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豚肉让部落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天。
闲腿上的伤在草药和老祭司的照料下,也开始结痂。
但他心里那团火,却越烧越旺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地发呆,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观察。
观察的对象,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空,而是身边触手可及的一切活物。
他看部落里最强壮的战士山如何挥舞石斧。
那不仅仅是手臂的力量,山的腰腹会猛地拧转,脚掌会死死蹬住地面,整个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然后把力量瞬间爆发出去。
他看那些被猎杀的野兽。
豹子扑击前,肩胛骨会微微耸起,身体低伏,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得像石头。
野鹿奔跑时,呼吸又深又长,西蹄落地轻盈而有节奏。
他甚至偷偷观察飞鸟起落时翅膀的扇动,观察溪水里游鱼摆尾的韵律。
然后,他就找一个没人的角落,笨拙地模仿。
他学着山的样子,对着空气挥舞一根木棍,试图找到那种全身发力的感觉。
结果往往是手脚不协调,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学着豹子扑击,匍匐在地上,然后猛地向前窜,却只啃了一嘴泥。
他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像野鹿那样深长,却憋得满脸通红,头晕眼花。
好几次,他被其他少年看见,引来一阵哄笑。
“看呐,闲又在那里学野兽爬了!”
“他是不是被孤豚吓傻了啊?”
闲只是抿着嘴,不说话,等他们笑够了离开,再继续自己的尝试。
老祭司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但每次想开口,看到闲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由他去了。
模仿的效果微乎其微。
那种暖流出现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完全不受控制。
有时在他拼命模仿野兽奔跑,累得几乎虚脱时,会突然出现一丝,让他精神一振。
有时在他屏住呼吸,试图感受体内变化时,又会悄无声息。
它就像个调皮的光点,在黑暗的身体里偶尔闪烁一下,却怎么也抓不住。
闲开始意识到,光是模仿外形动作,恐怕是没用的。
关键可能在于那种“状态”,那种在生死关头,全身心都凝聚于一点,强烈渴求“力量”的状态。
可那种状态,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
第一场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不大,却足以让荒原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狩猎变得更加困难,部落再次陷入了食物短缺的困境。
闲的探索也陷入了僵局。
那股暖流似乎又沉寂了下去,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不再出现。
饥饿和寒冷消耗着他的体力,也消磨着他的信心。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幻想吗?
这天下午,雪停了,天色依旧阴沉。
闲拖着虚弱的身子,想到小溪边看看有没有冻僵的鱼。
溪水己经结了一层薄冰,他用石头砸开一个窟窿,把手伸进刺骨的冰水里摸索,冻得手指发麻,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溪边一片***的、尚未被积雪完全覆盖的泥地。
泥地上,有一些凌乱的痕迹。
不是人的脚印,也不是常见的野兽足迹。
那痕迹很奇特,有点像鸟爪,但更大,更深刻,而且只有三个趾印,排列方式也很怪异。
最重要的是,在那些爪印旁边,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像是某种鳞片的东西散落在周围。
闲的心猛地一跳。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
那焦黑的痕迹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气息,冰冷而暴戾。
这绝不是部落里任何人,或者附近任何己知野兽能留下的痕迹。
是“遗种”?
老祭司口中的故事瞬间浮现在他脑海:那些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远古生灵的后裔,它们偶尔会出现在苍茫大地上,带来灾难或是……机遇。
闲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掉落的鳞片。
鳞片是暗红色的,边缘锋利,触手冰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他尝试着,像之前感受体内暖流一样,集中精神去感知这片鳞片。
没有暖流。
反而是一股尖锐的、带着侵蚀感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试图钻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连忙将鳞片丢掉。
这东西,很危险。
但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那些强大的遗种,它们的力量,是不是也和那种暖流有关?
只是它们的“暖流”更强大,属性也不同?
如果……如果能找到它留下的更多痕迹,甚至……如果能远远地观察它……这个想法让他既恐惧又兴奋。
恐惧的是遗种的可怕,兴奋的是,这或许是一条打破目前僵局的路径。
他站起身,沿着那串奇怪的爪印和焦黑痕迹的方向望去,痕迹消失在远处被积雪覆盖的灌木丛后,指向了那片无人敢深入的、黑暗的森林。
去,还是不去?
闲站在冰凉的溪水边,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又摸了摸怀里那几片捡来的冰冷鳞片。
族人的饥饿***和老祭司担忧的目光在他眼前闪过,而体内那沉寂的暖流,又让他心存一丝不甘的希冀。
风雪似乎又要来了,乌云重新聚集。
少年站在荒野的十字路口,第一次面临一个可能关乎生死,也更关乎未来的抉择。
他知道,森林里藏着致命的危险,但也可能藏着解开身体奥秘的钥匙。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对改变现状的迫切,压过了内心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些鳞片紧紧攥在手心,转身,朝着部落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准备一下。
至少,得找一把更锋利的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