他拍了拍褚砚紧绷的肩膀,“兄弟,我说句实在的,你这方案,撑死算个优等生作业。
创业?要跑得快,就得敢破敢立!得换个思路,从根子上动刀!”“破?立?
”褚砚盯着屏幕上红色的报错,眼神像鹰隼。“对!”李峰指着屏幕,“你看这块,
太规矩了!太‘教科书’了!市场要的不是满分答案,是能解燃眉之急的快刀!得野一点!
把你那些条条框框先他妈扔了!”“扔了…”褚砚喃喃重复。李峰的话像一道强光,
劈开他眼前纠缠的迷雾。他一直紧绷着,追求绝对的严谨和最优解,生怕出错。可创业,
容不下完美主义。要快!要狠!要像野草一样不顾一切地抓住任何一点缝隙生长!
他猛地坐回椅子。手放在键盘上,指尖冰凉。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
脑子里全是婚纱店里张丽娟冰冷的嘴脸,鹿悠抓着她妈衣角躲闪的眼神,父母愁苦的面容,
超市里鹿悠那自以为是的哀求…那些画面像冰冷的齿轮,高速旋转,带来尖锐的痛楚,
也碾碎了最后一丝犹豫。“去他妈的稳妥!”他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眼底,
燃起两簇疯狂的火焰。十指落在键盘上。不再犹豫,不再瞻前顾后。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开始了最凶狠的撕咬。指尖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
屏幕上的代码瀑布般疯狂刷新,旧的逻辑被粗暴地删改、覆盖,
新的、带着原始冲动和野性的算法模块被生猛地填充进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键盘的敲击声密集如暴雨,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疯狂炸响。汗水顺着褚砚的额角滑下,
滴在键盘缝隙里。他浑然不觉,整个人像燃烧起来,眼睛里只有屏幕上跳跃的字符,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必须跑出来!必须活下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时,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手指敲击键盘的单调回响。他按下最后的回车键。
屏幕上疯狂滚动的代码停止。一个简洁的黑色命令行界面跳出来。光标闪烁。褚砚屏住呼吸。
输入指令。运行。屏幕上开始疯狂刷出绿色的日志流,如开闸的洪水,奔腾不息。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那个困扰了他三天的、巨大的数据包,
被这新生的、带着狂野气息的算法,彻底驯服!效率提升了三倍不止!成了!
褚砚猛地往椅背上一瘫,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憋在胸口不知多久的闷气,
仿佛终于吐了出来。他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惨白的日光灯管,眼前一阵阵发黑。
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向上扯出一个弧度。
那笑容很浅,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却无比真实。一种久违的、纯粹的,
来自于力量本身的***,瞬间冲刷掉了所有的疲惫和压抑。就在这时,
他扔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嗡震动。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褚砚偏过头,
瞥了一眼。屏幕的蓝光映着他汗湿的、线条冷硬的脸。
眼底那点刚升腾起的快意瞬间冷了下去,覆上一层冰霜。他伸出手指,不是去接,
而是准确地点了拒接键。然后,熟练地再次把那串号码,拖进了黑名单的深渊。
他重新看向屏幕上那条奔腾的绿色洪流,眼神专注而冰冷。这个世界,
终于只剩下他和他的代码。那些无谓的噪音,已被彻底屏蔽。第五章三年。
窗外的梧桐树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褚砚租住的小房间,墙上贴满了各种算法流程图和便签。
泡面箱堆在角落,像某种另类装饰。唯有桌上的几台服务器,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
像一颗强韧的心脏在搏动。创业维艰。这三个字,褚砚用血肉之躯反复咀嚼。
最初的“砚科技”工作室,只有他和合伙人李峰两个人。
挤在科技园孵化器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玻璃隔间里。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
“老褚!风控那块的接口文档,甲方又他妈的改了!明天deadline!
”李峰顶着一头乱发,眼睛通红,把一叠新打印出来的纸拍在褚砚桌上,纸页哗啦作响。
褚砚从屏幕后抬起头,下巴上胡茬青黑。他拿过文档,快速翻了几页,眼神锐利得像刀。
“改核心逻辑了?”他声音沙哑,带着熬夜后的疲惫,却异常平稳,
“把三号备用方案提上来改,能套上。核心数据迁移模块我重写,今晚交给你。”“***!
重写?今晚?”李峰眼睛瞪圆了,“你疯了?那得通宵!”“通宵就通宵。
”褚砚已经移开目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起来,噼啪声重新响起,“甲方最大。
要活下去,就得接得住。废话少说,去弄你的接口。”那晚,隔间的灯光亮到凌晨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