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柴达木盆地的中南部,镶嵌着一颗崭新的明珠——格尔木。
这座因青藏公路而诞生、因资源开发而兴旺的城市,
静静地躺在近12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却只居住着二十多万人口,
一如大地上散落的星辰,疏离却坚定。格尔木虽地处高原,
却是一座被赋予了重要使命的城市。它不仅承担着连接***与内地的交通枢纽作用,
更是国家战略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在这里,随处可见的军车和身着制服的军人,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特殊的身份。“格尔木”,
在蒙古语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它坐落于青海省中西部,青藏高原腹地,
是连接***、新疆、甘肃的战略要冲,更是中国西部的重要咽喉。
这里不仅是一座“兵城”——近半人口是军人或军属,也被许多人称为“最安全的城市”。
三条公路干线、数条铁路在此交汇,它像人体的经络一般,
将物资、人流与信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乃至更远的地方。我们的故事,
就从2001年冬季的格尔木开始。11月14日,阳光出奇地好。
湛蓝的天空如水洗过一般,阳光穿透稀薄的空气,洒在格尔木每一个角落。我,林强,
一个在电信公司工作了五年的通信工程师,正坐在办公室里,
指尖划过最新一份通信维护报告。窗外,运输建材的卡车轰鸣而过,
尘土在光线下飞舞——青藏铁路正建设得如火如荼。
办公室里弥漫着熟悉的咖啡香和打印纸的味道。
我的办公桌上摆着几张照片:一张是与妻子的合影,
结婚;一张是父母在老家门前的合影;还有一张是我们技术团队去年获得先进集体时的留念。
这些照片让我在这个偏远的高原城市中,感受到家的温暖。组长张建国敲了敲我的桌子,
“林强,报告下午送中铁那边,光缆参数铁路局催三次了。"”张哥是个老电信人了,
在这行干了二十多年,从最基层的线务员干起,对这里的每一条线路都了如指掌。我点头,
刚要伸手拿枸杞茶杯——忽然,光线暗了。不是渐暗,而像有人猛地拉上了幕布。
我抬头望向窗外。西边的天空正被某种污浊的黄褐色吞噬,浓稠如泥,
仿佛整个昆仑山的沙土都被搅进了风里。“沙尘暴又来了。”我嘟囔着起身关窗。
但就在那一刻——一阵尖啸撕裂长空。那不是风声。起初像火车进站,
闷重而持续;转而变成千军万马奔腾,又如几十辆坦克轰隆碾过。地板开始颤抖,
桌上的杯子哐哐作响,水纹晃成碎片。“什么动静?!”老王摘掉老花镜,手压着桌面,
“听这声音,不对劲啊!”整条街的人都停了下来。工人仰头,司机探头,
流浪狗竖起耳朵——所有人望向那片压过来的昏黄,和更远处昆仑山脚下隐隐翻滚的暗云。
紧接着,地面猛烈摇晃。不是轻微的颤,而是带着恶意般的摇晃。笔筒摔在地上,
铅笔滚落一地;文件柜发出***,文件夹如瀑布倾泻。“地震了——!!
”走廊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顿时,
喊声、脚步声、桌椅翻倒声、女人尖叫声瞬间炸开。我愣在原地,腿像是被冻在了原地,
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猛地沉了下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整栋楼都在扭曲,
石灰从墙上簌簌掉落,灯管疯狂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
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在头上。“走啊!还愣着干什么!”老王抓着我的胳膊使劲地拽,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在不停地颤抖着。我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
扶着墙壁一步步地挪向房间门口。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浪涛里的木板上,
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两边倒,仿佛随时都会摔倒。我们扶着墙踉跄着冲出办公室。
只见走廊里歪歪扭扭走着几个人,有人已经摔倒,文件如雪片纷飞一样撒了一地。
一位女同事扭了脚,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我急忙跑过去架住她,
三人跌跌撞撞冲下楼梯,冲向院内,远离楼房。冲到楼外,世界已换了模样。
院子里已乱作一团,54米高的信号塔如醉汉般摇晃,伸向塔尖的电缆狂舞,
随时都有甩断的可能;地面如波浪起伏,远处传来楼房发出嘎嘎的闷响。
办公楼传来了玻璃碎裂的脆响,一声接一声,像是谁在摔盘子,又像是世界末日的钟声。
汽车报警器的尖叫声,混杂着人们的哭喊声混成一片,整个世界都在尖叫,
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和绝望。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天空,看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黄褐色,
以及更远处昆仑山轮廓线那里隐隐翻涌的暗云和渐渐变成诡异的暗红色,像浸了血,
云层翻涌如巨兽搅动,人们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时间失去意义。也许两分钟,
还是三分钟?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信号塔摇晃的弧度越来越大,
地面时不时地猛地往上拱一下,身边的人都在发抖,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喊着家里人的名字,
还有人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黑着,什么信号都没有,仿佛我们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当一切终于停止,寂静笼罩四野,世界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然后,
汽车警报此起彼伏地响起,如受伤野兽的哀嚎。“各部门清点人数!
”总经理站在院子中央大声喊道。只见他西装皱褶、头发凌乱却腰板挺直。
我们部门的人都在,老王的胳膊擦破了点皮,那个崴脚的女同事正坐在地上揉搓着,
其他人虽然吓得脸色发白,但都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办公楼的墙面已经裂了缝,更要命的是,
机房传来不好的消息:通信全部中断。“通往***的‘兰-西-拉’光缆多处中断!
”“国防光缆也断了!”“移动、联通基站大面积退服!”总经理脸色铁青,
“所有人回到工作岗位,立即组织抢修!
通知长途线务段连夜上山抢修‘兰-西-拉’光缆故障,优先恢复移动通信互联互通!
”他转向我:“林强,你熟悉青藏铁路建设指挥部和各标段工程局施工单位,
准备带队进震中,配合线务段抢修施工队抢修光缆。”我望向远方的昆仑山,
它仍笼罩在暗红之中,如沉默的巨兽。我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临时搭建的指挥所,我们迅速开始准备工作。
我召集了技术小组的成员: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李,
虽然经验不足但干劲十足;老技术人员周工,在这个行业已经干了三十多年,
对光缆线路了如指掌;还有两名线务员,他们都是本地人,对地形十分熟悉。
我们仔细研究地图,规划前往震中的路线。地震导致许多道路和桥梁中断,
原本熟悉的地形现在有可能已经完全改变。周工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这里原本有个小桥,
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桥断了,我们就得绕道,至少多走几十公里才能过去。
”装备清点工作也在紧张进行中。
我们带了光缆熔接机、OTDR测试仪、发电机、备用光缆,
以及足够三天使用的食物和饮用水。考虑到高原多变的天气和严寒,
我们还准备了帐篷、睡袋和防寒衣物。“最重要的是卫星电话,多带一部,
"我叮嘱负责装备的小李,"地震后地面通信全部中断,
这是我们与总部保持联系的唯一方式。”次日拂晓,我们驱车沿着青藏公路109国道,
驶向可可西里方向。汽车进入昆仑山西大滩路段,109国道如被揉碎的纸,
到处都是狰狞的裂缝,有的地方路面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了底下褐色的泥土。
最宽的一道裂缝能塞进一个轮胎,边缘还在往下掉碎石,仿佛是大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昆仑山雪峰上添了几道雪崩留下的白痕,有些山尖仿佛被削平。行驶三小时后,
我们被迫停车——一道深渊横亘前方,黑黢黢不见底,风声如地狱呼啸。绕行三小时,
才找到一处狭窄通道小心通过。中午时分,抵达中铁昆仑山隧道施工营地。
往日机器轰鸣的营地,此刻死寂无声,空无一人。
挖掘机、推土机如沉默巨兽停驻在工地周围,帐篷帆布撕裂,在风中飘动,
活动板房东倒西歪。“有人吗?”良久,一位裹着军大衣的老人从帐篷中钻出。皱纹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