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城的雨停在凌晨,天光大亮时,空气中还飘着潮湿的凉意。
郁庆嘉坐在办公室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划过一份刚送来的文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文件是法务部整理的“星陨”附属地块转让协议,末尾处却多了一行小字——需与寇氏集团代表共同签署补充条款。
她指尖顿在“寇氏集团”西个字上,昨天雨夜走廊里那个深灰色西装的身影,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郁总,这是陈默查到的,昨天最后举牌的是寇氏旗下的子公司。”
助理周棠将一份调查报告放在桌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而且……寇氏最近也在接触东区的建材供应商,似乎早有布局。”
郁庆嘉抬眸,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摩天大楼上。
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就像寇氏突然***来的这一手,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她拿起笔,在文件上圈出那行小字,笔尖力度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让陈默联系寇氏,问他们想谈什么。
另外,把东区近三年的建材价格波动表,半小时内给我。”
“是。”
周棠应声退下,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郁庆嘉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三年前她接下郁氏时,集团负债累累,连办公室的水电费都快交不起。
是她跑遍十几个城市拉投资,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才硬生生把郁氏从破产边缘拉回来。
如今东区地块是郁氏拓展地产版图的关键一步,她绝不能让任何人从中作梗——哪怕对方是寇会笙。
半小时后,陈默拿着建材价格表进来时,脸色比昨天在拍卖行时更凝重:“郁总,寇氏从半年前就开始囤东区的特种钢材,现在市场上的价格,己经被他们抬高一成了。
如果我们按原计划施工,成本至少要增加两千万。”
郁庆嘉手指在价格表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听不出情绪:“查一下他们囤货的仓库位置,还有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谁。
另外,联系我们的海外供应商,看看能不能从国外调一批钢材过来,绕过寇氏的垄断。”
“我己经问过了,海外供应商那边说,最近港口严查,钢材清关至少要两个月。”
陈默的声音更低了,“而且……寇氏负责这个项目的,好像就是寇会笙本人。”
“寇会笙?”
郁庆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她想起昨天那人眉宇间的疲惫,原来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早有预谋地在暗处布局。
她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庆嘉?
你可是稀客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张董,我需要你帮个忙。”
郁庆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寇氏在东区囤了一批特种钢材,我需要你帮我牵线,联系一下你那边的钢材厂,能不能加急生产一批。”
张董是炽城老牌企业家,当年郁氏最难的时候,曾帮过她一把。
可这次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犹豫:“庆嘉,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寇氏昨天刚和我签了合作协议,他们包下了我下半年所有的钢材产量……我实在没办法给你腾产能。”
郁庆嘉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那份转让协议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文件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裂痕。
“郁总,寇氏那边回消息了。”
周棠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传真,“他们说,补充条款需要郁总您亲自去寇氏总部谈,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
郁庆嘉拿起传真,上面只有一行打印体的字,没有署名,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她冷笑一声,将传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告诉他们,我没时间。
让他们派代表来郁氏谈,否则这补充条款,我不签了。”
周棠愣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好,我现在就去回复。”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郁庆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楼下的车水马龙像流动的蚂蚁,在她眼里不过是棋局上的棋子。
她知道寇会笙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可她郁庆嘉的底线,从来不是别人能轻易触碰的。
只是她没想到,当天晚上,她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三年前她在酒桌上被人灌酒,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微笑的样子。
照片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影,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郁庆嘉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记得那天,是她刚接下郁氏,为了拉第一笔投资,在酒桌上被灌了整整一瓶白酒,最后吐得昏天黑地,还是助理送她去的医院。
可她从来不知道,那天竟然有人在暗处看着她,还拍下了这张照片。
她盯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背影,指尖冰凉。
这个背影,和那天在拍卖行走廊里看到的寇会笙,如此相似。
窗外的夜色渐浓,炽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亮郁庆嘉眼底的寒意。
她关掉邮件,将手机调成静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去寇氏总部,她倒要看看,寇会笙到底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