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布之下的心动

1 契约婚姻民政局门口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几片早落的梧桐叶，

在水泥地面上打了个旋。林微指尖捏着那本崭新的红本本，

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明明该是暖的，却让她的指腹泛起一层细密的凉意，

连带着掌心都沁出了薄汗。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沈砚之。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

领口是简单的圆领，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腕骨。

那是双常年握画笔的手，指节比常人略粗些，指腹带着薄茧，

却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感——仿佛无论握着画笔还是别的什么，都能稳稳当当，

不会失手。“林小姐。”沈砚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他的声音像浸过松节油的颜料，清冽里带着一丝木质的温和，不刺耳，

却能清晰地落在人耳里，“协议我已经签好了，放在副驾驶的文件袋里，

你一会儿可以看一下。每月的生活费会按时打到你提供的银行卡上，

数额我们之前在律所谈过，如果你有额外需要，也可以跟我说。”他顿了顿，

目光落在林微微颤的指尖上，又补充道：“关于‘扮演夫妻’的细节，

比如双方家庭的探望频率、朋友面前的相处模式，我们可以再商量，尽量做到不让人起疑。

”林微猛地抬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眼眸里。那双眼瞳像上好的琥珀，

通透却又藏着深不见底的东西，她看不透，却莫名觉得安稳。这是她第三次见沈砚之，

每一次的场景都清晰得像刚发生过。第一次是在医院的走廊。那天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刚下来，

医生说必须立刻手术，否则连二十四小时都撑不过去。她抱着缴费单在走廊里崩溃大哭，

手里攥着的银行卡里，所有积蓄加起来还不够手术费的零头。

就在她几乎要跪下来求人的时候，沈砚之出现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手里拿着笔，

平静地在手术同意书的“家属”栏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钱的事，

我来解决。”第二次是在律师事务所。他坐在她对面，面前放着一份拟好的协议，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甲方沈砚之，乙方林微，自愿结为法律夫妻，婚姻期限两年。

期间甲方每月支付乙方生活费五万元，

承担乙方母亲全部医疗费用；乙方需配合甲方扮演夫妻，应对双方家庭及社交场合。

两年后双方和平离婚，乙方不得纠缠甲方。”他当时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轻蔑，

只是平静地说：“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的催婚，你需要钱救你母亲。我们各取所需。

”而第三次，就是现在。她成了他法律上的妻子，却连他的手都没牵过。林微扯了扯嘴角，

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嘴角的肌肉却僵硬得不听使唤，那笑容落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沈老师，不用商量。”她的声音有些发哑，是这些天在医院熬夜熬的，

“怎么安排都听你的，我没意见。还有……我妈那边，谢谢你。”沈砚之淡淡点头，

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

从副驾驶座上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画框。画框是原木色的，没有多余的装饰，

看起来质朴又温暖。“这个送你，乔迁礼物。”他把画框递到林微面前。林微低头看去，

呼吸瞬间顿住。画框里是一片金黄的银杏林，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

洒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连地上的光影都画得栩栩如生，金黄的叶子像融化的阳光，

暖得能渗进人心里。那是她小时候和母亲常去的公园，每到秋天，母女俩就会踩着落叶散步，

母亲还会捡几片好看的银杏叶，夹在她的课本里做书签。

“你怎么知道……”林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明白，

沈砚之怎么会知道这个只有她和母亲知道的小秘密。“上周去医院看阿姨时，听护工说的。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画上，语气很轻，“护工说阿姨总念叨，等病好了，

要再带你来这里捡银杏叶。我是美术老师，画这个不难。”风又吹了过来，

这次林微却没觉得冷。她抱着画框，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

玻璃后面的银杏林却像真的在发光，暖得她眼眶都有些发热。

2 同屋檐下的距离沈砚之的家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是一栋带院子的独栋小楼。

巷子很安静，两旁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绿色的藤蔓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显得格外清幽。推开院子的铁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小块草坪，

草坪旁边种着几株月季，虽然已经过了盛花期，却还有几朵花苞倔强地开着。小楼是两层的，

外墙刷着浅灰色的漆，窗户是木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透着一股复古的韵味。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画室，二楼是卧室。你的房间在二楼朝南的那间，采光很好，

窗外有一棵香樟树。”沈砚之提着林微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带路，

语气客气得像在招待一位租客，“你可以随便用一楼的东西，不用客气。如果想做饭，

厨房的食材我每周会让阿姨过来补充一次，你也可以自己买想吃的。”林微跟在他身后，

打量着客厅。客厅的装修很极简，没有太多家具，

只有一个深色的布艺沙发、一个原木色的茶几，还有一个靠墙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

大多是美术相关的画册和理论书，还有几本看起来有些旧的文学名著。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

色彩浓烈，笔触大胆，林微虽然不懂画，却能感受到画里藏着的情绪。

角落里堆着几个未完成的油画布，画布上的颜料还没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不算好闻，却很特别。

沈砚之把行李箱放在二楼的房门口，推开门：“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列个清单给我，我让助理去买。”林微走进房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地板上，

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都是简单的款式，却很干净。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映入眼帘，枝叶繁茂，几乎要伸进窗户里来。

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很治愈。“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林微转过身，对沈砚之说，

“谢谢你，沈老师。”“对了，”沈砚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你可以用楼下的画室，如果你喜欢画画的话。画室里有画架、颜料和画布，都是现成的。

”林微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会画画，以前在超市做收银员，

每天就是扫码、收钱，后来……”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妈病倒了，

我就辞了工作，专心在医院照顾她，直到走投无路。”沈砚之“嗯”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

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先收拾一下，有什么事再叫我。我在画室待着。”说完，

他转身下了楼。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却又被迫共享同一个空间。

沈砚之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简单吃点早餐就去学校。他在附近的一所美术学院当老师，

每天都要去上课。傍晚六点左右，他会带着一身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回来，

有时候会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喝杯水，然后就躲进画室，直到深夜才出来。

林微则包揽了家里的家务。每天早上沈砚之走后，她会把家里打扫一遍，

然后去超市买新鲜的菜，回来研究菜谱，变着花样做晚餐。

她总是算着沈砚之回来的时间做饭，可每次等他回来，桌上的四菜一汤早就凉透了。

有一天晚上，沈砚之回来时，看到林微正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筷子，却没动桌上的菜。

桌上的菜已经凉得彻底，青菜蔫了，红烧肉也失去了光泽。他皱了皱眉，走过去，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不用等我吃饭。我在学校有工作餐，

有时候会和同事一起吃，回来的时间不固定，你自己先吃就好。”林微的心沉了沉，

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有点疼。她知道这场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她拿他的钱，

他用她应付家里，两人之间不该有多余的情绪。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靠近这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手，给她母亲一线生机，

还记住她母亲心愿的人。她低下头，小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默默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走进厨房。水龙头的水流哗哗地响，她看着水池里漂浮的菜叶，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

那天晚上，林微没有再等沈砚之。她自己做了一碗面条，简单吃完后，就回到房间，关上门，

对着窗外的香樟树发呆。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对沈砚之的这份依赖，最终会变成什么。3 画室里的秘密周末的早上，

阳光格外好。林微早早起了床，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客厅、厨房都收拾干净后，

她犹豫了一下，走到了画室门口。画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林微轻轻推开门，

想进去打扫一下。画室里比客厅暗一些，窗帘拉着，只留了一点缝隙，让阳光透进来，

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斑。画架上放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是一片蓝色的大海，

海浪翻滚，看起来很有冲击力。角落里堆着几个画框，还有一些散落的画笔和颜料管。

林微拿起扫帚，小心翼翼地打扫着地上的颜料碎屑。她动作很轻，

怕打扰到可能还在休息的沈砚之——虽然她早上没看到他，估计是去学校了。

就在她打扫到画架旁边时，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画架。“哗啦”一声，画架倒在地上，

上面的画框也摔了下来，玻璃和木质画框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刺耳。

林微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慌忙蹲下身，想把画框捡起来。

就在她的手指触到画框的瞬间，她愣住了。画布上画的是一个女孩的肖像，女孩低着头，

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神温柔，看起来很安静。而那个女孩，

赫然就是她自己。画得很像，连她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都画得清清楚楚。笔触很细腻，

色彩也很柔和，能看出来画这幅画的人用了很多心思。林微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一只兔子，

她慌忙把画框扶起来，想放回画架上。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画布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字迹清秀，带着一丝潦草：“2023.10.15，初见。

”2023年10月15日——那天正是她在医院走廊崩溃大哭的日子。原来，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沈砚之就已经注意到她了，还把她画了下来。“喜欢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林微吓得手一抖，差点又把画框摔了。她转过身，

看到沈砚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调色盘，身上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围裙，

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进来打扫一下，不小心碰到了画架……”林微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手忙脚乱地想把画框藏到身后。沈砚之走进来，从她手里接过画框，

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看着画布上的肖像，语气很轻：“本来想等画完送给你，

没想到被你提前发现了。”“你为什么要画我？”林微抬起头，看着沈砚之的眼睛，

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和紧张，“我以为我们只是……只是契约夫妻。”“只是契约夫妻？

”沈砚之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的颜料味混着淡淡的松木香，

笼罩在林微周围，让她的心跳更快了。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深邃，像一潭湖水，“林微，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偏偏选了你？”林微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

沈砚之只是随便找了一个需要钱的人，而她刚好在那个时候出现，符合他的要求。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张了张嘴，想问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

却又说不出来。她看着沈砚之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让她既好奇，

又有些害怕。沈砚之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转身拿起调色盘：“你要是喜欢，

等我画完了，就送给你。你先出去吧，我要开始画画了。”林微点点头，慢慢走出画室，

轻轻带上了门。她靠在走廊的墙上，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沈砚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幅画而改变。

4 反转：他的“白月光”接下来的几天，林微和沈砚之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沈砚之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回来就躲进画室，偶尔会在客厅待一会儿，和林微聊几句。

有时候聊他在学校的趣事，有时候聊她母亲的病情，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却让林微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林微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晚上沈砚之回来的时刻，

期待能和他多说几句话。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就这样慢慢升温，或许有一天，

这场契约婚姻会变成真正的婚姻。可就在她满心期待的时候，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找上门来，打破了这一切。那天下午，林微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门铃响了。她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很漂亮，

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像个小仙女。“你好，请问沈砚之在家吗？

”女孩的声音很甜，带着一丝娇俏。“他不在，去学校了，可能要晚点回来。

”林微有些疑惑，“请问你是？”“我是他的学生，苏晴。”女孩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看起来很可爱，“我来拿老师落在学校的画册，他说放在家里了。师母，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师母”两个字让林微有些不好意思，她点了点头，侧身让苏晴进来：“你随便坐，

我去给你倒杯水。”苏晴走进客厅，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那幅银杏林画上。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却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林微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苏晴：“你找的是哪本画册？

我帮你找一下，说不定能找到。”“就是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画册，上面有老师的签名。

”苏晴接过水杯，指了指沙发旁边的书架，“应该在那个书架上吧，

老师平时喜欢把画册放在那里。”林微走到书架前，仔细找了起来。很快，

她就找到了一本深蓝色封面的画册，封面上果然有沈砚之的签名。她把画册拿下来，

递给苏晴。就在苏晴接过画册的瞬间，林微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画册的扉页。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赠砚之：愿我们永远是彼此的缪斯。苏晴。

”“缪斯”——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林微的心里。她知道，

缪斯在西方神话里是艺术女神，是艺术家灵感的源泉。苏晴把自己比作沈砚之的缪斯，

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只是师生那么简单。苏晴似乎没注意到林微的异样，她翻开画册，

随意地翻看着，嘴里还念叨着：“老师的画越来越好了，尤其是那幅《银杏下的少女》，

我特别喜欢，可惜老师不让我看完整版。”《银杏下的少女》——林微的心又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沈砚之送她的那幅银杏林画，画里没有人物，难道原本是有少女的？而那个少女，

就是苏晴？苏晴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走了。她临走前，还笑着对林微说：“师母，

麻烦你跟老师说一声，画册我拿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他。”苏晴走后，

林微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画册，却没有翻开。她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喘不过气来。晚上，沈砚之回来时，看到林微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面前放着一本深蓝色的画册。他走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林微抬起头，

看着沈砚之，声音有些发颤：“她是你的缪斯？”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本深蓝色画册上，

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原本温和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林微，你偷看我东西？

”“我没有偷看。”林微猛地站起身，眼眶有些发红，“她今天来拿画册，

我帮她找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沈砚之，我只是好奇，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