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青被管家引到二楼的一间客房。
房间极大,装饰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整洁得像酒店样板间,没有一丝烟火气。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视野极佳,却也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傅小姐,这是您的房间。
衣柜里有为您准备的换洗衣物,日用品在浴室。
早餐七点开始,叶先生通常在书房用早餐。
您有任何需要,可以按铃叫我。”
管家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审视,像在评估一件被主人突然带回来的、不同寻常的物件。
“谢谢,我暂时不需要什么。”
傅晚青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尽管心脏仍在为刚才与叶星辰的对峙而剧烈跳动。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巨大的寂静包裹而来,她背靠着冰冷的房门,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才敢真正放松下来。
冷汗己经浸湿了后背。
她成功了。
她踏出了复仇的第一步,将自己送到了这个最危险也最强大的男人羽翼之下。
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莲城的轮廓在晨曦中苏醒。
这座曾经让她感到绝望的城市,如今在她眼中变成了巨大的棋盘。
而叶星辰,就是她手中最关键的那颗棋子。
不,或许她也是他的棋子。
傅晚青很清楚,叶星辰留下她,绝非出于善意。
他需要她这个“活证据”来监控叶文轩,或许,还想看看她这只闯入他领地的小兽,能搅动怎样的风云。
“各取所需罢了。”
她低声告诉自己,眼中的脆弱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她走进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但眼神锐利的脸。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脸,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和恐惧。
然后,她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挂满了崭新的女装,从家居服到外出礼服,一应俱全,尺寸竟分毫不差。
傅晚青心头一凛。
叶星辰的办事效率,以及对她的“了解”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这既是便利,也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在他面前,她几乎没有秘密。
她选了一套最不起眼的米白色羊绒家居服换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冰冷的身体稍稍回暖。
七点整,她深吸一口气,走下楼梯。
餐厅里空无一人,管家告知她叶先生己经在书房用早餐。
“叶先生吩咐,傅小姐可以在餐厅自便,或者……”管家顿了顿,“如果您愿意,也可以将早餐送到您的房间。”
这是给她划定的界限,也是给她的选择:是安分地待在“笼中”,还是主动靠近权力的中心?
傅晚青几乎没有犹豫。
“我去书房吧,有些……关于昨天提到的事情,想再跟小叔叔汇报一下。”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继续和叶星辰对话、巩固自己“价值”的理由。
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阻拦,只是示意女佣将一份精致的早餐放在托盘上。
傅晚青端着托盘,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依旧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
叶星辰坐在巨大的书桌后,正在看一份文件,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削弱了几分夜里的冷硬,却更显其专注和疏离。
他将文件放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托盘上,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小叔叔,早。”
傅晚青将托盘放在书桌旁的矮几上,姿态乖巧,“我想着……您可能还需要了解一些细节。”
叶星辰没说话,只是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示意她继续。
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傅晚青强迫自己冷静,将前世记忆中关于叶文轩和傅莹资金操作的一些模糊时间点和可能涉及的公司名称,半真半假、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她刻意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只是抛出诱饵,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可持续。
叶星辰安静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桌面上轻点一下,不置可否。
首到她说完,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胃口不错。”
他突然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目光落在她那份几乎没动过的早餐上。
傅晚青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根本食不知味。
她脸颊微热,低声道:“我……不太饿。”
叶星辰放下咖啡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审视着她:“傅晚青,在我这里,不需要时刻表演‘乖巧’和‘有用’。”
傅晚青心头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里。
他看出来了?
看出她的刻意讨好,她的步步为营?
“把饭吃完。”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奇异地没有太多苛责的意味,“叶家不差你一口饭吃。
养好精神,才有力气做你想做的事。”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重新拿起那份文件,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傅晚青站在原地,心情复杂难言。
他的话像是一层薄冰下的暖流,她分不清这是上位者的恩威并施,还是……一丝微不足道的关心。
但无论如何,她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信息:他允许她留下,允许她“做想做的事”,甚至提醒她保重身体这本钱。
这足够了。
她默默地坐到矮几旁,开始小口地、认真地吃那份己经微凉的早餐。
味道很好,是她很久没有尝过的精致。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这只闯入猛兽领地的金丝雀,必须小心翼翼地平衡讨好与自保,利用与真诚。
这个牢笼,既是束缚,也将成为她磨砺爪牙、积蓄力量的堡垒。
而她复仇的火焰,将从这个清晨,开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