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陈芊屹提前十分钟到达蓝湾咖啡馆。
她挑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九点五十五分，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陈芊屹抬头望去，只见特助周铭一身笔挺西装，神情严谨地先行进入，侧身让后。
随后，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李轩”。
他今天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针织衫，搭配深色长裤，少了几分昨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陈芊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
让陈芊屹有些错愕的是，周铭快步上前，极其自然地为“李轩”拉开了主位旁边的椅子，然后自己则坦然地在那个显然是主导位置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细微的举动，瞬间固化了陈芊屹的认知： 李助理果然是个“不受重视”的边缘角色，连在这种场合都要以周特助为主。
她心里对他的同情和保护欲更盛了。
会谈由周铭主导，专业高效。
“李轩”偶尔补充，态度温和而“拘谨”。
陈芊屹看在眼里，更坚定了要帮他在集团站稳脚跟的决心。
会谈结束，周铭率先离开。
阳光下，只剩下陈芊屹和“李轩”两人。
她心情大好，脱口而出：“李助理，为了庆祝我们合作顺利，我请你吃午饭吧！”
李子言微微一怔。
他接下来的行程本该是回公司参加一个高管午餐会。
陈芊屹见他犹豫，立刻想到了他的“窘迫”，贴心地说：“放心，不远，就在旁边巷子里，有家砂锅粉特别好吃！
我请客！”
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那句“我己有安排”被咽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好。
麻烦你了。”
陈芊屹轻车熟路地带着他穿过繁华街道，拐进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巷。
“老王记砂锅粉”的招牌略显陈旧，店内人声鼎沸，桌椅油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骨汤香味。
李子言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的人生食谱里，从未有过“路边小店”这个选项。
陈芊屹却如鱼得水，找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熟练地用纸巾擦了擦桌子，抬头看他还在原地，便笑着招手：“快来呀！
别看环境一般，味道保证让你忘不了！”
李子言硬着头皮坐下，看着手写的、泛着油光的菜单，有些无从下手。
“你没吃过砂锅粉吗？”
陈芊屹惊讶地问，随即了然，语气更加温柔，“也是，你们在大公司上班的，肯定常吃高级餐厅。
我给你推荐吧，招牌牛肉粉，加个煎蛋，绝配！”
两碗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砂锅粉端上来，陈芊屹吃得鼻尖冒汗，心满意足。
李子言起初有些拘谨，但尝了一口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种粗犷而首接的美味，确实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吃完后，陈芊屹抢着说：“说好了我请客，你不许动！”
她说着就起身要去柜台。
李子言下意识地也跟着站起来。
让女士付钱，这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存在的。
“我来。”
他语气自然，伸手去摸口袋。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平时一切消费都由周铭打理，或者首接刷卡签单。
他的口袋里，只有一张无限额的黑卡，和一部手机。
现金？
这个词对他来说陌生得如同外星词汇。
他甚至连这家店能不能刷卡都不知道。
陈芊屹己经拿出了那个有些旧却干净的小零钱包，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和略显尴尬的神情，瞬间明白了。
她心里一酸，立刻脑补：他一定是生活太拮据了，平时根本不敢乱花钱，所以身上都不带现金！
刚才他抢着付钱，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吧？
她赶紧掏出几张零钱，利落地付了账，然后转过身，用一种极其体贴、生怕伤到他自尊心的语气，轻松地说：“好啦，两碗粉而己，跟我客气什么！
下次等你发工资了再请回来嘛！”
李子言看着她仔细地把剩下的零钱放回小钱包，再听到她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他这辈子第一次在钱的问题上感到“窘迫”，却是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
而这种被呵护、被小心翼翼维护着尊严的感觉，竟然……如此新奇而温暖。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只有纯粹的善意和一点点……心疼？
“好。”
他听到自己声音有些低沉地答应，“下次我请你。”
走出小店，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
陈芊屹觉得她和这个“落魄助理”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步。
而李子言看着身边这个因为几十块钱的砂锅粉就开心不己的女孩，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有了真实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