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再见歌词

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巷口就多了盆万年青，卫清悄悄把那盆及腰的绿丛当成了许愿树。

十五岁的卫清愿望清单里只有她和父亲，十八岁的卫清又在清单里增加了两个人的名字，

唐钰和陈蓝心。她的愿望始终不变，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岁岁常相见。1下午六点，

卫清在巷口撞见了推着废品回家的父亲，连忙脱下沾上鸡蛋液的校服外套塞进书包里，

她到父亲身旁帮着推，“说了多少次，你每天要早起，白天就多休息，不要去收废品了。

”卫父只问她，“饿了吧？爸爸给你做了吃的放在保温箱里，快去吃饭。

”那保温箱是卫父在其他小区捡到的，当时他兴高采烈地让女儿帮忙看看能不能用，

卫清也是第一次接触保温箱，试了试发现只有定时键坏了，

于是卫父每天便在女儿放学前的半小时将做好的饭菜放在保温箱里才出门收废品。

卫清不说话，只沉默着帮忙卸下废品，结束后发现父亲手上还裹着纱布，

“你伤口是不是该换药了？”卫父抬起手看了眼，白色纱布已经变得黑浊，

他不在意地甩了甩，“好得差不多了，你去吃饭，碗筷不用洗，抓紧时间学习，

我去其他地方转转。”夜色已经笼罩下来，朦胧又暗淡，卫清看不清父亲的神色，

或许是故作轻松，或许也像她一样，疲惫得摇摇欲坠，所以她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只说了句：“记得带上手套和火钳。”趁着父亲不在家，卫清赶紧把脏了的校服洗了，

又黏又黄的水顺着水流消失不见，她才意识到这已经是秋季校服的最后一套了，

于是她用尽全部力气，恨不得把藏在衣服里面的水全部挤出来。用来晾衣服的绳索呈U形，

从左边到右边，从干净的蓝白色校服到补丁粗陋的男士上衣。卫清站在绳索下，

一时不知是该看月亮还是衣服。晚上十点，父亲已经睡下，卫清关了台灯，

去看了眼他带回来的杂物废品，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壳已经比她都高，

明天应该就能让人来收了。深秋的清晨雾蒙蒙的，太阳光穿插其中，偶尔一阵风袭来，

光影立刻消失不见，卫清摸着校服，无声叹了口气，没有干透的衣服氲着湿气，

看来只能在里面多穿两件了。除开偶尔的被捉弄，卫清的校园生活十分平静有序，

整个上午都没有看到那帮人，今天应该是放过她了，直到她被锁在厕所隔间。

哗啦啦的水流倾头而下时，卫清下意识低低地啊了声。门外是放肆的哈哈大笑声，

又夹杂了冷静的说话声，“都被我录下来了，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她……”咔嗒的轻响，

卫清回过神来，牙齿上下打颤，简单的门锁，她花了几十秒才打开。“你回家换衣服吧，

我替你请假。”视线模糊间，卫清看到了一个瘦高的背影，行走间，扎高的马尾微微荡漾。

她知道，她是陈蓝心，富裕人家的女儿，舅舅是这间学校的校长。经过巷口时，

卫清注意到许愿树已经被冷落许久，厚重的灰尘将那抹绿牢牢盖住，她脱下没有滴水的校服，

一点一点把叶子擦干净，然后虔诚地许了个愿望：希望爸爸可以答应她退学。卫父休息好后，

发现女儿在家并且已经做好了饭，他看了眼墙上的日历，“你们学校放假了？

今天也不是周末啊。”“嗯，学校放了半天假，明天要集体出游，老师让回来准备。

”卫清撒了半句谎，放假是假，要出游是真。不过都不重要了，卫清把筷子递给父亲，

“爸爸，我不想在这个学校继续读书了。”这是第二次，

卫清提出不想在这个全市最好的高中读书。

卫父仔细询问：“是学习压力太大还是不适应环境？”无法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卫清只能摇头，

“就是不想继续了，我想换个普通的学习，或者退学也行。

”这句话结结实实触到卫父的逆鳞。他自小便没有机会读书，坑坑洼洼走到现在，

知识有多重要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做环卫之余，他另外找事做攒钱，

为的就是供女儿读书，现在她却在考虑退学！“当初你为了考这个学校，

熬了多少夜吃了多少苦，啊？爸爸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读书，现在你退学，你打算做什么？

去像我一样收垃圾被人瞧不起还是打算像你妈一样？

”久不被提起的人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人比卫清更清楚，

到现在她只愿意以“那个女人”来称呼她，就知道她有多恨。可卫清没有想到，

父亲竟然拿她和那个女人作比较，她就算不读书，也绝不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情。

“我就是不想读书了，你不读书当然不知道在学校有多辛苦！”“有多辛苦？

你在凌晨两三点就起床过吗？你试过一天做两三份工吗？你要是以后想过这种生活就退学！

”2一直枯坐到下午，卫清看着钟面上的三根针你追我赶，失去思考能力。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是陌生的号码，她按下接通后贴在耳边，等那边先说话。

“我在你家门口，出来一下。”这声音很熟悉，不等卫清问，那头又说，“我是陈蓝心。

”她穿着校服站在巷口，就在卫清经常许愿的位置，背脊笔直，双肩包只剩一边挂在她肩上，

手上拎了个袋子。“你找我？”陈蓝心把袋子递给她，“这里面是我穿过的校服，干净的，

明天你应该用得上。”善意来得突然，卫清受宠若惊，不愿接受，“谢谢，但是我有。

”陈蓝心说的是事实，她所有校服都洗了，深秋多雨，明天干根本不可能。

但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少些交集为好。“我放在这儿了，你要的话就拿走。

”陈蓝心把袋子放在卫清脚边，转身离开，走出两三步后又回过头来，“卫清，

生活不会因为你的善良、纯洁就变得顺利。有时候，要想赢过它，你就必须先变得和它一样。

明天见。”后来，卫清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陈蓝心是痛心的、含着恨意的，

她重复陈蓝心妹妹陈可心的蹈辙，却没有变成死去的陈可心，反而被陈蓝心拯救。那个晚上，

卫清与父亲讲和，说明天会去参加学校的活动。隔着门，卫清听到父亲沉重安心的鼾声，

她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想起陈蓝心说的话。要想赢过生活，你就必须先变得和它一样。

学校的出游活动目的地是在附近的乡村，大概是想让城市里的孩子开拓眼界，

但这于卫清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新奇的。毕竟，她十岁以前的岁月都是在农村度过，

见证过此时窗外的绿色植物是如何从一粒粒小小的种子到如今的葳蕤茂盛。“这是什么，

小麦吗？”“不知道，你可以问问卫清啊，她不是从农村来的吗？

”后座叽叽喳喳的实在聒噪，卫清昨晚很晚才睡着，此时耐性实在算不上好，“知道了，

你们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缺乏常识很正常，这趟你们来对了。

”后座的两个女生顿时按捺不住，声音大了不少，“你骂谁没有常识？

”坐在卫清身侧的陈蓝心不知是作为班长要维持秩序还是暗里偏袒卫清，

脸色难看但还是压着声音，“连小麦水稻都分不清，难道你们有常识？别的同学都在休息，

是看不见吗？”大好的晴天，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偶尔一缕光透过窗户印在卫清和陈蓝心翘起的嘴角上。那天后，卫清和陈蓝心成为了朋友，

还有同桌。她们一起度过了高一，并通过了分班考试，成功进入重点班。

“这次我英语有了很大提升，我爸说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帮我补习。放学去我家吧？

”陈蓝心趴在桌上拉了拉卫清的校服下摆。卫清摇摇头，快速收着书包，

“你不是也帮我补习数学了嘛，互帮互助很正常。替我谢谢叔叔的好意，我还得去帮我爸。

”陈蓝心叹了口气，“那我们岂不是要隔两个月才能见了。”也是，她要去英国看望舅舅，

顺便在那边过暑假。压下失落感后，卫清拍拍陈蓝心的肩膀，“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我们开学见。走啦。”步子太急，卫清撞到了人，她揉着鼻尖，后退一步道歉，“对不起。

”“唐钰？你怎么来了？”陈蓝心跑到两人中间，给他们介绍，“这是唐钰，我舅舅的儿子。

这是卫清，我最好的朋友。”典型的中英混血，是卫清在现实中实在少见的浓颜系，

她愣愣地打招呼，“Hi。”陈蓝心笑出声，“他听得懂中文的。”“唐钰，初次见面，

谢谢你对我表妹的照顾。”眼前的手洁白，泛着冷感，卫清试探地回握，只一瞬就松开，

似乎是怕被冷到，“没事，蓝心也很照顾我。我真的得走了，下次再见！

”“再见”有两种诠释，一是再也不见的沉痛，二是期待下次再见。于生活寡淡的卫清而言，

“再见”二字除了是礼貌道别的代名词外，再无其他含义。直到高二开学，

看到成为自己同桌的唐钰，她开始领悟“再见”的其他含义。3“这时蓝心让我带给你的，

她说你很喜欢喝酸奶。”白纸上横着笔锋内敛的一行行楷，干净又突兀。早上的课已经开始，

一小罐玻璃瓶装的酸奶端正地立在课桌右上角，卫清抿了抿唇，将酸奶放在桌肚里，

拿着笔在那行字下面写。“谢谢。”很端正的两个字，看不出丝毫锋芒，只有中规中矩，

这令对书法感兴趣的唐钰多看了卫清两眼。她背脊笔直，偶尔抬头，偶尔在书上写写画画，

还爱转笔……老师声音大了些，像是刻意提醒某些注意力分散的学生。唐钰收回目光，

没有注意到卫清隐在发间的耳廓泛着红。中午放学，

坐在前排的陈蓝心来找卫清和唐钰一起吃饭，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卫清知道，

她是陈蓝心的同桌章瑜，也是陈蓝心暑假在英国认识的新朋友。不知为什么，

看到章瑜的第一眼，卫清就觉得不大舒服。她隐去对朋友的占有欲，只告诉自己，

她不喜欢章瑜眼中的轻蔑。四个人端着餐盘就近坐下，卫清见旁边桌上有油水没擦干净，

下意识拿卫生纸擦了，正要喊陈蓝心坐，她和章瑜已经在对面坐下。“怎么了？

”陈蓝心见卫清百无聊赖地挑着餐盘里的食物，似乎没什么胃口。“没什么。

”卫清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又夹了个小鸡腿，抬头却见陈蓝心碗里已经有了章瑜夹的。

卫清就自己吃了，她嚼了嚼，好难吃。她平时胃口应该还不错，此时两腮鼓鼓的，

眉眼耷拉着，像只耍脾气的小仓鼠。唐钰这样想着，脸上不觉有了笑容。

坐在唐钰对面的章瑜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饭粒，摸了摸脸问：“你笑什么唐钰？

”陈蓝心和卫清也朝唐钰看去，眼睛亮亮的，唐钰吃了块排骨，“没，只是这排骨很好吃。

”放学后，陈蓝心央求卫清一起去市里的音乐节，“我们都好久没一起玩儿了，

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卫清下意识问，“你们？”陈蓝心站在中间，一边挽着章瑜，

一边牵着卫清的手，她点点头，“我们三个，还有唐钰。”“时间太晚了，

我爸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去看看。”卫清松开陈蓝心的手，站在他们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