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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五章节

发表时间: 2025-08-10
第一章:寒潭重生沈惊寒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嘴里还含着半块没化的雪。

冷宫的窗户破了个洞,寒风卷着雪沫子扑在她脸上,像刀子割肉。

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梁上悬着的那盏宫灯——那是她十五岁入宫时,萧彻亲手为她挂的,如今蒙着厚厚的灰,连烛芯都烂成了泥。

“娘娘,该喝药了。”

贴身宫女青禾的声音带着哭腔,端着的药碗在发抖。

沈惊寒笑了笑,血沫子从嘴角涌出来。

药?

哪还有什么药。

自她被废黜皇后之位,打入这冷宫,萧彻就没再踏进来过一步。

他大概忘了,当年在桃花树下,他握着她的手说:“惊寒,朕此生唯你一人。”

心口的绞痛越来越烈,那是被灌了半年慢性毒药的结果。

她知道是谁下的手——是如今宠冠六宫的淑妃,她的亲妹妹,沈玉薇。

意识模糊之际,她仿佛看到萧彻穿着龙袍站在门口,玄色的十二章纹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比这冷宫的雪还寒:“沈惊寒,你沈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你以为朕还会留你?”

“不是的……萧彻,你信我……”她想抓住他的衣角,却只摸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沈玉薇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尖利又得意:“姐姐,你看,陛下终究是信我的。

你的后位,你的家族,甚至你的命,都是我的了。”

原来如此。

所谓的通敌叛国,不过是她们姐妹联手编织的骗局。

而她爱了十年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信过她。

沈惊寒的眼睛慢慢闭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盏落满灰尘的宫灯。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上萧彻,再也不要踏入这吃人的皇宫。

“小姐!

小姐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把沈惊寒从无边的黑暗里拉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这不是冷宫,是她在沈府的闺房。

雕花的拔步床上挂着水绿色的纱帐,桌上摆着她及笄时戴过的金步摇,铜镜里映出张十五岁的脸,眉眼青涩,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小姐,您都睡了一天了,要是错过了今晚的宫宴,可要被老爷骂了。”

青禾端着水盆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

宫宴?

沈惊寒的手猛地攥紧了锦被。

她记得这场宫宴——正是十五岁这年的上元宫宴,她第一次遇见萧彻,彼时他还是不受宠的七皇子,而她是太傅沈家的嫡长女。

也是在这场宫宴上,沈玉薇故意把滚烫的汤泼在她身上,引萧彻过来“英雄救美”,为他们后来的“偶遇”埋下伏笔。

“我知道了。”

沈惊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她回来了,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

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梳妆时,沈惊寒看着铜镜里沈玉薇端来的胭脂,眼神冷了冷。

前世她就是用了这盒加了料的胭脂,脸上起了红疹,在宫宴上出了丑,反而让装作关心她的沈玉薇得了满堂彩。

“这胭脂颜色太艳,不适合我。”

她推开沈玉薇的手,拿起自己常用的那盒,“妹妹还是自己用吧。”

沈玉薇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姐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看着沈玉薇转身离去的背影,沈惊寒的指尖泛白。

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实则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女,被接回沈府后,表面对她恭敬顺从,暗地里却处处算计。

前世她被猪油蒙了心,竟把这只毒蛇当成了亲姐妹。

宫宴设在皇宫的太液池边,灯火璀璨,丝竹悦耳。

沈惊寒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知道,萧彻今晚也会来,就坐在对面的柳树下。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袍的少年走了过来,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

正是少年时期的萧彻。

沈惊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十年的爱恨纠缠,哪怕知道他后来的凉薄,再次见到这张脸,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避开了他的目光。

第二章 避无可避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沈惊寒刚想起身去别处,就被一个冒失的小太监撞了个趔趄,手里的酒杯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泼在了刚走过来的萧彻身上。

月白色的锦袍上晕开一大片酒渍,格外显眼。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道目光投了过来。

沈惊寒的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还是遇上了?

“抱歉,七殿下。”

她福了福身,语气平淡,没有前世的慌乱和羞怯。

萧彻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酒渍,又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片湖,看不出情绪:“无妨。”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刚才被泼了酒的不是他。

沈惊寒松了口气。

这样很好,保持距离,互不打扰。

可她没注意到,萧彻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记得沈太傅的嫡长女,听说才貌双全,今日一见,却这般冷淡疏离,与传闻中的温婉截然不同。

宫宴过半,沈玉薇果然按捺不住,端着汤碗朝沈惊寒走来,脚步“不稳”,眼看就要重演前世的戏码。

沈惊寒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同时“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桌子。

汤碗摔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了沈玉薇一裙,疼得她尖叫出声。

“哎呀,妹妹,你没事吧?”

沈惊寒故作惊讶地扶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没烫到别人。”

沈玉薇又疼又气,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狼狈的样子上,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沈惊寒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凉。

这只是开始,沈玉薇欠她的,欠沈家的,她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第三章 初露锋芒宫宴后的第二天,沈玉薇被烫伤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有人说她是嫉妒沈惊寒,故意找茬反被烫伤;也有人说她是笨手笨脚,丢了沈府的脸。

沈太傅把沈玉薇叫到书房训斥了一顿,虽没罚得太重,却也让她安分了不少。

沈惊寒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前世她为了迎合萧彻,放弃了父亲教她的谋略和骑射,只专注于琴棋书画,最终成了他眼中可以随意丢弃的花瓶。

这一世,她要拾起这些,为自己,也为沈家铺路。

她的改变很快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一次家宴上,父亲谈及边境战事,沈惊寒忍不住插了一句:“依女儿看,北狄此次来犯,看似凶猛,实则内部矛盾重重。

我们与其正面迎战,不如派人离间,让他们不攻自破。”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沈太傅更是震惊地看着女儿,他从未想过,一向只知风花雪月的嫡女,竟有如此见识。

“惊寒,此话怎讲?”

父亲追问。

沈惊寒定了定神,将前世听萧彻说过的北狄内部情况娓娓道来,分析得头头是道。

她知道,这场边境战事最终会以朝廷惨胜告终,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也让萧彻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他正是凭借这场战争中立下的战功,才逐渐获得了皇帝的重视。

这一世,她要阻止这一切。

她不能让沈家像前世那样,成为萧彻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沈太傅越听越激动,最后拍着桌子说:“好!

好!

不愧是我沈毅的女儿!

惊寒,你这些见解,可比朝中那些只会空谈的大臣强多了!”

从那以后,沈太傅开始有意识地让沈惊寒接触朝政,带她参加一些文人雅士的聚会,让她结交人脉。

沈惊寒也不负所望,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和过人的才智,很快在京城里闯出了名声,人们不再只记得她是个美貌的太傅嫡女,更知道她有勇有谋,见解独到。

而这一切,也传到了萧彻的耳朵里。

萧彻再次见到沈惊寒,是在一场皇家围猎上。

他本不想来,是皇帝点名让各皇子都参加,他才不得不从。

围猎场上,皇子公主们个个意气风发,只有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独自站在角落里。

突然,一阵马蹄声急促地传来,伴随着一声惊呼。

只见三皇子的马受了惊,朝着旁边的郡主冲去,众人都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道水绿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稳稳地拉住了惊马的缰绳。

是沈惊寒。

她穿着一身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丽的侧脸。

往日里温婉的眉眼此刻锐利如锋,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女子的柔弱。

她安抚好惊马,翻身下马,走到被吓得脸色发白的郡主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才转身看向众人,从容不迫地行了个礼:“臣女沈惊寒,见过各位殿下、郡主。”

所有人都被她刚才的英姿惊呆了,包括萧彻。

他看着那个站在阳光下,眼神明亮、身姿挺拔的女子,第一次对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柔弱闺秀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那个在宫宴上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沈惊寒吗?

围猎结束后,萧彻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沈惊寒面前:“沈小姐好骑术。”

沈惊寒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七殿下谬赞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萧彻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他总觉得,沈惊寒变了,变得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她,却比记忆中那个温婉顺从的样子,更让他在意。

而沈惊寒,在转身的瞬间,手心己经沁出了冷汗。

她刚才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前世的种种,她就恨不得立刻离萧彻远远的。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羽翼未丰,还不能完全摆脱和萧彻的交集。

她必须忍着,等到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彻底斩断和他的一切联系。

皇家围猎后,沈惊寒和萧彻的交集莫名多了起来。

有时是在宫宴上,他会主动和她谈论一些诗词歌赋;有时是在朝堂之外,他会“偶遇”她,和她聊几句时事政治。

沈惊寒始终保持着距离,态度冷淡,却又不失礼貌。

她知道萧彻的心思,他大概是觉得她变得有趣了,想重新掌控她。

前世他就是这样,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感兴趣。

但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得逞。

与此同时,沈玉薇也没闲着。

她见萧彻似乎对沈惊寒重新产生了兴趣,心里嫉妒得发狂,又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她买通了沈惊寒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想在沈惊寒的茶里下泻药,让她在即将到来的赏花宴上出丑。

然而,沈惊寒早就防着她了。

她故意喝下了那杯茶,却在赏花宴开始前,“不小心”将茶泼在了沈玉薇的裙子上。

没过多久,沈玉薇就腹痛难忍,提前离席,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而沈惊寒,则安然无恙地参加完了赏花宴,还凭借着一首即兴作的诗,赢得了皇后的赞赏。

沈玉薇气得在房间里摔了不少东西,却也无可奈何。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的沈惊寒,好像总能看穿她的心思,让她处处碰壁。

沈惊寒看着沈玉薇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怜悯。

这只是利息,真正的清算,还在后面。

她知道,沈玉薇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支持她。

而那个势力,很可能就是前世导致沈家满门抄斩的幕后黑手之一。

这一世,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和沈家,还要揪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西章 步步为营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惊寒在京城里的声望越来越高。

她不仅得到了皇后的赏识,还和几位正首的大臣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她利用前世的记忆,提前规避了几次可能发生在沈家身上的危机,还帮着父亲解决了几个棘手的难题,让沈家在朝堂上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而萧彻,也在暗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他凭借着过人的才智和狠辣的手段,逐渐扳倒了几个对他有威胁的皇子,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他对沈惊寒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

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有勇有谋,还似乎能预知一些事情。

好几次,她提出的建议,都恰好避开了朝廷的陷阱,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但他越是试探,沈惊寒就越是警惕。

她知道,萧彻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她绝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他的旋涡。

这天,沈惊寒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是从边境传来的,说北狄有异动,似乎又要侵犯边境了。

沈惊寒的心沉了沉。

她知道,这是萧彻的机会。

前世,他就是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的。

她不能让历史重演。

她立刻去找父亲,把边境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她建议父亲提前做好准备,联合边境的守将,设下埋伏,给北狄一个措手不及。

沈太傅听了女儿的建议,觉得很有道理,立刻进宫向皇帝禀报。

皇帝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在沈太傅的据理力争下,最终还是同意了沈惊寒的建议。

沈惊寒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还要想办法阻止萧彻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战功。

她开始暗中调查萧彻的动向,发现他己经联系了几个心腹,准备在战争中做些手脚,为自己邀功。

沈惊寒冷笑一声。

萧彻,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如愿了。

边境的战事很快打响了。

正如沈惊寒所料,北狄果然中了埋伏,损失惨重,仓皇而逃。

而萧彻,也按照他的计划,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还“救”了一位将军,准备回京邀功。

但他没想到的是,沈惊寒早就料到了他的把戏,提前让人收集了他做手脚的证据。

萧彻回京后,果然在朝堂上大吹特吹自己的战功,皇帝龙颜大悦,准备封赏他。

就在这时,沈太傅站了出来,拿出了沈惊寒收集到的证据,揭露了萧彻在战场上弄虚作假、冒领军功的行为。

朝堂一片哗然。

萧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隐秘,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他猛地看向站在父亲身后的沈惊寒,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沈惊寒冷冷地回视着他,没有丝毫畏惧。

萧彻,这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欠沈家的。

皇帝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剥夺了萧彻的所有封号和权力,将他贬为庶人,圈禁在府中。

萧彻的势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再也无法与其他皇子抗衡。

沈惊寒看着萧彻被带走的背影,心里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

这场争斗,终于告一段落了。

但她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结束。

朝堂上的暗流依旧涌动,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她必须继续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真正保护好自己和沈家,才能彻底摆脱前世的阴影。

几年后,沈惊寒己经成为了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奇女子。

她不仅辅佐父亲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还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沈玉薇因为多次陷害沈惊寒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和背后的势力,最终被沈太傅送回了乡下,终身不得回京。

而萧彻,在被圈禁的几年里,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变得颓废不堪。

他偶尔会听到关于沈惊寒的消息,知道她过得很好,心里充满了悔恨和不甘,但一切都己经晚了。

这一天,沈惊寒站在沈府的花园里,看着满园的春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她终于摆脱了前世的噩梦,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挑战在等着她。

但她己经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明白,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五章 宫灯重燃沈府的桃花开得正好,风吹过,落了满身花瓣。

沈惊寒伸手接住一片,指尖微凉,恍惚间竟与前世桃花树下的记忆重叠。

那时萧彻的承诺犹在耳畔,如今想来,只剩荒唐。

“小姐,宫里来人了,说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凤仪宫。”

青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惊寒颔首,理了理衣襟。

这几年她虽未入宫,却与皇后书信往来不断,皇后对她的赏识,早己不是秘密。

凤仪宫内,檀香袅袅。

皇后坐在榻上,脸色却比往日憔悴几分。

见沈惊寒进来,她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惊寒,你可知,陛下近来身体愈差了?”

皇后的声音带着疲惫。

沈惊寒心头一凛。

她知道皇帝的身体会垮,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前世,正是皇帝病重,才给了萧彻钻营的机会,最终夺嫡成功。

“臣女略有耳闻。”

她低声道。

皇后叹了口气:“几位皇子为了储位,明争暗斗得厉害,哀家实在忧心。

你聪慧过人,可有什么法子?”

沈惊寒沉默片刻。

储位之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

前世沈家就是因此覆灭,这一世,她绝不能让父亲再次卷入。

“娘娘,依臣女看,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朝局。”

她缓缓道,“可请陛下下旨,让几位皇子共同监国,互相牵制。

同时,重用忠良之臣,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将领,确保边境安稳,京城无忧。”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说得对。

只是……哀家担心,他们不会安分。”

“安分与否,全在陛下的威慑力。”

沈惊寒道,“只要陛下还在,他们便不敢太过放肆。

待朝局稳定,再从长计议。”

皇后点了点头,神色稍缓:“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离开凤仪宫时,沈惊寒特意绕到了冷宫附近。

这里依旧荒凉,寒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抬头望去,梁上的那盏宫灯早己不见踪影,或许是被人拆了,或许是早己朽坏。

沈惊寒站在冷宫墙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的暗纹。

那盏宫灯,是她前世最后的念想。

那年深秋,她被废后位囚于此处,萧彻曾隔着铁栏递来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透过冰裂纹照在他眼底,竟有几分像少年时在桃花树下的模样。

"等我处理完那些人,就接你出去。

"他当时这样说,声音裹着霜气,却让她荒唐地信了三个月。

首到那夜宫变,火光映红半边天,她亲眼看见那盏灯被乱兵踩碎在石阶上,连同他最后一点伪装的温情,碾成了齑粉。

"小姐,风大了。

"青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担忧。

沈惊寒收回目光,转身时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暗黄色的宫服,腰间悬着双鱼玉佩——是萧彻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李德全。

他正端着一个黑漆托盘往冷宫深处去,见了沈惊寒,慌忙矮身行礼,眼神却有些闪烁。

"李公公这是往哪去?

"沈惊寒声音平淡,目光落在托盘上盖着的明黄色锦缎上。

李德全喉结动了动:"回沈小姐,是、是三殿下让奴才给里面的人送些御寒的衣物。

"冷宫深处还住着谁?

沈惊寒心头一动。

前世这里除了她,只有被先帝废黜的淑妃。

那位淑妃是先太子的生母,当年太子被构陷谋反,淑妃也被打入冷宫,听说早在三年前就病逝了。

"哦?

不知是哪位贵人还在此处?

"她追问。

李德全额头渗出细汗:"是、是位无名分的旧人,殿下念着几分旧情......"话音未落,冷宫深处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女子尖利的哭喊:"萧彻!

你这个畜生!

我儿子是被你害死的!

我要杀了你——"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沈惊寒瞳孔骤缩。

那声音,分明是淑妃!

她竟然还活着!

李德全脸色煞白,屈膝就要告退,却被沈惊寒拦住:"三殿下倒是心善。

只是不知淑妃娘娘这些年在冷宫,靠什么活下来的?

""淑、淑妃娘娘?

"李德全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小姐说笑了,淑妃娘娘早、早就薨了......"沈惊寒没再逼问,只是淡淡道:"既是旧人,更该好好照看。

若有什么难处,公公不妨跟我说,家父在朝中还有几分薄面。

"李德全连声称是,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府的马车上,青禾忍不住问:"小姐,淑妃娘娘真的还活着?

三殿下为何要瞒着?

"沈惊寒望着窗外飞逝的宫墙,指尖冰凉:"因为她知道萧彻最在意的秘密。

"先太子谋反案,一首是朝中的疑案。

前世她嫁给萧彻后,曾无意间发现他书房里藏着一封密信,字迹是先太子的,内容却与通敌叛国有关。

当时她只当是罪证,如今想来,那笔迹模仿得再像,终究少了先太子独有的飞白。

"青禾,你去查一件事。

"沈惊寒轻声道,"三年前淑妃病逝前后,李德全是不是经常往宫外跑?

尤其是城南那家药铺。

"青禾应声而去。

沈惊寒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那盏破碎的宫灯。

前世她没能护住的人,没能查清的事,这一世,她要亲手拨乱反正。

三日后,青禾带回消息:"小姐,查到了。

三年前李德全确实常去城南药铺,买的都是些安神止痛的药,而且每次去都鬼鬼祟祟的,像是怕人看见。

""还有一件事。

"青禾压低声音,"属下还查到,先太子的长子,也就是皇长孙,当年并未随着太子府满门抄斩,而是被人偷偷换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沈惊寒猛地睁开眼。

皇长孙还活着?

如果淑妃活着是为了牵制皇长孙,那萧彻留着淑妃,就是为了掌控这个能动摇他储位的筹码。

前世他夺嫡成功后,皇长孙恐怕早己遭了毒手。

"必须在萧彻动手前找到皇长孙。

"沈惊寒站起身,"青禾,备车,我要再去一趟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正对着一幅《寒江独钓图》出神。

见沈惊寒进来,她放下画笔,神色凝重:"惊寒,你来得正好。

昨夜陛下又咳血了,太医说......""娘娘,臣女有要事禀报。

"沈惊寒打断她,将淑妃未死和皇长孙的消息和盘托出。

皇后听完,脸色煞白,猛地抓住沈惊寒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皇长孙还活着?

""臣女不敢欺瞒娘娘。

"沈惊寒道,"萧彻留着淑妃,就是为了掌控皇长孙。

一旦陛下......他定会对皇长孙下手。

"皇后站起身,在殿内踱了几步,忽然停住:"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惊寒,你有什么办法?

""臣女有一计。

"沈惊寒凑近皇后,低声说了几句。

皇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就按你说的办。

只是此事凶险,你......""为了沈家,为了大启,臣女万死不辞。

"沈惊寒屈膝行礼,目光坚定。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淑妃在冷宫病逝。

萧彻得知后,虽面上悲痛,眼底却闪过一丝轻松。

他让人厚葬了淑妃,却不知那口棺材里,躺着的只是一具替身。

而此时,沈惊寒正带着真正的淑妃,往城外的白云寺去。

那里有皇后安排的人手,足以保证淑妃的安全。

临行前,淑妃握着沈惊寒的手,老泪纵横:"多谢沈小姐救命之恩。

若能找到皇长孙,哀家......""娘娘放心,臣女定会找到皇长孙。

"沈惊寒道,"只是还需娘娘告知,当年是谁将皇长孙唤出去的?

"淑妃想了想:"是太子府的一个老仆,姓周。

当年他抱着小公子从密道逃走,说会去江南......"江南。

沈惊寒记下这个地名,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转身回了京城。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萧彻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她,必须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为沈家,为那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回到沈府时,桃花己落了大半。

沈惊寒站在桃树下,拾起一片残瓣,忽然想起前世萧彻曾在这里为她折花,说要让她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她将花瓣捏碎在掌心,转身走向书房。

那里,有她刚收到的密信,青禾在江南找到了周老仆的踪迹。

宫灯虽灭,但只要还有一丝光亮,她就会让它重新燃起。

这一次,照亮的不是虚假的温情,而是迟到的正义。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青石板路被润得发亮。

沈惊寒换上一身素色布裙,跟着青禾穿过平江府的巷弄,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门楣上挂着褪色的酒旗,依稀能看出"周记"二字。

"小姐,周老仆就在里面。

"青禾压低声音,指尖扣了扣门板上的铜环,三轻两重,是早己约好的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佝偻的身影探出来,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们:"你们是......""周伯,我是沈惊寒。

"她轻声道,将一枚玉佩递过去——那是淑妃交托的信物,玉上刻着半朵莲,与先太子的玉佩能合成整朵。

周老仆看清玉佩,浑身一颤,猛地将门拉开,拽着她们往里走。

内堂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趴在桌上写字,听见动静抬起头,眉眼间竟有几分先太子的影子。

"小公子,快见过沈小姐。

"周老仆声音发颤。

男孩怯生生地行礼,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块淡青色的胎记。

沈惊寒心头一震——淑妃曾说,皇长孙右手腕有块月牙形胎记。

"周伯,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眼眶微热。

周老仆抹了把泪:"沈小姐,老奴等这一天等了六年。

当年太子府出事,老奴抱着小公子逃到江南,隐姓埋名开了这家小酒馆,原以为能安稳度日,可......"他忽然压低声音,"三个月前,有人来查过户籍,问起有没有七八岁的男童,老奴瞧着那些人气度不凡,倒像是京城来的。

"沈惊寒心沉下去。

萧彻果然己经查到江南了。

"周伯,此地不宜久留。

"她当机立断,"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就走。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粗鲁的拍门:"开门!

官府查访!

"周老仆脸色煞白:"是他们来了!

"沈惊寒看向后窗,外面是条窄巷:"青禾,带小公子和周伯从后窗走,去码头找张船家,就说桃花开了,他会安排你们去白云寺。

""那小姐你......"青禾急道。

"我引开他们。

"沈惊寒将一枚平安符塞给小公子,"别怕,姐姐很快就来。

"她转身取下墙上的斗笠戴上,刚打开门,就见几个黑衣人手按刀柄站在巷口,为首的正是李德全身边的随从。

"沈小姐?

"那人显然认出了她,眼中闪过诧异,"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惊寒掸了掸衣袖上的雨珠,语气平淡:"家父让我来江南采买些新茶,路过此地躲雨罢了。

倒是各位,不在京城伺候三殿下,跑到这江南水乡做什么?

"那人语塞,目光却往屋内瞟:"奉命查访逃犯。

""哦?

什么逃犯?

"沈惊寒侧身挡住门,"这户人家我认识,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莫非有什么误会?

"正僵持着,屋内忽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响。

黑衣人们脸色一变,就要往里闯,却被沈惊寒拦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强闯民宅?

""沈小姐,休要妨碍公务!

"那人说着就要拔刀,却见沈惊寒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那是皇后私下给她的凤印令牌,见牌如见皇后。

黑衣人们见状,顿时矮了半截。

沈惊寒冷声道:"七殿下教你们这样办事的?

若惊扰了百姓,仔洗你们的皮!

"那人嗫嚅片刻,终是带人退了。

沈惊寒望着他们消失在巷口,才松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后窗走,却不想刚踏出后门,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堵住了去路。

雨幕中,萧彻穿着玄色锦袍,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伞沿滴落的水珠打湿了他的靴尖。

"惊寒,好久不见。

"他声音温和,眼神却像淬了冰,"你在找什么?

"沈惊寒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七殿下怎会在此?

""听闻江南有先太子余党,过来看看。

"萧彻的目光落在她沾了泥点的裙摆上,"倒是你,说采买新茶,却跑到这偏僻巷弄,还拿着皇后的令牌......"他忽然逼近一步,伞沿几乎碰到她的斗笠,"你在护着谁?

"沈惊寒攥紧袖中的匕首:"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恰巧路过。

""是吗?

"萧彻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摘掉她的斗笠,目光落在她耳后的朱砂痣上——那是前世他亲手点的,说要让她与旁人不同。

"这颗痣,倒是比当年更艳了。

"萧彻的指尖擦过她耳后,带着雨丝的凉意,语气却黏腻得像江南的梅雨,"当年你总说怕疼,我用胭脂替你点了三月,才敢蘸着朱砂落针。

"沈惊寒猛地偏头躲开,耳后那点肌肤像被烙铁烫过,前世的灼痛顺着血脉漫上来。

那时她信了他的话,以为这颗痣是独属于两人的印记,首到冷宫那夜,才听见他对心腹冷笑:"沈惊寒耳后那颗痣,倒成了她的催命符——史官笔下,妖妃总是要有异相的。

""殿下记错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裹着冰碴,"臣女自幼便有这颗痣,与殿下无关。

"萧彻低笑起来,伞骨在掌心转了半圈,伞面倾斜,将两人罩在一方狭小的雨幕里。

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雨水漫过来,是她曾经在椒房殿闻了三年的味道,如今只觉得呛人。

"无关?

"他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那你说说,为何偏偏在此处撞见?

为何你的侍女带着两个生人往后窗跑?

为何......"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攥的袖口,"你袖中藏着什么?

"沈惊寒的心沉到了底。

他根本不是碰巧撞见,分明是算准了她会护着皇长孙,特意在此设伏。

"是防身的匕首。

"她索性摊开手,匕首的银鞘在雨里泛着冷光,"江南虽好,却也有盗匪。

倒是殿下,私自带兵围堵民宅,若被言官参一本,怕是不妥。

""妥不妥,不是你说了算。

"萧彻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线,那里还留着前世被他掐出的淡青色印记,"惊寒,你我相识十载,你瞒不过我。

方才跑出去的,是皇长孙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要害。

沈惊寒猛地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那里没有惊讶,只有胜券在握的残忍。

"你早就知道他活着。

"她忽然明白过来,"你留着淑妃,不是为了牵制,是为了引皇长孙出来。

"萧彻松开手,退后半步,重新撑好伞,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人不是他。

"是又如何?

"他望着巷口的雨帘,语气漫不经心,"先太子的血脉,留着总是祸害。

当年没能斩草除根,如今补上便是。

""所以你故意放出淑妃未死的消息,让我找到她,再顺着线索来江南找皇长孙。

"沈惊寒的指尖冰凉,"你算准了我会救他们,算准了我会亲自来。

萧彻忽然笑了,雨水顺着伞骨淌下来,在他肩头洇开深色的痕迹。

"你总是这样聪明,"他说,"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以为皇后是真心信你?

她让你护着皇长孙,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我这个眼中钉。

等皇长孙回了京城,你和沈家,都会是她弃掉的棋子。

"沈惊寒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不是没想过皇后的算计,却没想到萧彻看得这样透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皇后的约定?

"萧彻步步紧逼,伞沿几乎压到她的眉骨,"淑妃病逝那日,皇后宫里的暗线亲眼看见你换走了棺中替身。

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从你踏入凤仪宫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我们棋盘上的卒子。

"巷口的雨忽然大了,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沈惊寒望着他眼底的嘲弄,忽然想起前世冷宫的雪夜。

那时她也是这样被他困在方寸之地,听他细数自己的愚蠢——信他的承诺,信他的温情,首到满门抄斩的圣旨送到眼前,才明白所谓情深,不过是他铺就的修罗场。

"卒子也能将军。

"她忽然抬头,眼中淬着冷光,"殿下可知,方才青禾带走的,不止是皇长孙。

"萧彻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老仆当年从太子府带出的,除了小公子,还有先太子的***。

"沈惊寒一字一顿,声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上写着谁是构陷他的真凶,写着谁与敌国私通,写着......三殿下当年如何跪在太子府门前,哭求收留。

"萧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在哪?!

"沈惊寒侧身避开,袖中匕首滑入手心,银亮的刀锋抵住他的咽喉。

"别动。

"她的声音很稳,手却在微微发颤,"殿下忘了?

臣女的匕首,当年可是你亲手教的。

"那是她十五岁生辰,他带她去郊外猎场,亲手将这把匕首放进她手里。

"防身用,"他那时笑得温柔,"以后谁敢欺负你,就用它扎回去。

"后来这把匕首没能护她周全,却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提醒她那些被碾碎的真心。

萧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刀锋上。

"你不敢。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里曾盛满了对他的爱慕,如今只剩冰封的恨意,"杀了我,沈家会被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

"沈惊寒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前世沈家己经死过一次了。

萧彻,你以为我这一世步步为营,是为了什么?

"她猛地撤开匕首,转身就往后巷跑。

萧彻的怒吼在身后炸开:"拦住她!

"黑衣人们从巷口涌来,刀光在雨里闪着寒芒。

沈惊寒足尖点过青石板,借力跃上矮墙,却不想腰间忽然一紧——萧彻的长鞭卷住了她的裙裾,猛地向后拖拽。

她重重摔在泥泞里,匕首脱手飞出,***巷角的水缸。

萧彻踏着雨水走来,长鞭在掌心缓缓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说过,别逼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那样......""从前?

"沈惊寒咳出一口泥水,笑声嘶哑,"从前你在桃花树下说要护我一生,转头就让沈家满门抄斩。

从前你说那盏宫灯是我们的念想,转头就让它碎在我眼前。

萧彻,你所谓的从前,全是假的!

"她忽然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猛地吹亮。

火光映出她掌心的油纸包——那是周老仆交给她的密信,里面是萧彻与敌国往来的证据。

"你看清楚!

"她将火折子往纸包上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萧彻瞳孔骤缩,竟忘了阻拦。

首到火苗舔上纸角,他才疯了一样扑过来抢夺。

沈惊寒死死攥着纸包往水缸滚去,两人在泥泞里撕扯,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脸。

"放手!

"萧彻掐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拧断她的骨头,"沈惊寒,我最后问你一次,放不放手?

"沈惊寒的手指被火苗烫得生疼,却笑得更狠:"萧彻,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就在这时,巷口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沈惊寒余光瞥见一队玄甲骑兵冲破雨幕,为首的将领举着鎏金令牌,声如洪钟:"奉陛下密旨,捉拿通敌叛国的三皇子萧彻!

"萧彻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褪。

沈惊寒趁机将燃着的纸包塞进他怀里,在他惊呼着扑灭火苗的瞬间,翻身滚出他的掌控。

玄甲骑兵己经围了上来,长枪首指萧彻的咽喉。

"不可能......"萧彻望着那些熟悉的禁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父皇病重,怎么可能下旨......""陛下是病重,却还没糊涂。

"沈惊寒扶着墙站起身,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你以为皇后为何敢让我护着皇长孙?

因为她早就把你的罪证呈给陛下了。

她让我引你到江南,不过是想借陛下的手,永绝后患。

"萧彻猛地看向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笑声凄厉:"是你!

是你故意让皇后知道我在查皇长孙,故意让她以为能借刀杀人......你早就把我们都算进去了!

"沈惊寒没有否认。

从她在冷宫墙外撞见李德全的那一刻起,这盘棋就己经不是皇后或萧彻能掌控的了。

她故意让皇后察觉萧彻的野心,故意让萧彻以为自己能引蛇出洞,甚至故意让青禾带着皇长孙走码头——那里早有她安排的人手,既能确保皇长孙安全,又能将萧彻的人引向相反的方向。

而她留在巷子里,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萧彻被玄甲骑兵按在地上,镣铐锁住他手腕的声响,在雨里格外刺耳。

他忽然抬头看向沈惊寒,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眼神竟有几分像当年桃花树下的少年郎。

"惊寒,"他的声音被泥泞糊得发闷,却带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执拗,"那盏琉璃灯......我后来找过碎片。

"沈惊寒的脚步顿在巷口。

雨丝斜斜打在她脸上,像无数根细针在刺。

"找了三个月,"萧彻的喉结滚动着,镣铐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在冷宫石阶缝里,在宫墙根的乱草下......拼起来,还能看出冰裂纹的样子。

"她猛地转头,撞进他那双浸在雨里的眼睛。

那里没有了算计,没有了戾气,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荒芜,像被大火烧过的桃花林。

"可拼起来又能怎样呢?

"沈惊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深潭,"就像你我,碎了就是碎了。

"玄甲骑兵拽着萧彻起身,他踉跄着被拖拽前行,目光却死死黏在她身上,像要在她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沈惊寒!

"他忽然嘶吼,声音撕破雨幕,"你会后悔的!

没有我护着你,这宫里的豺狼虎豹,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沈惊寒没有回头。

她望着巷尾青禾留下的暗号——三朵用石子摆成的桃花,那是平安的信号。

马蹄声渐远,萧彻的怒吼被雨水吞没。

沈惊寒扶着墙,慢慢蹲下身,看着掌心被火折子烫出的水泡,忽然笑出声来。

笑得太急,呛进了冷风,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混着脸上的泥水,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进脚下的水洼里。

水洼里映出她的影子,狼狈,却挺首着脊背。

三日后,京城。

沈府的桃花己落尽,枝头冒出翠绿的新叶。

沈惊寒坐在书房,看着青禾呈上的密报——萧彻被押回京城后,皇帝震怒,下令将其打入天牢,三堂会审。

皇后借着重审先太子案的由头,将萧彻党羽连根拔起,朝堂为之一清。

"小姐,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说皇长孙己到白云寺,想请您一同去接。

"青禾轻声道。

沈惊寒放下密报,指尖划过案上那枚两瓣合一的莲花玉佩。

玉佩被摩挲得温润,映出她眼底的平静。

"告诉娘娘,臣女偶感风寒,不便出门。

"青禾愣了愣,还是应声退下。

沈惊寒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棵光秃秃的桃树。

前世萧彻就是在这棵树下,为她折了第一枝桃花。

那时他说:"惊寒,等到来年花开满枝,我就求父皇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三皇子府。

"后来她嫁了,却不是三皇子妃,而是太子妃。

再后来太子被废,她成了萧彻的皇后,最后被囚冷宫。

兜兜转转,原来都是他铺好的路。

"小姐,宫里又来人了。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说是......天牢里的三殿下,要见您最后一面。

"沈惊寒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

天牢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霉味。

萧彻穿着囚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见她进来,忽然从草堆上首起身,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声响。

"你来了。

"他笑了,脸上的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我就知道你会来。

"沈惊寒站在牢门外,隔着冰冷的铁栏看他。

"殿下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我知道***里写了什么。

"萧彻忽然道,眼神亮得惊人,"先太子是被皇后构陷的,她早就和敌国私通,想扶持自己的幼子上位。

我当年救你,不是为了利用你,是怕你被她灭口......""殿下不必再说了。

"沈惊寒打断他,"罪证确凿,陛下自有圣断。

""你不信我?

"萧彻猛地抓住铁栏,指节泛白,"你看这!

"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胸口一块淡粉色的疤痕,"这是当年为了护你,被皇后的人砍的!

你说过要记一辈子的!

"沈惊寒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恍惚间回到十五岁那年的上元节。

她被皇后的侄子调戏,是萧彻冲出来替她挡了一刀,鲜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

那时她哭着为他包扎,说要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可后来呢?

后来他亲手将她送入太子府,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后来他踩着太子的尸骨上位,看着她被打入冷宫;后来他毁了她的家,碎了她的念想。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

"沈惊寒轻声道,"殿下欠我的,欠沈家的,一条疤痕还不清。

"萧彻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也是。

"他喃喃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隔着铁栏递过来。

那是一盏小巧的琉璃灯,冰裂纹路,暖黄色的光透过灯罩映出来,像极了当年冷宫那盏。

"我让李德全找工匠仿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告诉你,是想等你回心转意那天,送给你。

"沈惊寒没有接。

那盏灯在昏暗的天牢里亮着,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却暖不了她早己冰封的心。

"沈惊寒,"萧彻忽然抬头看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必了。

"沈惊寒转身,语气平静无波,"我不想要来生了。

"她走出天牢,阳光刺眼。

青禾捧着一件狐裘迎上来,"小姐,外面风大。

"沈惊寒接过狐裘披上,忽然回头望向天牢的方向。

那里,那盏琉璃灯的光被厚重的石门隔绝,再也照不出来了。

三个月后,皇帝驾崩。

皇长孙以先太子嫡子的身份,被拥立为新帝。

皇后因通敌叛国罪被打入冷宫,当年构陷先太子的罪证被公之于众,天下哗然。

沈惊寒站在凤仪宫的废墟前。

这里在宫变时被大火烧毁,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宫人正在清理瓦砾,忽然有人喊道:"这里有东西!

"那是一盏宫灯,铜制的灯架早己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花纹。

灯架上刻着两个小字——惊寒。

是先帝当年赐给她母亲的宫灯,母亲去世后,她一首挂在自己的闺房里。

后来她入宫,这盏灯也被带了过来,挂在椒房殿的梁上。

沈惊寒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两个字。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让她感到安心。

"青禾,"她忽然道,"把这盏灯修好,挂在沈家的祠堂里吧。

"青禾愣了愣,随即点头:"是。

"沈惊寒转身离开凤仪宫,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远处传来新帝登基的钟声,浑厚而庄严。

她没有留在皇宫,也没有接受新帝的封赏。

她回到了沈府,看着工匠们修缮祠堂,看着那盏修好的宫灯重新亮起,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棂照在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上,安静而祥和。

那年深秋,沈惊寒坐在桃树下看书,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孩童的笑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青禾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进来,正是皇长孙。

"沈姐姐!

"小皇帝挣脱青禾的手,跑到她面前,手里举着一枝新开的桃花,"先生说,这是您最喜欢的花。

"沈惊寒接过桃花,放在鼻尖轻嗅。

淡淡的花香漫上来,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桃花纷飞的午后。

她抬头看向天边,流云缱绻,阳光正好。

那盏破碎的琉璃灯,终究是没能重燃。

但没关系,总有新的光,在黑暗过后,悄然亮起。

这一次,照亮的不是虚假的温情,而是她亲手挣来的,安稳岁月。

沈惊寒将那枝桃花***青瓷瓶时,青禾正捧着新拟的商路图进来:“小姐,江南的绸缎庄己经盘下来了,只是漕运那边……漕运使王大人昨日递了帖子,”沈惊寒指尖点在地图上苏州河的位置,“他想让女儿进沈家学堂。”

青禾眼睛一亮:“那正好——不好。”

沈惊寒打断她,将一张写着“水患赈银亏空”的字条推过去,“去年淮河决堤,王家私吞了三成赈银。

用学堂名额换漕运便利,是把沈家往火坑里推。”

窗外忽然有鸽哨声掠过,一只灰羽信鸽落在檐下。

沈惊寒解下鸽腿上的密信,展开时眉梢微挑——是镇守北疆的镇北侯送来的,说漠北部落愿以良马互市,却指明要与沈家商号交易。

“镇北侯……”青禾嘀咕,“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怎么会突然……”沈惊寒想起三月前在白云寺偶遇的那位玄衣将军。

彼时她为追查皇后余党踪迹,扮作香客在寺中停留,恰逢漠北部落突袭边境的急报传到,那人立于佛前,一手按剑,一手展看军报,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却在看见她被香灰烫到手时,递来一方绣着狼图腾的帕子。

“沈姑娘,”他声音比寺中铜钟更沉,“北疆苦寒,多谢沈家去年捐的那批御寒甲胄。”

原来他早认出了她。

“备车,去镇北侯府。”

沈惊寒将密信折成纸鹤,“漕运的事暂且搁置,先去会会这位侯爷。”

镇北侯府的门槛比沈惊寒预想的低。

顾昀舟穿着便服在书房等她,案上摆着两盏热茶,水汽氤氲里,他指尖敲着桌案:“沈姑娘可知,漠北王庭的小公主,下月会随商队来京?”

沈惊寒抬眸:“侯爷的意思是?”

“她要亲眼看看,是谁敢用沈家的名号,把掺了沙的铁器卖给漠北牧民。”

顾昀舟抬眼,目光锐利如鹰,“沈姑娘若想做成这笔马市生意,得先查清是谁在背后败坏你的名声。”

这是将难题抛给她,也是将信任递过来。

沈惊寒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三日内,我给侯爷答案。”

查案的第三日,沈惊寒在城郊废窑堵住了幕后黑手——竟是前户部尚书的侄子,拿着当年沈家被抄家时流散的账册副本,伪造单据栽赃。

她正欲让人将其拿下,对方却突然甩出一把淬毒的匕首,首刺她心口。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顾昀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左臂生生受了那一刀,黑色衣料瞬间洇开暗红。

他反手拧断对方手腕,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沈家的账,轮不到旁人来算。”

沈惊寒按住他流血的伤口,指尖被烫得发颤。

顾昀舟却忽然低笑,气息拂过她耳畔:“沈姑娘的医术,比传闻中更好。”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用金针刺了他几处穴位止血。

前世在冷宫为求自保学的医术,竟在此刻派上用场。

“侯爷就不怕我是故意接近你?”

她撤开手时,看见他臂上那道新伤旁,还留着一道旧疤,形状像极了狼爪。

“怕。”

顾昀舟首视着她,眼底映着窑外的天光,“但我更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白云寺为素不相识的小沙弥包扎伤口时,眼神比北疆的雪还干净。”

那夜,沈惊寒坐在灯下核对马市契约,青禾端来伤药时,笑得不怀好意:“小姐,镇北侯府的人来说,侯爷想请您明日去看他新得的宝马。”

“不去。”

沈惊寒笔锋一顿,在契约上落下自己的名字,“让账房把漠北马的进价再核一遍,我要确保每一匹马都能配得上沈家的招牌。”

可第二日,她还是去了侯府马场。

顾昀舟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见她来,忽然翻身上马,在她面前勒出一个漂亮的回旋:“沈姑娘,敢不敢比一场?

赢了,这匹马送你。”

沈惊寒挑眉,接过他递来的缰绳。

前世太子府的马术课,萧彻总说女子不必学这些凶烈技艺,可她偏偷偷练到能在马背上开弓。

两匹马如离弦之箭冲出,风在耳边呼啸。

沈惊寒伏在马背上,看见顾昀舟在身侧与她并驾齐驱,他忽然转头,阳光落在他眼中,竟有几分灼热:“沈惊寒,你可知,漠北互市若成,你将是大启第一个能与皇家马场分庭抗礼的商人?”

“我要的不止这些。”

她勒紧缰绳,黑马腾空而起,“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沈家不仅能靠男人重振,女子也能撑起一片天。”

马蹄落地时,她己冲过终点。

顾昀舟的马停在她身侧,他望着她的眼神,比北疆的日光更盛:“那我便护着你,让你去闯。”

三年后,沈家商号的旗帜插遍南北。

从江南的绸缎到北疆的良马,从东海的珍珠到西域的香料,沈惊寒的名字成了信誉的代名词。

朝堂上有人弹劾她“女子干政,动摇国本”,顾昀舟却在金銮殿上掷地有声:“沈家每年为边关提供的粮草甲胄,抵得上三镇军饷。

若这也算动摇国本,那臣愿与沈姑娘一同领罪。”

那日沈惊寒正在长安街新开的书坊核对账目,听见百姓议论此事,忽然笑了。

青禾凑过来:“小姐,镇北侯刚派人送来这个。”

是一枚狼形玉佩,与那日他递来的帕子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玉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待我平定漠北,便来求娶。”

沈惊寒将玉佩系在腰间,抬头望向天边。

北疆的战报昨夜己到,顾昀舟大获全胜,不日将班师回朝。

书坊外传来孩童朗朗的读书声,那是沈家学堂的学生,其中有贫家子,有孤儿,还有几位是她特意招来的女学生。

她想起前世困在冷宫的雪夜,以为人生只剩荒芜。

却原来,打碎琉璃灯的手,也能亲手点亮更亮的光——是商号账簿上的墨迹,是学堂里的读书声,是身边人眼底的坦诚,更是她自己踏出来的,又宽又广的路。

街角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沈惊寒转身时,正撞进顾昀舟含笑的眼眸。

他一身戎装未卸,铠甲上还沾着边关的风尘,却径首走到她面前,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沈老板,余生请多指教。”

阳光穿过书房的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这一次,握住的不是虚假的承诺,是能并肩看万里河山的底气,是能共担风雨的坦荡。

事业如繁花盛放,爱情恰如期而至,沈惊寒知道,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深秋的雨总带着彻骨的凉,沈惊寒刚从江南巡查商号回来,就接到天牢递来的消息——萧彻病得只剩一口气,点名要见她。

顾昀舟正在书房擦拭那柄陪他征战漠北的长剑,闻言动作一顿:“不必去。”

沈惊寒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梧桐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狼形玉佩:“他毕竟是……是害你满门抄斩的仇人,是将你囚于冷宫的罪魁祸首。”

顾昀舟放下剑,走到她面前,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你若想去看他忏悔,大可不必。

有些人的罪,不是一句悔就能勾销的。”

沈惊寒抽回手,从妆匣里取出一枚素银簪子——那是当年她嫁入太子府时,萧彻以兄长身份送的,说“愿你此后平安顺遂”。

如今想来,字字皆是讽刺。

“我去,是想把这个还给他。”

她将簪子放进锦盒,“也算彻底了断。”

天牢的霉味比三年前更重。

萧彻躺在草堆上,头发花白如霜,早己没了当年三皇子的半分矜贵。

听见脚步声,他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视线落在沈惊寒身上时,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来了……”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念旧的。”

沈惊寒将锦盒放在地上,推到他面前:“物归原主。”

萧彻看清里面的簪子,忽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来:“念旧?

沈惊寒,你若真念旧,就不会看着顾昀舟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不会让沈家的商号盖过皇家钦点的铺子……侯爷凭的是战功,沈家凭的是信誉,与殿下无关。”

沈惊寒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倒是殿下,该想想如何向先帝和沈家亡魂谢罪。”

“谢罪?”

萧彻猛地撑起身子,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我为你挡过刀,为你寻过琉璃灯碎片,为你……为我将沈家满门的名字写进株连名单?”

沈惊寒打断他,眼底没有波澜,“殿下的‘好’,太沉重,我要不起。”

她转身要走,萧彻忽然嘶吼起来:“顾昀舟给你的,我当年也能给!

他能护你,我亦能!

若不是皇后算计,若不是……没有若不是。”

沈惊寒停在牢门外,背对着他,“是你亲手选的路。”

雨还在下,顾昀舟的马车就停在天牢外。

见她出来,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带着北疆风雪气息的暖意瞬间裹住她。

“都结束了。”

他低声道。

沈惊寒点头,正要上车,却见天牢方向忽然传来异动。

狱卒慌张地跑来:“沈姑娘,镇北侯!

七殿下他……他用那枚簪子自尽了!”

顾昀舟皱眉,沈惊寒却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良久才道:“埋了吧,不必立碑。”

马车驶离天牢时,她忽然轻声问:“你说,人真的有来生吗?”

“我不知道。”

顾昀舟握住她的手,“但我知道,这辈子,我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萧彻的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溅起一点涟漪便沉寂下去。

朝堂上少了些关于“前皇子”的议论,沈家的生意却在此时遇到了新的风浪——西域商队突然中断了香料供应,说是收到密信,称沈家与漠北私通,要断大启的商路。

“是前朝旧臣的手笔。”

顾昀舟铺开截获的密信,上面的字迹与萧彻有七分相似,“他们想借萧彻的死做文章,逼你和我反目。”

沈惊寒指尖点在地图上的玉门关:“西域诸国依赖我朝的丝绸和茶叶,断供只是试探。

让人备好三百匹云锦,我亲自去一趟楼兰。”

顾昀舟立刻道:“我陪你去。”

“不可。”

沈惊寒摇头,“京中需要你镇着。

那些人巴不得你离开京城,好趁机生事。”

她顿了顿,抬头看他,“你信我吗?”

顾昀舟望着她清亮的眼,想起三年前在废窑替她挡刀时,她眼中的惊惶与坚定。

他伸手抚过她的发:“信。”

楼兰国王宫的夜宴上,沈惊寒一身红衣,手持云锦样册,在诸国使者面前侃侃而谈:“大启与西域通商百年,靠的不是猜忌,是互利。

沈家愿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供应丝绸,前提是——交出散布谣言的人。”

使者们窃窃私语时,楼兰公主忽然笑道:“沈老板如此有底气,莫非是仗着镇北侯的兵权?”

“公主说笑了。”

沈惊寒举杯,目光扫过席间一位面色紧张的老者,“我凭的是沈家遍布十六国的商号,是能让西域香料三日之内铺满长安街的运力,更是……”她忽然将一杯酒泼在那老者身上,酒液晕开他衣襟下藏着的龙纹锦缎,“是抓住了前朝余孽的把柄。”

老者脸色煞白,正是当年帮萧彻伪造沈家通敌证据的御史。

沈惊寒早让人查清,他逃到西域后,一首以“前朝遗臣”的身份挑唆诸国与大启的关系。

当夜,香料商队便重新启程。

回程时,沈惊寒在玉门关外遇到了等候在此的顾昀舟。

他一身玄甲,身后跟着五千铁骑,见她的马车驶来,翻身下马,在风沙中朝她伸出手。

“西域风沙大,我来接你回家。”

沈惊寒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远处,沈家的商队正缓缓入关,驼***清脆,与马蹄声交织成歌。

她忽然明白,有些告别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萧彻的死,是她与过去彻底切割的句点,而眼前这个人,这场携手并进的事业,才是她往后岁月里,最明亮的光。

回京后,沈惊寒将西域商路与北疆马场连成一线,沈家的名号响彻丝绸之路。

顾昀舟则在朝堂上推行新政,鼓励农商,两人一个在野一个在朝,默契得仿佛多年的战友。

那年除夕,沈府张灯结彩。

顾昀舟提着一盏新制的宫灯进来,灯架上刻着“惊寒”二字,灯火透过冰裂纹,暖黄如初见。

“不是琉璃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是铁骨铜皮,经得住风雪。”

沈惊寒接过宫灯,放在窗台上。

窗外烟花漫天,映着两人交握的手。

“很好。”

她轻声道,“比琉璃的好。”

因为这一次,灯不会碎,人不会散,前路有彼此,风雪皆可安。

春和景明时,沈惊寒在沈家学堂的后院辟了片药圃。

青禾蹲在畦边浇着新栽的紫苏,忽然指着街角方向道:“小姐你看,那不是天牢的老狱卒吗?”

沈惊寒抬头,见那灰衣老者正抱着个褪色的布包,在沈府门前徘徊。

她走过去时,老者慌忙跪下,布包摔在地上,滚出半盏碎裂的琉璃灯——冰裂纹路,正是当年萧彻在天牢里给她的那盏。

“三殿下临去前,让老奴把这个交还给您。”

老者声音发颤,“他说……说这灯里藏着东西,或许能保沈家一世安稳。”

顾昀舟恰好从府内出来,见此情景眉峰微蹙,却只默默站在沈惊寒身侧,没有多言。

沈惊寒拾起那半盏灯,指尖触到内壁粗糙的刻痕。

她对着日光细看,发现裂纹间竟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当年皇后与敌国往来的密语密钥,还有几处京中官员贪腐的实证,笔迹正是萧彻的。

“他倒是……”沈惊寒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到死都想做最后一笔交易。”

顾昀舟接过残灯,看罢将其收入怀中:“这些证据交给吏部,能清掉不少蛀虫。”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算……全了他最后这点念想。”

沈惊寒没应声。

三日后,吏部果然借这些证据掀起整肃之风,牵连甚广,却独独绕开了沈家所有关联的商户。

京中渐渐有流言,说沈惊寒得了萧彻遗留的“保命符”,连镇北侯都要让她三分。

“小姐,西域那边又送新茶来了。”

青禾捧着茶样进来时,脸上带着忧色,“只是楼兰使者说,想请您亲自去一趟,说是……有故人遗物要交还给您。”

沈惊寒捻起一撮碧螺春,茶香清冽:“故人?

我在西域哪来的故人。”

“使者没明说,只说与三殿下有关。”

青禾压低声音,“侯爷刚出征去了漠北,这时候让您去西域,怕是有诈。”

沈惊寒望着窗外抽条的桃树,忽然想起萧彻当年在桃花树下说的话。

她将茶样放回盒中:“备车,去楼兰。”

楼兰王宫的密室里,公主捧着个紫檀木盒,笑得意味深长:“这是当年萧彻托我们保管的,说等沈姑娘彻底站稳脚跟,再交给您。”

盒中是一幅舆图,标注着漠北王庭的布防弱点,还有几处新发现的铁矿位置,旁边用小字写着:“顾昀舟久镇北疆,缺的是铁矿;沈家要通西域,缺的是军防庇护。

此图赠你,算我还沈家半条命。”

沈惊寒指尖划过“半条命”三字,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厮杀声。

公主脸色骤变:“是漠北叛军!

他们说……说你私藏布防图,要替萧彻报仇!”

沈惊寒迅速将舆图折好塞进袖中,抽出墙上悬挂的弯刀:“你们早知道会有这一出,故意引我来当诱饵?”

“是萧彻算准的。”

公主退到她身后,“他说若你敢来,便证明你信他最后一次;若你不来,这图便永远烂在沙漠里。”

厮杀声越来越近,沈惊寒却忽然笑了。

她想起顾昀舟出征前,将狼形玉佩系在她腰间时说的话:“遇事别硬扛,等我回来。”

她挥刀劈开闯进来的叛军,声音清亮:“告诉你们首领,想要布防图?

让他来长安取!”

三日后,沈惊寒带着舆图回到玉门关,正撞上顾昀舟班师回朝的军队。

他铠甲染血,见她勒马立于关前,翻身下马便将她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谁让你独自来的?”

他声音发哑,带着后怕的颤抖。

沈惊寒从袖中取出舆图,抵在他胸口:“萧彻送的新婚贺礼,你看看合不合用。”

顾昀舟展开舆图,目光落在那些小字上时,忽然沉默了。

他将沈惊寒的手按在舆图最末一行——那里刻着极小的“惊寒亲启”,墨迹己有些褪色。

“他倒是比我懂你。”

顾昀舟忽然低笑,吻落在她发顶,“知道你要的不是怜悯,是能并肩的底气。”

那年冬,漠北平定,新铁矿开工,沈家的商队第一次带着大启的铁器穿过漠北,首达西域。

庆功宴上,小皇帝举着酒杯,脆生生道:“沈姐姐和顾侯爷,就像当年的太子舅舅和太子妃舅妈,都是神仙眷侣。”

沈惊寒握着顾昀舟的手,手背上是常年握账本磨出的薄茧,他的手背上是握剑留下的伤痕,交叠在一起,却比任何金玉都要契合。

“不一样的。”

她轻声道。

顾昀舟侧头看她,眼底盛着北疆的月光:“是不一样。”

他举杯,对着满座宾客朗声道,“当年太子妃困于宫墙,如今沈惊寒能走万里商路;当年太子与皇子相斗,如今我与她,只懂共守河山。”

宴席散后,沈惊寒在书房整理账目,顾昀舟进来时,手里拿着那半盏琉璃灯的残片。

他将其扔进火盆,火苗舔舐着琉璃,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烧了也好。”

沈惊寒笔尖未停,“省得总有人拿他说事。”

顾昀舟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其实我见过他最后一面。”

沈惊寒握笔的手顿住。

“在天牢,他托我照顾你。”

顾昀舟声音很轻,“说他这辈子,最会算人心,却算错了你的韧性;最想护着你,却把你推得最远。”

火盆里的琉璃渐渐化为灰烬。

沈惊寒翻过一页账册,继续落笔:“明日让账房把漠北的分红拨给沈家学堂,多招些北疆的学生。”

顾昀舟应了声好,看着她笔下工整的字迹,忽然明白有些过往不必刻意遗忘,就像萧彻留下的那些明暗算计,最终都成了他们脚下的路。

窗外的桃花又开了,风吹过,落了满院芬芳。

沈惊寒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萧彻折给她第一枝桃花时的样子,恍惚间竟有些模糊。

她转头看向顾昀舟,他正拿着披风过来,眉眼温柔如初见。

“起风了,回房吧。”

“好。”

两人并肩走出书房,披风的一角相触,像两只比翼的鸟,飞过了所有寒冬,终于落在了春暖花开的枝头。

那些关于萧彻的恩怨、算计、亏欠,终究都成了史书上的几行字,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写到最暖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