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鬼小说免费全文阅读

陈恕。那个名字像冰锥，在我心口反复钻凿。他的眼神。那绝非错觉。那洞悉一切的平静，

那丝冰冷漠然的满意，还有那无声的唇语——“乖。”他在对谁表示满意？我猛地闭上眼，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救护车停了下来。后门被打开，

喧嚣的人声和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涌了进来。我被快速抬下担架床，滑轮碾过地面，

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医院。惨白的灯光，忙碌穿梭的白大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疾病和死亡的味道。我被推进一个用帘子隔开的急诊隔间。

女警小张始终寸步不离，她和医生低声快速交谈着，

“严重惊吓”、“创伤后应激”、“脱水”、“头部外伤”……冰凉的听诊器贴上我的胸口，

我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放松，没事的，只是检查。”医生的声音温和却公式化。

他的手电光检查我的瞳孔，手指按压我额角的伤口。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我无法放松。每一寸皮肤都绷紧着，像一层脆弱的壳，随时会炸裂开。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帘子的缝隙，瞟向门口，恐惧着下一秒，

那个穿着笔挺西装、没有头颅的身影，或者陈恕那张平静的脸，会出现在那里。

“需要做个详细检查，特别是头部CT，排除一下器质性……”医生对女警说着。

帘子被哗啦一声拉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夹。

他看起来很高，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只是公事公办地扫了我一眼。“3床，

李暖？”他声音低沉，有些模糊。女警小张点了点头：“对，刚刚送来的。

”男医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上前，拿起挂在床尾的病历板看了看。他的动作很自然，

和任何一个查房的医生没什么两样。但就在他低头翻阅病历的瞬间，

我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他的左手上。他的手腕从白大褂的袖口露出了一小截。

在那截手腕的内侧，皮肤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清的图案。

一个用极细的黑色线条纹上去的……镂空的星星。

和我钥匙扣上那个、被警察带走检测的追踪器挂坠，一模一样的形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冰冷地褪去，留下一种濒死的麻木。

男医生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抬起头，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平静地看向我。没有询问，

没有疑惑。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和我脑海中那个声音的扭曲温柔不同，

和陈恕那冰冷的审视也不同。那是一种纯粹的、非人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空洞。

就像……就像那双悬浮在黑暗中的幽蓝光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合上病历夹，

对旁边的医生和女警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平稳低沉：“情况我知道了，按流程做检查。

”然后，他转身，极其自然地走了出去，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晃动。我像一尊石像般僵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幻觉吗？又是极度惊恐下的幻觉吗？那个纹身……那么小，

那么隐蔽……可那双眼睛……那种空洞的平静……女警小张和主治医生还在交谈，

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瞬间的凝固和那个离开的男医生。不……不是幻觉。他是另一个。

他们无处不在。警察里，

医院里……也许街上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里……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皮囊，

用那种空洞平静的眼神，在人群中无声地注视着我。“李小姐？李小姐？

”女警小张的声音将我涣散的神智强行拉回，“医生建议你做个脑部CT，我们这就过去，

好吗？”她的眼神里带着真实的关切和担忧。可那关切，此刻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可笑。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她保护着我，却不知道我们可能正被引导着，

走向另一个早已布置好的舞台。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我被扶上轮椅，女警推着我，另一个护士陪同，

穿过忙碌的急诊大厅，走向影像科。走廊很长，灯光惨白，墙壁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米黄色。

消毒水的味道无处不在。轮椅的轮子摩擦着光洁的地面，发出均匀的声响。

我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的扶手，指甲陷进软质的材料里。

每一个路过的人——穿着病号服蹒跚的老人，抱着孩子焦急奔跑的家长，

低着头快速走过的护士——他们的脸在我眼中都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下一秒就会撕下伪装，

露出下面那种空洞平静的眼神，和手腕上那个细微的星星纹身。疑神疑鬼。濒临崩溃。

他们肯定会这么认为。也许我真的已经疯了。影像科门口等候的人不少。女警去办理手续，

护士陪在我身边。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依旧不受控制颤抖的手。突然，

斜前方走廊长椅上，一个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衫，身材中等，

毫不起眼。他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经过我身边，没有停留，也没有看我，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但在经过我轮椅旁的那一瞬间，极其轻微的，几乎只是气声，两个音节擦着我的耳廓掠过。

像是无意中的气流，又像是幻听。但那两个音节，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神经上。

他说：“乖、孩、子。”和陈恕那无声的唇语，一模一样！我猛地抬起头，

只看到他消失在洗手间门后的、毫不起眼的背影。轮椅的扶手被我抠得几乎变形。不是幻觉。

不是巧合。这是一个标记。一个确认。一个来自黑暗深处的、心照不宣的……赞许。

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他们看着。他们甚至在……鼓励？鼓励什么？女警小张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丝轻松：“手续办好了，下一个就是你。很快的，做完检查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推起我的轮椅，走向CT室那扇厚重的、铅灰色的门。那门，像怪兽的嘴巴，缓缓张开。

里面是更深的、泛着金属冷光的仪器，和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技术人员。

一个巨大的、圆环状的、能將人彻底吞进去的机器。我最后的、残存的理智，

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断。休息？不。那不是休息。那是另一个盒子。另一个舞台。

另一个能让他们从里到外、彻底“检查”我的地方。“不……”一个破碎的音节，

终于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嘶哑得可怕。女警停下脚步，诧异地低头看我：“怎么了？

李小姐，别怕，只是检查，不痛的……”我猛地抬起头，泪水毫无预兆地疯狂涌出，

混合着额角的血，糊了满脸。我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彻底的绝望和恐惧。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那扇即将闭合的、铅灰色的门，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尖利而破碎：“……里面……里面有……”有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是那双幽蓝的眼睛。

也许是那套没有头的西装。也许是陈恕。也许是那个手腕上有星星纹身的医生。

也许……什么都有。也许……什么都没有。只有能照出我所有恐惧和绝望的机器。

女警和护士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一种“她终于彻底崩溃了”的判定。

“里面只有医生和机器，李小姐，真的没事的……”女警试图安抚我，

用力按住我激动得试图站起来的肩膀。那铅灰色的门，在我眼前，缓缓地、无情地，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我最后一丝……可能是错觉的希望。

我被固定在那张冰冷的、狭窄的扫描床上。机器的圆环缓缓移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像一个活物，审视着即将入口的猎物。技术人员的指令透过喇叭传来，

模糊而遥远：“保持绝对静止，深呼吸，然后屏住呼吸。”我睁大眼睛，

看着头顶那泛着冷光的金属内壁，像一块巨大的、现代化的棺材盖。嗡鸣声越来越响。

在那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噪音中，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再次贴着我耳廓响起，

带着那熟悉的、扭曲的温柔：“别怕。”“很快就好了。”“我们……”“……从头开始。

”“我们……”“……从头开始。”那声音，贴着我的耳膜响起，像冰冷的蛇信舔舐，

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扭曲温柔。从头开始？什么头？我的？还是他的？

机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像无数只金属蜂群在颅内振翅，瞬间淹没了那低语，

也淹没了我的所有思维。扫描床缓缓移动，将我送入那个冰冷的、圆环状的巨大洞口。

惨白的金属内壁压迫下来，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像一个现代化的、精密无比的棺椁。

“保持绝对静止。”喇叭里传来技术人员模糊失真的声音。我僵直着，眼球几乎无法转动，

只能死死盯着上方那一片令人窒息的白。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绝对静止。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嗡鸣声持续着，规律而稳定。

时间在密闭的空间里失去流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更短。嗡鸣声开始减弱。

扫描似乎接近尾声。就在那噪音降低到一定程度，外界的声音即将重新涌入的间隙——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流杂音，突兀地穿插进来。不是来自机器。

更像是……来自我正上方，那个本该只有冰冷金属的圆环内壁。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滋啦……滋啦……杂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台。然后，一个声音，极其微弱地，

掺杂在杂音里，飘了出来。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呜……呜呜……压抑的，绝望的，

和我之前在收音机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但这一次，更近了。

近得仿佛就在这狭窄的扫描舱内，贴着我另一只耳朵响起。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

牙齿死死咬住，才遏制住那声冲口而出的尖叫。哭声持续着，

夹杂着模糊的、语无伦次的哀求。

“……放过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声音陡然拔高，变成凄厉的尖叫！

“别过来！你别过来——！！！”尖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沉闷的，

钝重的，一下，又一下。咚。咚。咚。像是……什么东西，

在很有节奏地……撞击着……木头？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撞击声，

那女人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细微的、湿漉漉的……拖拽声？

滋啦……电流杂音猛地增强，又骤然减弱。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扫描床开始缓缓退出圆环。

外面的光线重新映入眼帘。我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

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疯狂撞动，几乎要窒息。“……好了，检查做完了。

”技术人员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声音插曲从未发生过。

铅灰色的门缓缓打开。女警小张和护士立刻迎了上来，她们的脸上带着关切，

但没有任何异样。她们没有听到。只有我听到了。“怎么样？还好吗？

”小张扶住我冰凉颤抖的手臂。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