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临，莫衷一是的莫，临时的临。人如其名，我的人生主打一个“都行”和“凑合”，最高理想是当一条有低保的咸鱼，最好还能翻个面那种。
所以，当我收到那封用词古雅、措辞严谨的律师函，通知我继承了一位远房二叔公的遗产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骗子，现在骗子的信息库都不更新的吗？挑了个我这种兜比脸还干净的穷光蛋下手？
但本着“万一是真的呢”的朴素唯物主义投机精神，我还是按照地址找来了。
然后我就站在了这儿——一栋藏在城市最老街区、墙皮剥落得比我的发际线还惨的旧楼前。空气里弥漫着隔壁小吃街的油烟和岁月沉淀下来的、一言难尽的味道。
“恶意收容所？”我核对了一下纸条上的地址和眼前摇摇欲坠的单元门牌号，嘴角抽了抽，“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地方，二叔公他老人家……以前是干居委会调解工作的？”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我送走。楼道里的光线昏暗得像是提前入了夜。
根据律师给的钥匙，我找到了地下室。门一开，好家伙，这地方小的简直转个身都费劲。除了一张积满厚厚灰尘的木桌、一把看起来能就地散架的椅子，就是一个靠墙摆放的、像是中药铺里用的那种多格柜子。
每个格子上都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用毛笔写着些奇奇怪怪的名目：
005 - 阴阳怪气镜
008 - 杠精恶魔
015 - 摆烂孢子
……
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二叔公的业余爱好是写小说设定集？
唯一看起来值点钱的，是桌上那台老式的传真电话一体机，以及旁边一摞用牛皮绳扎起来的线装书。书的封面上用工楷写着：《恶意收容所管理手册》。
槽点太多，我一时不知从何吐起。我继承的这都啥？一个疑似非法组织的地下据点，以及二叔公的中二病遗物？
我叹了口比楼道还长的气，认命地拿起那本《管理手册》，随手翻开。
第一页只有一行字，墨迹深重，几乎力透纸背：
“切记：收容，而非消灭。平衡，而非毁灭。让恶意在内部循环，切勿外泄。”
我后背莫名窜起一丝凉意。这语气，不太像开玩笑。
就在这时——
“嗡——咔哒——嗡——”
桌上那台老掉牙的传真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了！吓了我一跳。
它艰难地吞吐着纸张，发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零件的老旧噪音。几分钟后，一张薄薄的纸飘落下来。
我迟疑地捡起来。
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字迹：
求助：城南阳光小区，3栋402室。疑似‘emo幽灵’出没，症状：持续情绪低落、自我否定、反复聆听悲伤情歌。已影响正常生活，请求处理。
预付佣金：500元。事成后付清尾款500元。
附：转账截图.jpg
我愣了两秒，立刻掏出手机查看银行APP。
XX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09月24日14:33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500.00，余额650.80。
……！！！
钱是真的！
我看看手机余额，又看看手里这张莫名其妙的“求助传真”，最后目光落在那本《管理手册》和旁边标着008 - 杠精恶魔的格子上。
荒谬感铺天盖地地涌来。
所以……这不是中二病遗物？这特么是真的？我真的继承了一个处理……处理“emo幽灵”的破单位？而且看样子，生意还上门了？
一千块！
只是去处理一个“emo幽灵”，听起来比处理醉鬼还容易点？这钱不比我在网上给人代写情书来得快？
贫穷瞬间战胜了恐惧和理智。
干了！
根据手册上008标签下的操作指南极其简略：打开，指定目标，回收，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格子。
里面没有什么青面獠牙的怪物，只有一个……巴掌大小，长得像个复古机械键盘，却偏偏生着一对黑色小蝙蝠翅膀的玩意儿，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刚把它拿出来，它忽然震动了一下，键盘上的指示灯闪烁起幽幽的红光。
紧接着，一个极其欠扁的电子合成音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直接对着我开喷：
“瞅啥瞅？就你这满脸倒霉催的衰样，也配当我的新所长？我上我都行！啧，这破地方比老子被关进去前还乱，你是属仓鼠的还是属破烂的？”
我：“！！！”
我手一抖，差点把这玩意儿扔出去。
它……它会说话？还会骂人？！
电子合成音还在持续输出：“发什么呆？脑子被僵尸啃了？还是被门夹了？有屁快放，老子时间很宝贵，分分钟几十条杠上开花懂不懂？”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个扑棱着翅膀、键盘灯狂闪的鬼东西，又看看传真纸上那“500元”的字样。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把它握紧，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主要是肉疼那即将到手的尾款500。
“闭嘴。”我咬着牙说，“跟我走，干活儿。干得好……回头给你……给你换套新的机械轴？”
“切！Cherry MX RGB 赤瞳妖轴起步嗷，别的我看都不看！”
“……行。”
我带着一个会骂人的键盘，走出了地下室，走向了阳光小区。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都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