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醉酒的温情潮热被厌恶戳破。
淬了冰的话,像无数细小的冰锥,扎进我全身的关节深处,引发阵阵隐痛,几乎要让我散架。
他走后,我独自蜷缩在原地,缓了许久,才一点点重新找回支撑身体的力气。
我挣扎着挪到墙边,扶着墙,屏气上秤。
借着微弱的晨光,我摸到腰上微微松弛的皮肉。
镜子里,我用力按了按两颊。
仿佛只要用力,就能按开此刻平滑的肌肤,窥见当年那些难看的红斑。
一偏光,镜中的那抹微红便倏的消失。
明明已经比当年苗条太多、好看太多,却依旧入不了他的眼。
我眨了眨眼,用力逼回眼底的酸涩,懊恼地将激素药瓶又丢进床底深处。
顾时聿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家了。
我盯着满桌菜肴上的热雾一点点冷却,心里空落落的。
“顾总最近在忙着收购新的医疗产业,太太还是别等了吧?”
李秘书来家里取文件,看我在饭桌上坐的出神,终究没忍住,劝了一句。
我缓缓回头,习惯性地握住左腕,声音有些轻抖。
“她……是病逝的吗?”
李秘面露难色:“太太别为难我了。”
我垂了头,不再多问。
他那死去的白月光是他最大的忌讳,问不得、探不得。
顾时聿自从与我联姻后,得了叶家助力,更是将集团重心全部迁移到医疗器械、生物医药领域。
哪怕他不说,任谁都能看出他对那位白月光的执念和歉疚。
“这鸡汤我炖了许久,我同你一起去公司吧。”
当年他每次来医院看我,有时间都会给我带上一碗土鸡炖的汤。
放了当归、黄芪,喝起来有点苦。
如今处理起来,我才知道这要费多少功夫。
土鸡要去毛去脏,焯水去腥,小火慢炖,炖上两三个小时,期间还不能离人。
我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一边上课,一边挤出时间给我炖的。
我现在能起身做饭了,也想让他尝尝。
也是想见他了。
李秘书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让我上了车。
到了公司。
李秘给我刷了电梯,抓着文件便匆匆往会议室赶。
电梯打开的瞬间,一道明媚靓丽的身影灼伤了视线。
那女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色抹胸礼服,肌肤胜雪,身段窈窕,正含笑与旁人低语。
听到动静,她微微侧头,与我对视。
我呼吸一窒。
是柳心怡。
我绝不会认错。
当年顾时聿来医院做义工,她总是穿着漂亮的裙子,笑声清脆地跟在他身后。
她的喜欢明媚张扬,追求也肆意坦率。
与我那时因病重激素肥胖,面带红斑,躺在床上难堪的样子,云泥之别。
“你好?找顾总吗?”
她笑的温婉,目光在我略显宽大的上衣和枯黄的头发上扫过,语气依旧得体。
我怔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捏紧了保温盒的提手。
“我……来送点东西。”
“这样啊。”
她了然地点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自然的、主人般的姿态:
“顾总还在开会。您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
她的视线再次落回我脸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
“今晚有个晚宴,顾总对女伴要求高,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只好我来临时应急了。这身行头也是才换上的,希望不会失礼。”
女伴。
要求高。
应急。
这几个字像细针一样扎入我心口最酸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