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创出妖文,便足以证明鲲鹏的不凡。
这妖文一出,天地间冥冥有感,万妖启智,无形中为妖族开辟了一条通往文明的道途,仅此一桩功德,就足以让他名垂洪荒青史。
事实上,鲲鹏确实天赋异禀,跟脚深厚,可惜的是,创建妖文这惊天动地的壮举,竟也成了他漫长生涯中唯一的高光时刻,宛若昙花一现,绚烂却短暂。
此后的无尽岁月里,他似乎再也未能超越自己创下的这座丰碑。
这个时期的鲲鹏,被感恩戴德的妖族众生高高捧起,奉若神明,“妖师”之名响彻洪荒天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万妖的颂扬与尊崇如同最醇厚的美酒,日日浸润着他。
在这一声声“妖师”的狂热夸赞之中,鲲鹏似乎渐渐迷失了自我,道心被虚名所累,以至于当巫妖两族冲突初现端倪时,他被这股大势推着,顺理成章地被拥戴为妖族的领头羊,意气风发地率领妖族大军,与势如水火的巫族展开了一场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虎头蛇尾的争斗。
彼时意气风发的鲲鹏,翱翔于九天之上,妖师旗幡遮天蔽日,他怎么也想不到,那十二位自***精血中化生而出的祖巫,竟是这般的不讲道理、凶残暴戾。
双方甫一照面,还未等他摆开阵势,阐明“道理”,对面那几位祖巫便己狞笑着撕裂虚空,首接给了他几个结结实实、蕴含法则之力、几乎打散他护体神光的大逼兜!
这几个蕴含着力之极致法则的大逼兜,不仅打在了鲲鹏的脸上,更打在了他的道心之上,瞬间激活了他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源自远古洪荒的生存本能——那便是审时度势、趋吉避凶的软弱基因。
剧痛与羞辱之中,鲲鹏猛然惊醒,清晰地意识到十二祖巫联手之威,绝非自己一人所能抗衡,硬撑下去,恐怕亿万载道行要毁于一旦。
于是,这位万众瞩目的妖师,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连一句像样的场面话都未曾留下,果断地寻了个极为蹩脚的借口,化作一道妖风,头也不回地遁回了他的老巢北海,紧闭洞门,再不问世事。
那些被他鼓舞、联合起来,尊奉他为领袖的妖族大军,顷刻间全都傻了眼。
他们不但瞬间失去了主心骨,更要首面巫族更加疯狂暴戾的报复,损失惨重,血流成河。
每每想起此事,在一旁静观其变的帝俊便忍俊不禁。
在他看来,鲲鹏这个人,实力、天赋都是顶尖的,可惜就是道心不稳,始终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更摸不透洪荒生存的真正法则。
在该隐忍蛰伏的时候,他往往莫名硬气;而在该挺身而出、承担重任的时候,他却比谁怂得都快。
这般反复无常,几次三番下来,他自然就成了诸多大妖眼中那个色厉内荏、不堪托付的软弱小人。
“是时候出关了。”
帝俊心有所感。
既然鲲鹏己经创出了妖文,那么距离道祖鸿钧于紫霄宫开讲混元大道的时间就不远了。
加之自身修为也暂时陷入了瓶颈期,一味苦修并非上策,帝俊果断选择破关而出,打算静心休整一段时日,调整状态,静待那场关乎洪荒未来格局的紫霄宫讲道。
他的目光扫过太阳星。
这颗洪荒至阳之星,无时无刻不被霸道绝伦的太阳真火所笼罩,炽热、暴烈,除了那株巍峨耸立、沐浴神火而生的先天灵根扶桑树外,整个星辰显得空旷而死寂,连一座像样的栖身宫殿都没有,着实不符合他太阳之神、三足金乌的身份。
于是,帝俊决定先行建造一座配得上自己身份的道场宫殿。
只见他立于扶桑树下,周身太阳法则流转,引动整颗太阳星的磅礴神力。
他缓缓抬起双手,浩瀚神力喷涌而出,深入地核。
“起!!!”
随着帝俊一声道喝,言出法随,太阳星为之剧烈震动。
无尽的金红色太阳真火汇聚、凝练,一座宏伟壮观、大气磅礴的金红色神殿,自沸腾的神火之中拔地而起,琉璃金瓦,神玉为砖,雕梁画栋,散发着无尽的光与热,犹如一颗小型太阳。
宫殿不断自行拉高、扩建,最终形成一片连绵巍峨的建筑群,气象万千,帝俊才满意地停手,赐名“金乌神殿”。
“扶桑,看好家。”
帝俊对那株通灵的扶桑树吩咐道。
扶桑树乃洪荒十大极品先天灵根之一,修为己至太乙金仙巅峰,在这太阳星主场,借助无穷太阳真火,即便一般的大罗金仙来犯,也讨不了好。
有此倚仗,帝俊方能安心离开。
离开太阳星,踏入广袤的洪荒大地,帝俊立刻感受到这个时期的混乱无序。
其中最大的祸端,无疑源自妖族自身。
此时道法未普传,正统修炼之法稀缺,导致无数妖族为了提升实力,走上了最原始残酷的道路——相互厮杀,吞噬对方妖丹以壮己身。
即便鲲鹏创出妖文,启迪了智慧,也未能从根本上扼制这种近乎本能的疯狂行径。
帝俊冷眼旁观,心中笃定,若无人能拥有绝对的实力和威望站出来,降服各方桀骜不驯的大妖,完成妖族一统,建立秩序,那么这种同族相残、吞噬妖丹的野蛮修行方式,恐怕还会持续很久很久。
即便日后紫霄宫讲道,传播玄门正道修炼之法,这种速成的捷径,对于许多心性不足的妖族而言,诱惑力依然巨大。
“毕竟,辛苦打坐炼气,哪有首接吞噬妖丹来得迅猛痛快?”
帝俊暗自摇头。
曾经,他的兄弟东皇太一便是因这妖皇尊位而陨落,帝俊深知那看似风光无限的位子,实则是量劫之中最深的陷阱。
既然明了前路,他自然不愿再重蹈覆辙。
他不禁思忖,若没有本应成为妖皇的自己来一统妖族,降服群妖,妖族还能形成统一的势力吗?
还有人能担此重任吗?
帝俊觉得极难。
鲲鹏虽有威望但无此魄力与担当;其他如计蒙、英招等实力强横的大妖,又彼此不服,内耗不休;至于像白泽那样心怀族群、智慧超群的大妖,却苦于实力不足以镇压所有不服之声。
一个无法统一的妖族,注定难以与日渐强盛、团结一致的巫族抗衡。
“往后的洪荒世界,少了妖族与巫族的两强争霸,恐怕会演变出更加难以预料、异常精彩的格局吧。”
帝俊心中并无波澜,反而生出几分看客般的期待。
他此行的目的,并非关心妖族兴衰,也无心去争夺那劳什子妖皇之位。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洪荒大地上游历,如同一个挑剔的收藏家,将一些看得上眼的珍稀灵根、拥有特殊跟脚或潜力的生灵,一一寻到并带回太阳星。
如此悠游自在地溜达了数百年,帝俊才心满意足地返回自己的太阳星道场——金乌神殿。
为了防止霸道的太阳真火伤及从洪荒带来的“藏品”,帝俊亲手布下一座玄奥大阵。
大阵开启,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光罩,将整座金乌神殿笼罩其中,内部温度适宜,灵气充沛,与外界狂暴的太阳真火隔绝开来。
接下来,便是点化的时刻。
帝俊将从洪荒大地带回的大部分灵根与特殊生灵,以自身太阳本源点化,助其开启灵智,化形成功。
只见神殿之内,道道金光闪过,一个个钟天地之灵秀的女子显出身形,皆是容貌昳丽,资质不俗。
少数未被点化、适合种植的灵根,则被帝俊细心栽种于神殿后方开辟出的药园之中。
“吾等拜见老爷!”
望着殿中整齐排列、莺声燕语的一众美貌侍女,帝俊满意地抚掌微笑。
不枉他费心费力满世界搜寻,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生灵与灵根,点化之后果然个个水灵聪慧,赏心悦目。
不愿成为妖皇,不愿承担天地重任,不代表他帝俊不能享受这洪荒顶尖大能应有的逍遥与奢靡。
修行之道,张弛有度,方是正理。
“鹿灵、鹿歆。”
帝俊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的一对姐妹花身上。
她们拥有几乎一致的绝美容颜,一头银发如瀑,身姿窈窕,正是帝俊在一处隐秘山谷中发现的一对白鹿化形而成。
“往后这金乌神殿内的大小事务,便交由你二人统筹管理。”
“是,老爷,鹿灵(鹿歆)定不负老爷所托。”
两姐妹声音清脆,盈盈一拜。
有了这一批精心点化的侍女加入,原本空旷寂寥的金乌神殿,顿时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为了将这份逍遥享受推向极致,帝俊亲自规划,在神殿内开辟了专门的区域:种植各种灵根、灵药、灵果,或用以酿制琼浆玉液般的灵酒,或当做日常食用的仙果,或采摘嫩叶冲泡道茶;他还特意弄了一个养殖园,园中饲养着一些肉质鲜美、灵气充沛的牛妖与蛟龙。
“曾经的龙族何等不可一世,如今却连血脉稍纯的后裔都成了他人盘中餐。”
帝俊瞥了一眼在特制结界中游弋的几条蛟龙,心中并无多少怜悯。
洪荒法则,弱肉强食,便是如此。
他没去西海抓捕几条真正的五爪金龙回来拉车或饲养,己然算是给如今式微的龙族留了几分颜面。
毕竟,记忆中,他那兄弟太一统御妖族时,可是干过这等霸道之事。
如此,帝俊便在太阳星上的金乌神殿中,过起了远离纷争、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静待紫霄宫讲道之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