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是真把“改自身”刻进了日子里。
她心里清楚,哪有什么一蹴而就的魔法,那些藏在“改变”背后的,从来都是实打实的细碎坚持。
她先是在手机备忘录里敲了份健身计划,字里行间带着股狠劲——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去家附近的公园跑三公里,晚上下班后,再去小区楼下的瑜伽馆练一小时。
写的时候她盯着屏幕笑了笑,以前总说“起不来没时间”,如今才发现,哪是没时间,是没把“为自己花时间”当回事。
头一个星期,单是爬起床就够她挣扎的。
冬天的清晨冷得像冰窖,被窝里暖烘烘的,她闭着眼摸手机按掉闹钟,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哄:“再睡十分钟,就十分钟。”
可手腕上的玉镯贴着皮肤,温温的,像在轻轻碰她。
她猛地睁开眼——想起那天晚上说“我想试试”时的心跳,咬着牙掀开被子,冷空气扑在身上,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倒也彻底清醒了。
换好灰蓝色的运动服下楼,天刚蒙蒙亮,路边的路灯还没灭,晕出圈暖黄的光。
公园在小区隔壁,穿过一条窄窄的石板路就到了。
湖边的小径上稀稀拉拉有几个晨练的老人,有的打太极,有的甩着手臂慢走,没人注意到这个脚步有些踉跄的姑娘。
她刚开始跑时,没跑两百米就喘得厉害,肺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地响,双腿沉得像绑了沙袋,每抬一步都费劲。
她扶着湖边的栏杆弯腰喘气,看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影子——还是微胖的轮廓,运动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冰凉的玉面沾了点手心的汗,倒让她定了定神。
“就再跑一百米,”她对自己说,“跑不动了就走,总比停在这强。”
她首起身,慢慢迈开腿。
一开始是跑一段走一段,后来慢慢能连着跑一公里,再到后来,三公里跑完,虽然还是会出汗,却不像最初那样累得挪不动脚了。
有次跑完步往回走,晨光刚好漫过树梢,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她抬手擦汗,瞥见手腕上的玉镯在光下泛着淡青的光,竟觉得那光比平时更亮了些。
晚上的瑜伽课是另一种挑战。
瑜伽馆的老师是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说话温温柔柔的,教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林薇第一次跟着做“树式”,单腿站在垫子上,另一条腿往大腿根上抬,刚抬到一半就晃得厉害,胳膊在空中乱舞,“咚”地坐回垫子上,***磕得生疼。
周围有人偷偷笑,她脸一下子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师走过来扶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腰:“别急,先找平衡感,膝盖别往外撇。”
她跟着老师的指引再试,这次没晃那么厉害,可坚持了不到十秒,腿就酸得发抖。
她咬着牙盯着前方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额头上全是汗,可腰杆是首的——以前她总爱含胸,觉得这样能藏住微胖的肚子,如今才发现,挺首腰杆的样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练到第三个月时,她居然能稳稳地做“鸽子式”了。
当右腿贴在垫子上,左腿向后伸展,上半身慢慢往下压时,腰侧的肌肉还有些酸,可心里是松快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运动服依旧是那件灰蓝色的,只是穿在身上松了些,以前勒得慌的腰腹处,如今能轻轻捏起一点软肉,却不再是沉甸甸的一堆了。
外在的改变倒是顺理成章。
有天午休,她路过公司楼下的服装店,橱窗里挂着条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领口是小小的圆领,裙摆到膝盖上面一点,风一吹,布料轻轻晃,看着就清爽。
换在以前,她绝不会多看——总觉得自己胳膊粗,穿裙子显胖,可那天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店员帮她找了中码,她捏着裙子进试衣间,心跳得有点快。
穿好站在镜子前时,她愣了愣——裙子的腰线收得刚好,把她练瑜伽练得紧实了些的腰衬得细细的,裙摆垂下来,遮住了她总觉得粗的小腿,淡蓝色衬得她皮肤比平时白了点,连眼角的笑纹都显得柔和了。
她后来把那件裙子买了下来,又顺路去书店挑了本时尚杂志。
晚上回家趴在沙发上翻,看里面讲“基础款怎么搭淡妆怎么画”,边看边记笔记。
周末还特意去商场买了支豆沙色的口红,对着镜子笨拙地涂——一开始总涂出唇线外,用指腹慢慢晕开,倒也自然。
周一去公司,前台小姑娘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说:“林薇姐,你今天好像不一样了,看着特精神。”
她心里偷偷乐,面上却只笑了笑。
真正让她觉得“不一样”的,是晚上的时间。
以前下班后她总点外卖,吃完窝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刷到十一二点,眼睛涩了才去睡觉,第二天上班总没精神。
现在她下班后先去瑜伽馆,回来路上买把青菜、两个番茄,自己在小厨房里煮番茄鸡蛋面——水烧开时“咕嘟咕嘟”响,番茄的酸香混着鸡蛋的香飘出来,比外卖的麻辣烫踏实多了。
吃完碗碟洗干净,她就坐在书桌前看书。
一开始她不知道看什么,在图书馆瞎逛,挑了本散文集。
坐在台灯下翻,看着作者写江南的雨、老北京的胡同,那些文字像有画面似的,在她脑子里铺展开。
她以前总觉得“看书没用”,可看着看着竟入了迷,有时看到有趣的地方,会忍不住笑出声;看到难过的地方,鼻尖也会发酸。
有次部门开例会,讨论一个活动方案,大家都愁眉苦脸说“没新意”,她突然想起前几天看的书里,作者写过“用老物件串联回忆”,便小声说:“要不试试加个‘旧物交换’环节?
让大家带件有故事的旧东西来,既能互动,又能让活动有点温度。”
主管愣了下,随即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啊!
林薇你怎么想到的?”
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看本书偶然看到的。”
周围同事也纷纷看过来,眼神里是她从没见过的“认可”,不是因为她填对了报表,而是因为她想出了个好主意。
那天晚上回家,她坐在书桌前,抬手看着手腕上的玉镯。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镯面上,淡青色的光轻轻晃。
她突然明白,玉镯说的“改自身”,哪是让她变成另一个人?
是让她把那些“我不行算了吧”的念头,换成“我试试再坚持会儿”;是让她把耗在抱怨和犹豫里的时间,花在跑步、看书、好好吃饭上。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今天跑了三公里,没喘气;瑜伽练了新动作;看书看到第三章,很好看。”
写完合上本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窗外的夜很静,可她心里却热闹得很,像有朵小小的花,正慢慢往上冒芽。